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涛的脸上，是诚实的表情。为了使自己逃避责罚，他必须用这种表情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说你是他的女朋友，后来不知怎么看上了我，就和我好了，我为了威胁他不再找你，才打的他。”
刘小斌脑子嗡地一响，在心里喊着：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孔琳的脸变得通红，狠狠骂了一句：“混蛋！他……他怎么是这样的人？”
巩涛还想再说什么，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在站在不远处的刘小斌，他愣了一下。孔琳从对方脸上捕捉到这奇怪的表情，不禁转过头，结果看到了刘小斌。盛怒中的她，大步走了过去，狠狠给了刘小斌一记耳光。
“无耻！凭什么乱说我的坏话？”
“没有……我没有……”刘小斌慌张的摇着头，他想解释，他想说巩涛在说谎，但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想哭，想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哭。他盼望这时能有个人站出来，为自己证明清白。
冯琨，他想到了冯琨。是的，这个可爱而又成熟的朋友，一定能能帮他解释清这一切，就像当初帮自己摆脱被坏学生欺负的命运一样。
然而冯琨没有出现。他不是刘小斌的守护神，不可能在每一次刘小斌需要他的时候，像神灯神魔一样呯地一声出现。刘小斌必须自己面对问题，遗憾而可悲的是，他并没有这样的力量。
“谁是你的女朋友？谁和巩涛好了？你凭什么编造这些谎话来污辱我？”孔琳越说越激动，又挥手给了刘小斌一记耳光。
或许是怕事情闹大，巩涛急忙跑了过来，拉住孔琳的手：“算了，孔琳，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走吧，小心他又跑到校长那儿去打小报告，编造你的坏话。”
刘小斌用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他觉得自己的梦破灭了，觉得自己在心里暗藏的那惟一的美好，那块脆弱心灵惟一的休憩地，被完全摧毁了。那个被自己当成女神一样崇拜着的孔琳讨厌自己，那个被自己当成守护天使一样的孔琳打了自己。
原本，他对巩涛并没有恨，有的只是惧怕。他这一生中，似乎也没恨过谁，他只懂得怕。而在这一刻，这种可怕的感情，突然从他心底深处诞生。
“多可恨的人啊！”愤怒的声音在他耳边咬牙切齿。“你看他那副嘴脸，打你、骂你不处，还在背后恶语中伤你，让你最喜欢的女孩对你产生误会，甚至是厌恶之心。”
“你完了！”嘲笑的声音在另一边奏响，“我说过什么？胆小鬼就要为他的胆小付出代价了！你彻底完了，孔琳这辈子都会讨厌你到底，永远都会把你当成一个坏蛋！一个十足的恶棍！太可笑了！”
“多美丽可爱的女孩啊。”温柔的声音在他周围飘荡着，“只可惜，你永远也无法成为她的朋友了。记得你做过的白日梦吗？梦里你成了骑白马的王子，而她是站在城堡上等你的美丽公子。现在这梦完全破灭了，公主关上了城堡大门，派出军队来打你这个恶棍了。”
“这一切因为什么？因为谁？”愤怒的声音咆哮着，“这个可恨的男生，夺走了你全部的幸福，难道你就容忍他这样得意下去吗？使用力量，重罚这混蛋！教训这混蛋！来吧，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发令吧！为了你的公主而战斗吧，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
恨意在不断扩大，刘小斌第一次体会到了愤怒与仇恨的威力，他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向巩涛。
“说谎的骗子，我要惩罚你！”
这一下午，冯琨一直觉得心神不宁。
他本打算去找刘小斌，但中途却被那位女班长耽搁了。
“我怎么觉得你挺神秘的？”在他想离开教室的时候，坐在一边的女班长突然这样说。
“神秘？我有什么神秘的。”冯琨底义气不足，多少有些心虚。
“很神秘。”女班长摇晃着PSP，“你到底是不是普通的学生呢？”
冯琨白了她一眼，心里却一阵狂跳。这该死的女孩，是故意没话找话，还是……真看出了些什么？不可能，不过是一个小高中生而已，一定是喜欢上了我，在故意找话题拉近关系。
“我叫宇文艾。”在冯琨胡乱猜测的时候，女班长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哦。不错的名字。”冯琨回答得心不在焉。
“你来以后，王绪曾经前后五次叫过我的名字。”女班长注视着冯琨，“难道你一次也没听到？”
“我喜欢发呆，经常不注意听讲，是理由吧？”
“不是理由。发呆和不注意听讲的原因是什么呢？”
“你管我！”
“我是班长。”
我是刑警！冯琨真想这样脱口而出，但不行。他翻了翻白眼，伏在桌上假装睡觉。
“你没有女朋友吧？”宇文艾突然问。冯琨差点从桌子上滑下去。
不会真是看上我了吧？
“我敢说你对我有好感。”宇文艾又来了一句。冯琨猛地抬头，对方正在玩PSP，连看也没看他一眼。
“你不要自我感觉太过良好。”冯琨哼了一声。
“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宇文艾操纵着游戏里的角色，无声无息地接近四处张望的对手，然后施展出可怕的暗杀技法，将哨兵轻松干掉。然后，她的角色飞快地跃上房屋，沿着屋脊飞奔，一跃而下，落在另一个哨兵的肩上，将刀狠狠插了下去。
“刚才你想离开对不对？可现在为什么却变成伏桌睡觉了呢？答案很简单，其实你很喜欢和我说话。正是我的随便搭话，挽留住了你，令你放弃了想要去办的大事。”
这个女孩……冯琨一身冷汗。这个女孩太鬼了！
在这样想的同时，冯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确实有种和女孩交谈下去的渴望。郁闷的警校生活中，他没什么交女朋友的机会；年龄老化的刑警队中，他也没有可以倾谈的异性朋友；狭小的朋友圈子里，也没有一个年龄相当的女伴。
他和异性倾心亲密交谈的记忆，竟然得追回到中学时代去。他那有着年轻人冲去感情的内心，是无法拒绝少女的诱惑的。
我对高中生动心了吗？冯琨感觉到危险。这样不行，绝对不行，这是在犯错误。
“我能有什么大事……”冯琨故作镇定。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宇文艾漂亮地暗杀掉了本关的头目后，推下了待机键，把目光从屏幕移到冯琨脸上。“你到底在办什么大事？你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转学生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冯琨开始紧张。
“两个月内发生了数起离奇的自杀事件，如果我是本市刑警队的队长，一定不会把这理解为简单的自杀。”宇文艾双眼放光。
“我听不懂……”冯琨在心里喊着：跑吧，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就是不想动。在他意识的更深层中有一种感觉——和这个女孩谈话，是一件快乐的事。
“我想警察一定有所行动吧，尤其是张峰死后。不，或许在张峰死前，那行动就已经展开了。”宇文艾盯着冯琨，冯琨不敢与她对视。
这女孩的眼里有魔力。冯琨隐约地这样想着。
“但我敢打赌，警察会一无所获。一定的，因为那超出他们的力量。”
女孩从容镇定，嘴角挂着微笑。冯琨在刹那间有种错觉，眼前的女孩不是个高中女生，而是电影中骑着扫帚到处飞的女巫。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错过了第一堂课间休息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堂的下课铃响起，急忙离开教室。
他要去找刘小斌。与猜测宇文艾那些莫测高深的话相比，还是找刘小斌询问更实际一些，他不确定能从刘小斌那里问到什么，但隐约间有种感觉，那就是自己必须找他谈谈。
刘小斌不在班里，问过他们班上的人，几个家伙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只是躲避开，却不回答。冯琨发现了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是与巩涛一起恐吓过刘小斌，结果被一起处理的苏朋。冯琨快步冲过去，一把揪住这小子：“刘小斌呢？”
对方被他吓了一跳，等看清是他，脸色就更加苍白，胆怯地指着外面：“刚才……跑出去了，好像是去追孔琳了……”
追孔琳？冯琨乐了。好小子，胆子越来越壮了，难不成是找人家告白去了？也不成，这算早恋，学校可不会允许。
急冲冲追到外面，冯琨四下张望，正苦于无处寻觅这个瘦小的男孩，一声尖叫令他的神经绷了起来。顺着尖叫发出的方向，他飞奔而去，在心中祈祷着不要再发生什么可怕的命案。
然而他看到的是，是比命案更为可怕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