“奶奶,你今天的身体怎么样?”梁进元带着女友来到医院看望梁老太,“昨天我没来看你,你不会生我气吧。”
“奶奶好些了吗。”张蔚恩也关心过问。
梁老太笑呵呵地说道:“知道你们年轻人忙,我怎么会生气。才两天时间能好到哪去,就是不让动,背上难受。”
“奶奶您是腰椎受伤,当然不能动啦,坚持就是胜利。”张蔚恩做了个V的表情。
梁老太开心大笑,又忍不住抱怨:“还是小恩能逗我开心,你是不知道那个看护,傻里傻气的,也不知道乔景瑶在哪儿找来的。”
“我看她做事挺踏实的,照顾得好吗?”梁进元对那位赵看护还是比较有印象的,人是憨厚了点,但做事很认真。
“就看着她照顾人还行,要不然我早发火了。”梁老太眼睛瞄了几眼门口,没有看到另外一个该来看自己的人,不由问道,“乔景瑶人呢?”
张蔚恩回头看了看梁进元,没有自作主张地回答老太太的问题。
“她,有事,来不了。”梁进元没有告诉梁老太她的那位好媳妇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出现过,就连电话都已经关机。
会在什么地方,梁进元几乎不用猜测都知道。
梁老太嘴里嘀嘀咕咕地骂了两句,但眼里的失望却被孙子看得真切。
“奶奶,你要吃点什么,我下午买。”张蔚恩见梁进元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找了个借口出了病房。
另外一个床的病人出去转悠了,此时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梁进元找了张凳子坐下,有些严肃地问道:“奶奶,有件事我想问你。”
很少见孙子这么一本正经严肃的模样,梁老太面容也不由紧张,点点头:“你问。”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讨厌乔景瑶了。”梁进元单刀直入,不给老太太预留思考的时间,“也不在乎她能不能生孩子。”
梁老太没想到孙子问的是这个问题,以为他是为这一阵她对乔景瑶的友好让他动了气,便解释道:“我也不是不讨厌她,只不过她毕竟是你爸……我们家现在好不容易整整齐齐,我也一把岁数了,能争多久。况且,出院后她的态度也软和不少,我也没必要总吵吵闹闹的,你说是吧。”
“那么,他外面的女人怎么办?”梁进元并没有就此终结。
“还能怎么办,那混小子肯定不会跟乔景瑶离婚。”梁老太想到那个娇滴滴的冯娇,论漂亮得体还是乔景瑶更甚,可自己这儿媳妇就会顶嘴,哪像那个女人,说什么都听着,乖巧的很。
梁进元懂了老太太的意思,无论冯娇为梁家生下女儿还是儿子,梁邱林不会离婚更不会另娶他人。
冯娇于梁邱林甚至梁家来说,都是多余的存在。
那孩子呢?那个同父异母的小妹妹又该怎么办?成为人人耻笑的私生子,如同当年的自己。
“小元,你是不是还恨你爸爸?”梁老太注意到,自己只要提到“爸爸”,孙子就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那种从内心深处带来的抵触和厌恶溢于言表。
“恨他有用吗?恨他能换我二十三年来失去的一切吗?”梁进元恨自己的父亲,但这种恨意绝不会在疼爱他的奶奶面前展露。
梁老太很难过。
当初她怎么也想不到刚上初一的儿子就随着自己回了趟老家就跟一个年轻的寡妇开了荤,就那么一次就让对方怀上了。
自己知道的时候也过去了几年,在确定了那瘦小的孩子真是自己儿子的种,她回去就把儿子暴打了一顿,可她什么都不敢说,不敢让拼命读上重点高中的儿子分心,更不敢让严厉的丈夫知晓。
梁进元这个名字都是她知晓之后她取的。
将孙子寄养在寡妇的妹妹家,每个月都寄钱给他们,自己则过两三个月去看看孩子。
好在那时候梁父还在,家里的收入也不错,否则她这样偷偷养个孩子早就被父子俩发现了。
“小元,别恨你父亲,是我不肯告诉他实情,那些年他根本不知道你。要怪就怪我吧。”梁老太言语间透着无尽的疲惫,早年为了儿子,后来为了孙子。
梁进元走进床边,半跪着握着梁老太的手:“奶奶,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如果不是你寄钱给小姨,如果你没有经常来看我,我早就没有了。”
他那真情流露的情感让老太太老泪纵横,她还记得每回去看孙子,那身上都有着伤痕,小脸上的笑容也一次比一次少。
曾经还会问爸爸什么时候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听不到这样的问题。
“奶奶对不起你。”老太太如果身体能动也许就抱着梁进元了,“奶奶以后都站在你这边,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梁进元给老太太擦擦眼泪,笑道:“如果我决定的事是不好的奶奶也支持吗?”
“支持。”老太太点头,“你做什么奶奶都支持你。”
房门适时地被人从外面扭开,张蔚恩微微笑着走进来:“奶奶,你看谁来看你了。”
她让开通道,冯娇带着孩子出现在门口。
梁老太下意识地抬眼去看了孙子一眼,似乎立刻就明白了孙子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天延天延天延……”乔景瑶依偎在袁天延的怀里,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袁天延一手搂着她,一手在电脑跟前核对着项目数据:“喊了这么久不累吗?”
“不累。”乔景瑶看着那一串串数据头晕,于是转头看着袁天延本人,“再一会儿我要走了。”
袁天延停下来,垂下头看她:“你要准备回梁家了?”
乔景瑶点头:“昨天没回去,梁进元今天去医院一定变着法地跟老太太告状了,再不回去,明天我上班的希望就要落空了。”
“你还是这么怕林纾。”听了乔景瑶说去上班的原因,袁天延忍不住笑道,“她有这么可怕吗?”
“不是可怕,是她一直很照顾我而且比我聪明,我想,她说的应该都没有错。”乔景瑶恍然间忆起林纾说过不让她和袁天延接触,现在她不但接触了,还是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
嗯,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林纾知道,哪个身份都不合适让她知道。
“那我再跟你讲一遍关于化工方面的知识,明天去上班也不至于全不知道。”原是不对外泄露的数据和资料在面对乔景瑶时都成了空谈。
“不要不要,太深奥了,比我背的那些药品名称痛苦千万倍。”乔景瑶赶紧摇头。
这么难得的相处时间竟然被用来上课了,乔景瑶想想都觉得自己脑子真的坏掉了。
袁天延摸摸她的脸,也不勉强。
有时候他都感到不可思议,照理说那些艰涩的药品名称和医学专业俗语更不容易被记住,可景瑶却能记的很清楚,他所说的关于化工方面的只是一些粗浅的内容她却能听得昏昏欲睡。
“如果有什么问题到时候都可以打电话问我,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为你开机。”
乔景瑶看他一眼,嘟囔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赶我走了呢。”
“我倒是希望你别走,那你能不走吗?”袁天延将电脑关上,把乔景瑶抱在腿上坐着,面对面地看着她。
“那我去跟梁邱林提离婚的事。”乔景瑶作势要起身去打电话,但看到袁天延的笑容又叹口气,“唉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除了你我现在不能告诉其他人我的身份,林纾也不能告诉。”
“你记得就好。”袁天延不在乎景瑶现在是不是别人的妻子,他只在乎她能不能平平安安地生活,那种痛他真的无法再承受一次。
乔景瑶勾着他的脖子,万般不舍地说道:“那我就走了。”
“嗯。”袁天延点头。
“我真的走了。”乔景瑶没动,眼睛睁得豆大。
“嗯。”袁天延还是点头,唇角带上了笑意。
“我真的真的真的……”乔景瑶的唇被对方吻住。
半晌过后,袁天延暗哑着声音将她推开:“走吧,我送你下去。”
如果再不走,他可能就真的不想让乔景瑶离开了。
两天的时间,他们两人有时只是静静抱在一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看着彼此,间或一个亲吻,一个确认。
没有更进一步。
袁天延不想就这么占有他的景瑶。
送走了乔景瑶,袁天延才打车去了儿童医院看望自己的女儿。
而先一步离开的乔景瑶不会知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