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灿这一晕,直到很久之后才逐渐苏醒过来,精神也在慢慢恢复当中。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这些天来雪娘子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神采奕奕,而且居然是一直在亲自照顾朱灿。
为了争夺照顾朱灿的权力,雪娘子和郑五儿没少针对,不过大多数时候却是雪娘子胜出,郑五儿唯有哭着跑去向朱老三和郑阿生痛诉委屈。只可惜,现在朱郑二人对雪娘子已经是十分尊敬,在受过郑阿生的一顿斥责之后,郑五儿嚎啕大哭,终于是把昏睡两天两夜的朱灿吵醒了。
“二郎哥哥,你师傅好霸道,我是你的未婚妻,可是她却不让我亲自照顾你,还说什么你是她毕生的唯一弟子,容不得旁人插手,五儿好委屈啊!”
“……”
“二郎哥哥,你师傅她实在欺人太甚,昨天我不过是想要亲自为你喝粥,就被她一顿催促着出去,到最后还拿出刀来吓唬我。二郎哥哥,五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威胁啊!”
“……”
“二郎哥哥,你师傅她果真只是你师傅吗?为什么我举得她对你有些与众不同呢?还有,现在连你爹和我爹都在帮着她了。”
“……”
“二郎哥哥……”
整整在床上躺了五天时间,朱灿可谓活得十分逍遥自在。这些天来,范仁平等人虽然还在养伤,但却是日日前来看望探问,对朱灿好不热情。朱老三夫妇对朱灿宠爱有加,让朱灿真正感受到亲情的温暖,郑五儿这丫头虽然有些烦人,但是闲得无聊来解解闷也是不错的。
当然,最让朱灿倍感惊喜的还是雪娘子。朱灿头一次见识到自己的这位冰山美人师傅会照顾人,而且还是颇为细致周详的。雪娘子表面上依旧冰冷,不过朱灿知道,自己的确是她毕生以来的唯一弟子,一年多的师徒之情毕竟不是假的。
经过那几日的操刀手术,朱灿对于‘柳叶刀’的功力更深一层,已经不在雪娘子之下。最近,他闲得无聊,便追着雪娘子又学习了许多新奇刀法,其中又尤其以‘地煞七十二刀’中的许多入世刀法最让他感兴趣。
雪娘子的一百零八种刀法个个高深莫测,有些刀法绝技就连雪娘子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所幸,雪娘子随身携带有一份巨大的刀谱,其中记载着各门刀法的精深奥义。朱灿原本在长白山上就有一年功底,许多刀法倒是学得不怎么费劲。
一连几天,朱灿的日子过得十分舒畅,自穿越之后,许多矛盾已经被一一解决,朱灿差不多已经融入到这个大唐年代之中。只有两件事令朱灿不放心,其一是雪娘子来到长安城的目的,其二便是朱老三等众屠户和那些幽州骑兵的事情了。他近来一直都在思索郑阿生等人受伤和那伙儿幽州骑兵的事情,甚至隐隐觉得这件事背后定然还有更大的秘密,只可惜,无凭无据,想到最后都只剩一些凌乱的头绪。
这一日,朱灿在床上闲得无聊,便出了房门,来到大院里自行舞刀玩耍。正午吃过饭后,朱灿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原本,郑阿生一直在朱家养伤,现在已经返回郑家去了,朱老三不见了踪影,就连这几天来每日必来看望朱灿的众多屠户也没有再见到。
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朱灿这就隔着房门向朱老娘问道:
“老娘,爹和众位叔叔们去哪里了?”
朱老娘在房间里笑起来:
“呵呵,二郎,你爹他们一连几日都没有出门,现在当然要去东市做生意去。我儿乖,自己留在家里,切不可胡乱走动了。”
“哦,老娘放心,儿子知道了。”
朱灿低声应了一句。
事情出奇,朱老三、郑阿生等人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这其中多半和前几日众屠户受伤的事情有关。他知道朱老娘担心自己惹上麻烦,所以不肯告诉自己事情真相。不过事关朱老三等人的安危,朱灿实在不可能置之不理了。
“咦?师傅呢?怎么连她也不见了?”
朱灿心中又是一沉,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这就瞒着朱老娘,自行离开朱家去了。
……
穿过宜阳坊,走不到片刻就已经到了东市。
午后的东市热闹而繁华,各家商铺热闹开业,长安城中的寻常百姓、达官贵族等等,无不前来采购商货。
东市的面积足有寻常坊间的两倍大,其中一家家商铺鳞次栉比,茶坊、食铺、丝绸庄、玉器店等等,各色店铺数不胜数,令人眼花缭乱。现在虽不是盛唐,不过经历乱世过后的兴盛气象已经初见端倪了。
朱灿心中一边感慨着大唐盛世,一边却在心中想着事情。他原本以为自己还要仔细打听一番才能知道朱老三等人的下落,却不料很快就有人上前搭讪起来。
“咦?这不是老朱家的二郎吗?你怎么今日有空也来东市了?”
扭头一看,只见身旁不多时便聚集了一些百姓,这些百姓朱灿也认得,其中一部分是宜阳坊的邻里,另一些却是其他坊市的一些商户,在东市里也都有生意。
“呵呵,各位叔叔伯伯好,不知你们可曾见过我老爹和老范叔他们吗?”
朱灿向众人问候一声,顺便打听道。
闻言,其中一人皱眉道:
“二郎,看来你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你老爹和老范、老郑他们都在东市,正和一伙儿人纠缠不休,你若有心帮忙,便速速去看看吧。”
“哦?果真?”朱灿心中一惊。
就在这时,身旁的众多邻里商户们也都纷纷叫嚷起来,听语气,一个个都是义愤填膺:
“哼!最近西市的那些家伙们实在太过放肆!之前对老郑他们百般纠缠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还敢登门前来砸场子!也难怪今**得连二郎他爹也要出马了!”
“不错!老朱也算是好脾气了,对他们忍让多时,想不到他们却越加得寸进尺起来。现在我们怎么办?都是在东市做买卖混生活的,难道看着老朱他们遭难不管吗?”
“什么话!哪有这种道理!现在大家若不团结一致,日后保不准让西市的那些人骑到头上来!走!我们这就一起随二郎前去!”
众百姓们义愤填膺,朱灿却听得半懂不懂。心急之下,他也管不了许多,这就朝着东市深处方向走去,身后还影影绰绰跟着一大帮邻里商户。
其实朱灿根本不用细找,因为在东市里转个弯他便已经到达自己所要去的地方。
眼前是一群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圈,从人群外看去,隐约可以见到人群中是一处专门卖肉的屠户铺子,铺子外挂着几扇猪肉,又摆着几面肉案,除此之外便是许多人了。
咚咚咚!咚咚咚!
人群中响起一阵剧烈的声响,似乎是有人在剧烈地敲击肉案,期间还夹杂着大量比试、叫骂的声音。
直到现在,朱灿有些明白过来,他开始了解刚才那所谓‘砸场子’是什么意思了。
“咦?二郎!你怎么来了!”
缓缓挤进人群之中,朱灿耳边猛地响起一道熟悉的惊呼声,显然是熟人的声音。
朱灿定睛一看,只见屠户铺子里正聚集着两拨儿人,其中一拨人自己全都认得,正是朱老三、范仁平、张千冒等屠户,就连最近重伤未愈的郑阿生也在场,刚才就是朱老三发出那道惊呼声。至于另一拨人,却完全都是陌生面孔了。
“二郎,你不是在家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震惊过后,朱老三的脸色有些阴沉下来,似是对朱灿的突然出现有责怪之意。
朱灿神情自然,正面对着朱老三,洒然一笑道:
“老爹,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做儿子的不应该出一份力吗?”
一句话问得朱老三哑口无言,其余众多屠户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显然,众人心中都有一些秘密不想让转知道。
“那个……二郎,今日我们未曾前去探望你,希望你不要见怪。”
范仁平尴尬笑了起来。
“呵呵,小事一桩,老范叔不必客气,你们诸位身上的伤势可好些了吗?我这几日吩咐给你们送去的‘大补血汤’呢?可有每日都喝?”朱灿问道。
“喝了!都喝了!二郎你尽管放心!”
一众屠户都笑起来,看他们笑的样子,也可见从前的一些旧疾都去了大半,每个人的身体都在迅速好转之中。
末了,众人的眼眶都有些发红,范仁平这就低声道:
“二郎,大恩不言谢,日后你若有用得着的地方,你诸位叔叔们但凡有命在,就绝对没有二话!”
闻言,众人齐齐点头起来。
朱灿微微摆手一笑,却是走上前去再度查看郑阿生的伤势。说起来,这众人之中还是以自己这位准岳父伤的最重,眼下他也只能勉强坐在铺子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阿灿,又劳烦了你,叔叔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郑阿生脸色略显苍白,强忍着笑起来:“这几天五儿在家里也给你们添麻烦了,你放心,这几天我会好好教训她一番,以后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叔叔说哪里话,你且坐着,不可多言。”朱灿叮嘱道。
一边为郑阿生检查伤势,朱灿一边又将目光看向屠户铺子的另一边。
朱老三等人的对面便是另一拨人,朱灿只见这伙儿人大多也只是一些寻常屠户,应该就是那西市里的买卖人。
不过除此之外,朱灿还另有发现,只见他目光一转,便看向了其中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这是一个寻常的中年男子,面色白静,衣着简朴,没有什么特别,此刻不过是西市那众多屠户中的一个罢了。但他还是被朱灿一眼看了出来,因为朱灿注意到此人呼吸之间气息沉稳,身躯下盘扎实,必然是曾经的练武之人!他背后的衣衫略微鼓起,如果朱灿所料不错的话,其中应该是藏着兵刃的。
“嘿嘿,这就没错了,”
朱灿眉头豁然,心中想道:“西市、东市两地相隔极远,平日里根本没有生意上的冲突,如果不是有人在其中挑唆,这群西市的屠户怎么会突然前来砸场子?”
被朱灿的目光锁定,对面那名中年男子似乎有所察觉,目光也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朱灿没有在意,而是突然向郑阿生道:
“老郑叔,前几日伤你们的人呢?可有人在对面之中?”
“啊?什么!”
被朱灿冷不丁地一问,不仅是郑阿生,就连朱老三、范仁平等人也全都脸色大变。不过他们随即彻底明白过来,看来某些事情已经是瞒不过朱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