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学院很大,或高或低的雕栏楼阁,层层伫立在蓝天之下,乔木成林,随处可见姹紫嫣红的花圃,泥土含香,从学院大门一路西行,可隐隐看见洁白的欧式建筑,那是学生宿舍,坐落在学院的西边,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一座石墩桥,将学院和宿舍紧密连接。
无名的步子并不快,他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围的风景,比起小镇,这里太大了,他只觉得自己一双眼仿佛不够用,叫不出名字的花红得似火,脚下的道路是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谢凉亭,当真是鸟语花香。
来到石墩桥边,他蹲下身,看着潺潺流水的小河,捻起一块小石子噗通丢进河里,水花四溅,河面上荡开一层一层优美的水纹,方才还聚集的锦鲤,一哄而散。
“你在干嘛?”穆青青一直跟在他身后,以为他受人白眼一定心情不好,却没想到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逗鱼?嘴角可爱的嘟了起来,小跑着学着无名的姿势蹲下,一双纯净的大眼睛,闪烁着关切的微光,灼灼的打量着无名。
“呃!”无名有些尴尬,他将视线转移开,不敢和穆青青对视,心冷不防漏了一拍。
“我长得很难看吗?为什么你都不正眼看我的?”穆青青气恼的瞪着眼,因怒气而潮红的脸颊分外可爱。
无名闻言,立即摇头:“没有!你一点也不难看。”她是他见过最可爱的女孩子。
“哼,姑且信你一回。”穆青青满意的笑了笑,日光微醺,他们席地坐在葱绿的草坪上,时而浅笑交谈,时而沉默看着小河里的锦鲤,两人之间的气氛格外的温馨,就好像认识了许久的朋友。
“小王爷?”郝静仁奇怪的看了眼站在树下,一脸阴沉的风景瑞,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对面的石墩桥边,有一男一女正在交谈,也不知那男的说了什么,逗得女的开怀大笑。
“这小妞真漂亮啊。”郝静仁露出色迷迷的目光,看着穆青青。
风景瑞冷哼一声,“去查查这男的是什么来路。”
居然敢把主意打到他看上的女人身上,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穆青青和风景瑞有过一面之缘,半个月前,风景瑞带着一帮侍卫在西郊游湖,撞见了在画舫船头哼唱歌谣的穆青青,一时间惊为天人,当场上前攀谈,以为自己一字平肩王最宠爱的孙子的名头搬出来,对方一定会迷上他。
却没想到,穆青青看也不看他,反而耍着一身诡异的武功招数,将他踢到湖里,还大言不惭的警告他不要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风景瑞更是对她刮目相看。
当晚就求着爷爷找来皇城的护卫队,挨家挨户拿着画卷搜寻穆青青的下落,可这女人却象是消失了一样,任凭他将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
今天,却让他在埃斯学院碰到她。
风景瑞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整理了下衣摆,双手负在身后,风度翩翩的从树后出来,漫步走了过去。
“这么说你从小就一个人在深山里长大啊?”穆青青正听着无名说他的身世,蓦地看到正骚包的往这边走的风景瑞,小脸一沉,“哼,又是这个纨绔!”
无名闻言,当即转头,却见来人正是方才在院子里被前呼后拥的小王爷,他垂下头,身体不自觉的往旁边挪了小寸,暗叹着这人究竟为何而来?
风景瑞双脚生风,衣摆扑扑作响,一派雍容华贵之气,他彬彬有礼的冲着穆青青抱拳道:“这位小姐,我们真有缘。”
有缘?孽缘还差不多!穆青青冷哼一声,小脸寒霜遍布,显然很不待见风景瑞。
吃了个瘪,风景瑞的脸色不觉沉了少许,他侧目看向一旁垂头无声的无名,还未开口,身后的郝静仁立即窜了出来,叫骂道:“你这粗鄙之人,还不快滚?别污染了这儿的空气!”
粗鄙?无名心头冷笑,可面上却纹丝不动,只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这几日,他学得最多的就是忍!忍一时之气,只待他出头之日起,他定要让这帮小觑他的人后悔莫及!
穆青青一见他要走,赶紧跟着起身,大声嚷嚷道:“欸!无名,你等等我啊。”
娇小的身体亦步亦趋的跟在无名身后,像条小尾巴,直接将风景瑞当作了空气。
目送两人离开,风景瑞对着地啐了一口:“那男人是谁?”
他阴狠的问道,扎人的目光死死瞪着无名的背影,嫉妒得发狂。
“不知道,小王爷放心,小的定不会放过这粗鄙之人,哼,一看他就是土包子,瞧他那身打扮,不知道哪个旮旯跑来的,哪能和尊贵的小王爷相比啊。”郝静仁拍着马屁,殷情的笑道。
“哼。”风景瑞轻哼一声,大步离开,只是心底却惦记上了无名这人。
穿过泱泱绿树林,可见高耸的别墅层层排列开来,欧式的小洋楼雕栏玉砌,金碧辉煌的大门,门栓是栩栩如生的金色狮子头,四周丛林环绕,清静雅致。
无名垫了垫手里生锈的钥匙,定定看了眼这奢华的别墅区,转身朝着门牌号走,门牌号码从一到十,不断递增,到了一百号区域,却再也不见方才的美景,四周杂草丛生,灰色的砖瓦随意的砌起一间屋子,屋子分上下两层,石阶上布满了青苔,草丛里甚至还有青蛙的蹦跳身影。
穆青青被这阴森的地方吓了一跳,在她眼中,这地方就象是鬼屋,森冷、诡异,无名踏上石阶,来到门口,木板咯吱一声竟下陷了一小截,他若无其事的将腿从坑里拔出来,拍掉钥匙孔上的灰尘,打开了大门。
【吱嘎——】
门以一种极缓的速度开启,屋内一片漆黑,迎面便是一股潮味扑来,空气粘稠得让人作呕。
穆青青掩住口鼻,嘀咕道:“这地方哪能住人啊。”
无名回头冲她笑笑:“谢谢你一路陪我过来。”
“没事没事,我就当学院一日游,你别放在心上,在说了,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不用说谢谢的。”穆青青又好气又好笑,这呆子,好生不解风情,居然对她下起了逐客令。
无名叹了口气,指了指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苦涩的笑道:“这地方暂时还不能住人,我得打扫一番,你也快点回别墅区去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穆青青跺了跺脚,“我留下来帮你啊,这么大间屋子你一个人得打扫到什么时候?”
无名知道她是好意,可身为一个男人,即使他还没有能够自保的实力,却也不可能让女人帮忙,这是他作为男人的自尊!说他霸道也好,说他迂腐也好,总之他是打定主意要将穆青青撵走,至少在他没将房间打扫好之前,他不会让她进去的。
单薄的身体挡在门口,他淡淡的道:“等我收拾完,有机会再请你过来做客,今天真的不方便。”
话已至此,穆青青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留下,她冲着无名吐了吐舌头,一溜烟的跑了,走前,还留下一句话:“哼,走就走!下次你请我我也不来了!”
无名摇头苦笑,未曾多想,转身进了屋。
屋内空荡荡的,什么摆设也没有,地板上尘埃处处,头顶的蜘蛛网密集,无名取下包袱,从里面拿出一个火折子,细碎的火光成了这小黑屋里唯一的光线。
顺着吱嘎吱嘎作响的楼梯走上二楼,只有一间简陋的卧室,房门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只留下一个突兀的门框,屋内只有一张染尘的木板床,和一张木衣柜。
穆青青有句话还真说对了,这地方还真难住人。
一楼的大厅后有厨房和洗手间以及浴室,只可惜房间里油气不通,而水,更是泥泞,显然也是不能用的。
好在无名从小在山里长大,也不会用这些东西,他从包袱里翻出一件破衣服,撕碎后,又从屋子外的井里提了一桶水,开始打扫起来。
直到夜上三更,他才勉强将屋子打扫干净,整个人累得直接倒在地上喘出气。
这是他在学院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