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认识高老六的,但我不喜欢那个走路一瘸瘸的拐子,我不是讨厌残疾人,我只是讨厌像高老六这样身体灵魂都残疾的家伙。
要不是老蒋跟我说血源是从他通过神秘渠道来的话,我还真是认为他已经死了。因为我已经在金沙街头很久没有遇见过他了,记得我最后一次遇见他是在明豪超市的电梯上,他穿戴整齐地和我打招呼,我表情很冷漠地回应了他。
我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自从我变成半妖之后,我的身体和心理都有很大的变化,特别是我在电梯上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我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的死亡气息,当时我就认为他离死不远了,但我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在金沙为他所谓的盐老鼠们弄来血源,这些都不让人意外,因为这世界有无数个可能,像高老六这样的人会干出这些乌七八糟我一点也不意外,真正让我吃惊的是,金沙居然还有和老蒋一样的吸血鬼,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了。
这就是说,杀那女人的不一定是老蒋,而且很有可能是老六提供血源的那个人物,甚至还有可能是其他的吸血鬼,如果这样,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老蒋对我说,现在事情麻烦的是,我没有找到老六,也不知道那小杂毛跑到哪个地方克啦。
老蒋又信誓旦旦地望着我发誓,他说这事情不是他干的就行了,调查下去也没意思,反正这些事情警察会去管的。
我知道老蒋不想介身于内,不过既然已经成了这一角色,即便他不管,自然会有人找到他的头上来的,当然老蒋不知道这个情况,在光明路的地下世界里自有一套运作的次序,违反了那些地下法则就会被清除,这些老蒋是不清楚的,他以为自己拥有了超能力之后就可以无所畏惧,这显然是要不得的,这事情现在必须就查清楚,要不然以后的麻烦会越来越多。
我说的这个麻烦,就是老头子猫爷。老头子猫爷姓吴,他是光明路的地仙,他掌握着光明路妖怪世界的绝对权力,如果那女人因为一般事故死亡他是不会去管的,但这事情一旦牵扯到妖怪,他就会出面了。其实有他这样的领导是件好事,如果他不出来管理,金沙城那些妖怪们都会无法无天了。
我把这些事情告诉老蒋之后,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诡异,他呆了半天,眼珠子不断的转,后来才说,看来这事情还脱不了爪爪了。我点头道,如果你不会跳,猫爷就不来找你,但麻烦的是你会跳,而且你住的地方隔那女人死的地方不远,所以你就脱不了关系。
老蒋想了半天,点燃一支烟抽了半天,然后对我扔了一句,那我们就走吧!
老六的家住在罗马街一条破烂的巷子里,所谓破烂,就是巷子周围的建筑物全是前清时候的木房子,那些房子大都是黑色的瓦片房,夹灰的竹篾墙,木料结构,经历了多年的风雨,有的房子已经歪斜得几乎要倒下来,不过这里的房主基本上都搬迁了出去。
老六的家在一个充满着阴沟味的天井里,木门敲响之后出现的是他老妈瞎了一只眼睛的脸,对于老六的去向,那妇人一问三不知,我和老蒋对视,看来我们这趟是白跑了。
就在我们离开天井的时候,一个穿戴很俗气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我们,你们是找高六儿么?我们点头。
那女人悄悄说,这段时间高六儿不知道干什么赚了钱,他已经在川洞外面买了房子了,你们去问问看吧,现在他有钱不管他老妈了,所以你们肯定是问不出什么名堂的了。
川洞就在城郊,通过一条长长的山体隧道就可以到川洞外面了。经过打听,我们知道了高老六买的房子就修建在离川洞不远的小山丘上,那是一幢简单的平房,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停放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小山丘上长满了草,绿色的草将那平房掩隐起来,在山下不注意望还不能发现那房子。
不过就在我们要靠近那房子的时候,那平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跳出一个人来,他速度很快地骑上摩托车,然后惊慌地发动起来,虽然距离很远,但我们都认出那人正是高老六,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跑,我在猜高老六肯定是在窗户里看到我们所以就想跑了,但他为什么一见我们就要跑呢?是不是那女人之死和他有关系?
高老六骑着摩托车往另一个方向跑去了,他骑车出去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在院子的另一头有条黄泥巴小路,他就骑着车往泥巴路上飞奔。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平房的门突然又被人撞开,那是个脸上蒙着黑布的,穿着笔挺灰色男装的男人,让人惊异的是,他手里居然捏着一把亮晶晶的匕首。他冲出来发现高老六逃跑的背影时,他怪异地将身体蹲了下来,突然呼的一声,他居然从地下飞将起来,宛如一头灰色巨鹰般扑向高老六。从他飞翔的速度看来,老蒋显然是差得远了。
高老六转头望到他扑来,心下顿时慌了,摩托车于是就扭了一扭,随着那巨大的惯性,老六就从摩托车上翻了下去,那崭新的摩托车于是就翻跌着滑下了山丘,老六摔得昏头转向,等他要爬起来的时候,那灰色的巨鹰已经站在他面前,那灰衣人手里捏着匕首冲向老六,这个时候老蒋就大吼,那狗日的你不要杀人!
吼完这句,老蒋就飞将起来,扑向那灰衣人。
风吹动天上的浮云,山丘上的绿草随风颤抖,老蒋扑到灰衣人面前的时候,那家伙一声不吭地举起匕首就朝着老蒋猛刺,老蒋闪躲几下,还是被他的匕首锋芒扫到脸上,划溅出一串红色的血珠,宛如慢动作般往空气里浮开。
不过老蒋的拳头还是砸到他的脸上,使得那家伙的头颅偏了一偏,我慌忙冲了上去,随手在草地里抓了一条枯枝,朝着那灰衣人没头没脑地砸去,灰衣人看对手多了,于是猛地往天上一窜,整个人宛如大鸟般往山丘下漂浮而去,这手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就在我们发呆的时候,那灰衣人已经滑行到山丘下的山道上停了下来,他抬头望了望我们,然后就疯狂地跑掉了。
我们没有追那厮,事实上我们即便想追也追不上,就在我们去找高老六的时候,让人沮丧的事情又出现了,高老六那厮居然又在山下骑上摩托车,等我们喊他的时候,他只是慌张地回了下头,然后就发动摩托车开溜了。老蒋忍不住喊骂了起来,我日你妈呀!
事情的发展让我们很是沮丧,明明都看到高老六了,但却让他在眼皮底下逃跑,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让我们知道了高老六为什么要跑了,而且我们还知道了灰衣人要杀他,这就是说,那女人之死肯定和灰衣人有很大的关系,虽然线索断了,但起码我们还是掌握到了一点东西。
我在老蒋的书房里喝了一点酒,然后就着这事情整理出了一些头绪,我认为高老六这条线索虽然是断了,但我们可以从那死亡的女人身上着手,事实上除了这样干我们也没法了。
女人所住的小区虽然发生了这样离奇的案件,但这没有影响到那些住户的生活。事实上生活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只是一朵小小的浪花,随着洪流的涌进,这些浪花终将消失,被下一个浪花所覆盖。
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阳光宛如鸡蛋黄一样涂满了那微白的楼宇,天空洁净无云,但却有着奇怪的火焰燃烧后般的淡红。
小区里的菜市已经偃阵息鼓,但新的生意却又才开始粉墨登场,在经历了白日葱蒜洗礼之后的小区菜市到了晚上却又焕然一新,酸汤鱼饭馆,牛肉馆,麻辣烫,片片鱼,如此这般的接踵摩肩和鳞次栉比,霓虹灯和精装修,将白日里庸俗的鸡毛蒜皮改成了繁华世界的璀璨闪烁,真是如同魔术一般。
其实我和老蒋都没把握在这里探听到什么,但幸运的是,我们在一家饭店的窗户看到了曲波,那胖子朝我们招手,大声武气地喊,老刘,过来呀!那哥子也一路过来!于是我们就进了那饭店,曲波从房间里跳出来,跑到大堂里来接我们进了那个有窗户的包间。曲波是我的同学,那厮现在在干水电安装的工作,生意还很火爆,不过这也和他的为人分不开,那厮为人很爽直,这点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之一。
事实上那天的曲波是借花献佛,这家酒店的老板想重新安装水电,所以就请了他一桌,那厮落得人情,于是就把我们请进去了。就着酒菜我们喝了几杯,大家先是寒暄了几句,说了些淡话,后来我就把话题扯到了从楼上摔下来那女人的事件上去。曲波抽着烟,说那女人死得真是冤枉,不过她好像和一个男人有沟扯,估计她的死也和那男人有关系。老蒋漫不经心地笑,可能那男人是个妖怪哦,要不然他就不可能跑得弄个快了。
曲波颜色一正,你还不要说,我估计那男人真勒是个妖怪,那天看到的人都说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简直都不相信这世界上还居然会有像科幻电影里才有的东西。
曲波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起来,你们猜后来政府的人怎么说的,他们请了一帮专家来,那些专家说,这里的居民可能集体被催眠了,所以他们才看到那些本来就不该有的东西,你说这些专家是不是在放屁?
老蒋哈哈笑起来,你没听过这样的笑话吗?一头公牛跑到母牛跟前说,快跑!专家来了!于是母牛就飞奔,飞奔半天,突然发现公牛也飞奔过来,母牛就问,我们怕专家是怕他们吹我们的逼,你又为乃样要怕专家了?公牛气喘吁吁地回答,那些专家现在不仅仅要吹牛逼了,他们现在还要扯**卵谈!
大家哈哈大笑,气氛非常的融洽。我问曲波,这事情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曲波拈着菜吃,没怎么处理,他们只是通知了她的老公回家来处理了尸体,那男人埋了老婆之后就回到他外地工作岗位上去了,现在这房子也卖了,但那妖怪却没有抓到。
曲波很郁闷地说,你说怪不怪?这几年金沙尽出怪事了,怎么不在外地出偏偏在这地方出呀!日他妈的!
和曲波吃了一个多小时的饭,我们都喝得有点醉,后来那小子要拿车送我们回家,但被我拒绝了。因为心情不好,我喝了几杯酒醉意特别的浓厚,于是就和老蒋一起回家,走出菜市的路口,河岸边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橘黄色的灯光温暖地沐浴着停放了几辆轿车的路面,远处唢呐门上的车水马龙清晰可见,唢呐门桥后面的天空仍然黝黑深邃,闪烁着几颗暗淡的星星,桥下的河流泛着淡淡的碎光轻盈地流淌,一切都显得安静而美好。如果不是因为这事件的出现,我几乎可以用良好的心态来享受这一切了,事实上我也是庸人自扰,麻烦总是自找的,我记得有个哲人好像这样的说过。
就在我们几乎绝望的时候,高老六的电话却给老蒋打了过来,在电话里他惊慌失措地告诉老蒋他得跑路了,他请老蒋帮他把钱交给自己的老妈。老蒋是说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要跑路,老蒋还问老六杀你那人是谁?幸福小区里那个女人的死和那个男人是不是有关系?老六慌忙火气地对老蒋嚷嚷,你别问这些了,你到我这里来我把事情告诉你。
老六在小洋溪水库的公路边等我们,老蒋借了一辆灰色的轿车,然后我们就飞驰向小洋溪。老六果然在长满了野草的公路边等我们,他紧张地望着我们下了车,这时我注意到那厮是骑了摩托车来的,他一个瘸子骑摩托车骑得这样顺溜,这倒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老蒋点了支烟,望着老六,你这到底是在搞什么?日你妈你又不是拍电影,怎么搞出这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