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成立丞相府后,蒋琬先后任东曹椽、参军、丞相府长史兼抚军将军等职,成为诸葛亮的重要助手,是诸葛亮钦定的接班人。生前诸葛亮曾密奏后主刘禅说:我若死了,身后事务最好交付蒋琬。诸葛亮死后,刘禅遵其嘱托,将国家大事托付给蒋琬,先后任其为尚书令、益州刺史、大将军,封安阳亭侯,复加为大司马。在这强人过世、举国惊慌之际,继位者不仅要是个能者,还要是个仁者,必须让人安心,给人“示定”的形象,千万不可乱了阵脚。诸葛亮曾对刘备说蒋琬的施政“以安定民众为根本,不注意表面功夫”这时得到了充分印证。蒋琬肩挑大任之后,既不忧伤,也不喜悦,神态举止一如平日。更难得的是,他面对毁谤攻诘时的应对和态度。
蒋琬上台,有人不服。在一般政治圈里难免演变成斗争、整肃,但蒋琬柔弱胜刚强,以退为进,从容化解了可能的政争。在蒋琬身边担任东曹椽的杨戏性情简慢,沉默寡言,蒋琬和他讨论事情,他常常不吭一声。有人借机中伤杨戏说:杨戏对上司太傲慢,太过分了!蒋琬却说: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当面顺从,背后议论,古人有诫,不可这样。蒋琬进一步帮杨戏辩称:杨戏想赞同我,但不是他的本意;想反驳我,就显示出我的不对,所以他只好沉默以对。这是杨戏爽快直率的地方。
看人看优点,就能容忍对方的缺点。但不是人人都像蒋琬这样宰相肚里能撑船,杨戏碰到姜维,就没那么好过了。杨戏向来不把姜维看在眼里,借着酒胆,经常对姜维冷嘲热讽,姜维恨得牙痒痒,底下的人揣摩上意,弹劾杨戏。杨戏被撤职,贬为平民,直到老死,回不了官场。
又有出任督农的杨敏曾经诋毁蒋琬,说他“做事昏庸,比不上前任的人”有人报告蒋琬,也有人请求追究杨敏的罪,蒋琬说:我真的不如前人,没什么好追究的。主管人员不甘心,请蒋琬至少诘问杨敏,他所谓的昏庸是怎么个昏庸法,蒋琬说:既然不如前任,那么事情处理必有不当。事情处理不当,就是昏庸。还有什么好问的!后来杨敏因故被捕入狱,大家担心蒋琬会伺机报复,结果蒋琬秉公处理,不存成见,杨敏未被判重刑。
对蒋琬最不以为然的,要算是杨仪了。杨仪自视甚高,自以为是诸葛亮的接班人。殊不知诸葛亮了解杨仪,认为他性格过于狷狭,不如蒋琬胸襟宽广。杨仪缺少自知之明,以为年资、能力胜过蒋琬,却屈居其下,怨愤之情,溢于言表,还大放厥词,对来访的后军师费祎说,当年诸葛亮病殁五丈原,如果自己率军投靠曹魏,现在还会这么落魄吗?颇有悔不当初的意思。费祎密报,后主刘禅知道了,把杨仪废为平民。
若不是费祎打小报告,杨仪可能不会受到这么大的惩处,蒋琬必然早已清楚杨仪的不满,却不曾听说有任何反制,大概也是以和为贵。《三国演义》甚至安排蒋琬在后主有意杀掉杨仪时出面缓和,让杨仪免于一死。这段情节不见于正史,对照蒋琬的风格,虽为虚构,却不无可能。
蒋琬的手腕免掉很多不必要的口水战。如果整天硬要吹嘘自己比前任的人能干,或者被指不如前任就暴跳如雷,或者反过来想尽办法诋毁前任者,那么永远会有回转不完的政治旋涡。
蒋琬的人格修养,在孔明去世的空档期,作用很大,若换了杨仪,蜀国光内斗就斗不完了,不但政局动荡,也会造成民众疑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