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说道:“说得真是太好了,伯尔,你尽管放心,不管后果会多么严重,我是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损失的。”
伯尔说道:“在讲堂那,搁着一把斧头,你可以拿来用,我去厨房再拿根拨火棒来,我可以靠它防身。”
律师走过去拿起斧头,在手里试了下重量。他抬起头对管家说道:“伯尔,你清楚我们将要做的事情的危险性吗?”
管家说道:“先生,我很清楚。”
律师说道:“那么,我们应该做到开诚布公,我们还都没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出来,让我们把自己的想法都告诉对方,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认出那个人?”
伯尔答道:“先生,当时情况太突然了,那家伙又把腰弯得很低,我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没法看得太清楚,也无法确定那人是谁。可是,你是不是认为看到了海德先生?对,我觉得是的,因为那个人的样子和行为都跟海德先生很像。除此之外,也只有他才能自由出入密室。先生,我想你还记得吧,他在凶案发生时还有着密室的钥匙。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理由。对了,先生,你有没有见过海德先生?”
律师答道:“我见过他,还跟他说过一次话。”
伯尔说道:“那你一定与我们其他人一样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怪异气质。对于这种他独有的气质,我无法给予清楚地描述。我只能说,我感觉到他身上有种能让人全身冰凉的诡异气质。”
律师回应道:“对于你说的那种感觉,我承认,我也有过。”
伯尔接着说道:“先生,就是这样。当我看到那个戴面具的男人飞快跑入密室时,我就有那种寒气彻骨的感觉。先生,我知道我的这种感觉不能作为证据,这点我在书上看到过。可是我能为此向《圣经》起誓,我敢确定,那人就是海德先生!”
律师说道:“好的,我的担忧也同你的观点相同。那么,事已至此,只能这样做了。我相信你的猜测,我可怜的朋友可能已经被害了。我认为,那个凶手现在还藏在那个密室里。我想,原因只有上帝才清楚。那好吧,让我们去为博士复仇吧。你现在去把布拉德肖找来。”
那个听差的人被伯尔叫了过来,他一副紧张的样子,显得很不安。
律师说道:“布拉德肖,冷静点,我知道你们都困惑不解。现在,我准备打消你们的疑问。我,还有伯尔,会强行进入那间密室,要是博士一切安好,责任全由我一个人来承当。可是,为了不出现意外的情况,或者说不让犯人由后门逃脱,你再加上那个小仆,你们带上两根结实的棍子,去把实验室的后门给守好了。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马上去守好出口。”
在布拉德肖走后,律师拿出表来,看了下时间,对伯尔说道:“伯尔,现在该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说完,他拿起拨火棍,把它夹在自己腋下,领着伯尔向院里走去。月亮这时被云给遮住了,四周显得很黑。烛光被闯进院子里的风吹得摇摆不定。两人走到了实习讲堂,在那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安静地等候着。四周的氛围显得一片肃穆,密室楼板上那来回的踱步声打破了他们身边的沉静。
伯尔悄声对律师说道:“先生,他每天就是这样来回踱步,在夜里,他也会这样走很长时间。也只有在弄到新的药品时,他才会安静一会。他一定是做了坏事才会如此不安的。先生,他的每一个脚印都在哭诉他的罪恶。律师先生,你再靠近些,用心听听那声音。你认为,那是博士的脚步声吗?”
那脚步声听上去很奇特,走得很慢,带有一定的节奏,可是博士的步伐很沉重,与这个脚步声完全不同。律师叹了口气,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些别的情况吗?”
伯尔点头说道:“有一次,我在这儿听到了他的哭泣声。”
律师身上感到一阵寒意,他说道:“他哭了,怎样的哭法?”
伯尔答道:“听上去像个女人在哭,也可以说是个犯了错误的年轻人在忏悔地哭泣,这哭声太悲哀了,我听后自己也难过得想哭。”
时间过了十分钟。伯尔把蜡烛放在桌上,为他们的行动照好道路,接着俯身从麦秆下取出一把斧头。他们一声不响地向密室走去,那来回的踱步声依旧没有停止。
律师大声向门内喊道:“杰吉尔,我想见你。”他在门口等了会,可是里面并没有声音回应。律师接着说道:“我向你发出善意的提醒,我们开始注意到不寻常的现象了,我必须见到你。要是你不答应,那我们只能采取强制的手段破门而入了。”
从门内传出一个声音:“看在上帝的份上,厄提斯,请可怜一下我吧。”
律师大惊失色,他大喊道:“天啊,那声音不是杰吉尔的,那是海德的声音。伯尔,快点,快把门砸开。”
伯尔把斧头高高举起,用力地朝门劈了下去,这一击力量很大,屋子都被震得颤动了。门跳了起来,就像是要挣脱锁链的束缚一般。密室内发出一声动物般的恐惧叫声。伯尔再次挥起了斧头,门框伴随着门板的碎裂声再次跳了起来。伯尔连续这样砍了四斧,可是因为门的质量很好,在他的第五下重击后才被打开了。门挣脱了门锁的束缚,向屋内倒去。
他们欢呼了起来,可是随后就被屋内的寂静吓住了,他们往后退了一步,朝屋内小心地打量了起来。密室内灯光显得很安逸,炉火也烧得很旺,炉上的水壶就像在唱着歌。炉边准备好了茶具。写字台上整齐地摆着文件,有一两个抽屉正敞开着。这屋子显得非常普通,要是没有那些化学用具,它与伦敦的其他屋子相比,简直是一样的平凡。
在屋子的中央,一个人倒在了地上,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着。律师和伯尔走了过去,他们把那人翻了过来,看了下那人的脸,那人果然是海德先生。他穿着博士的衣服,这在他身上显得极为宽大,一点也不合身。他脸上还在颤抖着,可是,却已经没了呼吸。看到死者手里握着一个碎了的药瓶,再加上律师闻到空气中浓烈的杏仁味,他明白这人是服了氰化钾自杀了。
他严肃地说道:“我们来得太晚了,现在,我们救不了他了,同样,也无法对他进行惩处了。海德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找到博士的尸体。”
这栋建筑的空间大部分都分给了实习讲堂和密室。实习讲堂几乎占满了整个底层。密室则覆盖了楼上的一端,它里面有着几扇朝院子方向的窗户。侧街的门通过一条走廊与讲堂连接在了一起,密室里还有一段楼梯通往那扇门。这建筑里还有几间黑乎乎的贮藏间和一座很大的地窖。这些地方,他们都仔细地搜查了一遍。贮藏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地上堆满了灰尘,像是很久没人来过了。地窖里面却堆满了各种破烂,有许多还是那个前屋主留下的东西。他们刚一推地窖的门,就掉下来一张蜘蛛网,这说明,地窖也是很久没人来过了。他们四处找遍了也没发现博士的影子,现在,他们连博士的死活也无法判断。
伯尔走到走廊的石板上,使劲踩了几脚,说道:“他肯定是被埋在这下面了。”
律师转身看了下通向侧街的后门,说道:“他也可能是逃跑了。”他走过去仔细瞧了瞧门锁,门好好锁着,石板上放着一把钥匙,可是钥匙都已经生了锈。律师说道:“这钥匙看来很久没用了。”
伯尔说道:“先生,这钥匙都断了,它已经不能用了,这看起来像是被人踩断的。”
律师接着说道:“噢,你看,断的地方也生了锈。”两个人看着对方一脸的茫然。律师说道:“伯尔,我们回密室去吧,现在我没有什么线索。”
他们走回了密室,一路无语。在怀着恐惧的心情看了一眼尸体后,继续在密室内寻找有用的线索。在桌上,他们发现了有人在此配药后留下的痕迹,那里摆满了称好的药品,好像正准备进行试验,可是这场试验还没进行就被打断了。
伯尔说道:“这就是我买的药,他每次都要我去买这种药。”这时,水壶的水烧开了,沸腾的水声让他们吓了一跳。
他们走到壁炉旁边,安乐椅就在炉旁放着,看起来很舒适,茶具在椅子旁边,杯子里已经准备好了糖。架上摆了几本书,有一本书翻开放在了茶具的边上,律师把书拿起来看了下,那是一本神学著作,这让他非常惊讶。对于这本书,杰吉尔博士推崇有加,可是在书上却用他的笔迹写着一些亵渎的批注。
他们在屋里寻找线索时,走到了试衣镜前,他们不禁怀着恐惧的心情向镜子里望去。在镜子里,他们只看见了天花板的反光,炉火和玻璃门的镜像,还有两副苍白的面孔,那是他们自己害怕的脸。
伯尔轻声说道:“先生,那些奇怪的事情,这面镜子肯定看到了。”
律师用同样小的声音说道:“可是这面镜子本身看起来就很奇怪。在博士生前——”他吃了一惊,他竟然认为博士死了,他马上改口说道:“这面镜子对博士有什么用?”
伯尔说道:“对,你说的没错。”
接着,他们转身走向了写字台。在写字台上,摆放着整齐的文件,在最上面,他们看到了一个用博士笔迹写着厄提斯名字的大信封。律师拿起那封信,把信拆开,在信封里有几个小的封套。第一封是博士的遗嘱,那封遗嘱与六个月前律师收到博士委托的遗嘱相同。依旧写着,在博士死亡或失踪时,由某人继承博士的一切。可是律师感到惊讶的是,那个以前写着海德名字的地方却写着自己的名字。这让他的心情无法平静。他看了下伯尔,接着又看了看手里的文件,最后,他还向那个躺在地下的尸体看了两眼。
律师说道:“我实在想不透,他一直在这里,他不可能会高兴让我继承这笔财产,他一定会为了自己失去继承权而发火,这些文件是不可能留到现在的。”
律师拿起第二封文件,这张文件上标注了日期,也是博士写的。律师激动地喊道:“伯尔,他今天还活着了,而且就在密室里写了这封信。时间才过去不久,他不可能在这段时间里被杀害,他肯定还活着,对,他一定是逃跑了。但是,他为什么要逃跑啊?他是怎么逃跑的啊?要是果真如此的话,那这个人就不一定是自杀身亡的了。对此,我们必须小心处理,我猜测,我们可能把你主人牵涉到了一件大麻烦里。”
伯尔问道:“先生,你怎么不把信拿出来看看呢?”
律师严肃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很忧虑,希望这忧虑不会真的发生。”说完,他拆开信,把信拿出来,看了起来。信是这样写的:
我亲爱的厄提斯:
在你拿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失踪了。我无法预测到我会如何失踪。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失踪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了。请你先去看看蓝琏交给你的文件。要是在看后,你还有新的疑问,那就再读下我的叙述。
你不幸的朋友,可能不配成为你朋友的
亨利?杰吉尔
律师问道:“还有信吗?”
伯尔说道:“先生,还有。”说完,伯尔就拿起一份被火漆封好的文件,把它交到了律师手里。
律师拿好文件,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他说道:“这份文件的秘密我不会对别人说。要是你的主人死了,或者流亡在外,我们至少也不能毁了他的名誉。现在十点了,我必须回去了,这些文件我会在家好好看的。午夜后我会再次过来,到那时,我们再去找警察。”
他们走出了屋子,锁好了实习讲堂。律师要仆人们继续围坐在炉火旁。他自己离开了博士的家,踏着沉重的脚步向家走去,那里还有着两份自述在等他去读。所有的谜题都写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