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窦太后自从和刘畅有了肌肤之亲、床笫之欢后,原本死寂的心又重新燃起了生活的乐趣与希望。对爱情的向往和渴望,使她在国丧期间,虽然表面悲伤,而内心却有期待中的幸福。而刘畅的离开,又使她倍尝分离之苦,个中况味,非亲历者不能自知。因此,自刘畅离去的那一日始,窦太后也是饮食大减,腰带渐宽。
元氏劝她保重玉体,以国事为重,不负先君之托。窦太后只是叹息,郁郁道:国事自有安排。
元氏不解,经多方解劝,才慢慢打开了太后藏掖很深的心扉。原来,太后的痛苦,是来自对都乡侯刘畅的思念啊!
元氏笑了,这好办呀!交给我成了。
还没等元氏有所动作,刘畅就以走亲戚之名,来到了洛阳邓叠家。
元氏大喜,立即跑进长乐宫,把刘畅到来的消息告诉了太后。窦太后一听,心情为之一畅,原来如被霜雪的憔悴容颜,瞬间拨云见日,容光焕发起来。她赏给元氏不少玉帛锦绣,让元氏好生安排。元氏除给他们传递消息外,还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排刘畅秘密潜出潜入长乐宫,与太后幽会私通。
虽然事有隐秘,但色情使人胆大。窦太后这样近乎半公开的与刘畅在宫中朝栖暮宿,宫中大小人等,自有知道的。也很快被时刻有着提防之心、耳目众多的窦宪探知,这引起了窦宪的恐惧和忧虑。
这倒不是说窦宪是传统道统的维护者,对妹妹的风流韵事深恶痛绝,而是害怕自己的大权旁落。因为窦宪知道,他一切权利的基础,都来源于作为太后的妹妹那里。枕席之言易人。说不定哪一日哪一夜,两人在激情之余,会发下爱情誓言,给对方一个许诺,那对他就是天大的威胁了。窦宪一思至此,未免不浑身打一激灵。他不允许有人来分割他的权利,他要未雨绸缪,把这种可能的危险消灭在萌芽之中,而最好的办法也是他最拿手的办法,就是让刘畅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消失。
太后的情人喋血宫门
于是,窦宪就派了一名刺客秘密跟踪刘畅,把刘畅入宫的方式、途径探了个明明白白,然后制订了详细的谋杀方案。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只要惦记,总有机会。
虽然刘畅行事诡秘,但百密必有一疏。果然,某一日,刘畅又奉太后之召,去宫里与太后幽会密期。由于内心高兴,他提前就从邓叠家出发了。他依旧来到老地方--长乐宫的上东门、羽林军值更的一间房子里等候,等待宫中的御车来接他前往。他每次走的都是这样的形式,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比过去提前到来罢了。羽林军们巡逻未归,刘畅独坐室中,焦急地等待着太后使者的到来。百无聊赖之际,便趴在桌子上假寐,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回忆着与太后欢爱的镜头,又憧憬着自己执掌朝政的威风样子,不仅从心里笑出声来……,正恍然间,门被撞开了,还没有待他从美梦中醒来,就到了他彻底沉醉的另一个世界去了。
刘畅被暗杀的消息传来,窦太后震惊之余,悲不自胜。她刚刚调整好的心态马上又坠入黑暗之中,是刘畅在她最寂寞的时刻来到了她的身边,带给了她无尽的快乐,给了她回味无穷的幸福时光,在她的心中,早已把刘畅视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而刘畅的死,无疑是在剜却她的心头肉,是在谋杀她的幸福。因此,她更多的不是悲伤,而是切齿的痛和仇恨。她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她把窦宪叫来,严厉责问窦宪,内宫防守如此严密,怎么会有刺客进入?且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这样严重的刺杀事件,作何解释?令他限期破案,抓获凶手,严惩不贷。
窦宪做贼心虚,一看太后雷霆震怒,知道麻烦大了,况且纸包不住火,刘氏宗族也不是好惹的,就想来个快刀斩乱麻,早早结案。于是,他以家族纠纷为名,把刘畅的弟弟、远在山东的利侯刘刚抓来,硬说他就是刺杀刘畅的凶手。这样一可洗脱自己,二可借机清除刘氏宗族势力,杜绝后患。窦宪很为自己一箭双雕之手段,自鸣得意不已。
而窦太后这边呢,也在紧锣密鼓地派人明察暗访,案情非常简单,很快就真相大白了,原来就是窦宪指派刺客杀害了刘畅。
窦太后知道事情始末后怒不可遏,决定严惩窦宪。恰巧这时窦宪也来奏报,说是抓住了凶手刘刚,请太后发落。窦太后对窦宪这种贼喊捉贼,嫁祸于人的做法非常不齿,更不能容忍,于是下令把窦宪幽禁在皇宫内院之中,听侯处置。
窦宪被囚禁,无计可施,内心恐惧万分。因为他最清楚妹妹阴鸷的性格,自己弄死了她的情人,等于毁了她的幸福与快乐,她岂能善感罢休?自己的脑袋保住保不住,还在两可之间。未免后怕不已。
怎么办?
说来也巧,恰好在这个时候,北匈奴再次大举犯边,南匈奴单于请求朝廷出兵征讨。是和是战,大臣们议而不决,太后为此忧心如焚。窦宪得知后,立即意识到这是他摆脱目前困境的唯一的、也是最佳的机会了。他的如意算盘是,如果自己主动请缨,率三军击退匈奴,将功补过,就可以远害避祸了。因为窦宪最清楚,自章帝死后,窦太后更改了章帝时的一些做法,比如增加盐铁税等,使国库有了足够的收入充作军费。因此,他立即以罪人之身,胸有成竹地上书太后,并且慷慨激昂,愿戴罪立功,以靖国难。
窦太后果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他杀了太后的情人,却因祸得福,成就了威名
章和二年(公元88年)10月,窦太后任命窦宪为车骑将军、耿秉为副帅,联合南匈奴,以雷霆之势,率军扫荡北匈奴。汉军连克连捷,在稽落山彻底击垮北匈奴。窦宪率领大军,于永元元年(公元89年)春,登上燕然山,勒石记功后,凯旋而归。
窦宪由此威名大盛。窦太后不但赦免了他的罪过,还大加封赏,擢升他为掌握军权的大将军。窦宪因祸得福,日益骄横。在朝中拉帮结派,排斥异己。朝臣稍有异议,即大行杀戮。尚书仆射郅寿、乐恢等,因对窦宪所为不满,被勒令自杀;尚书何敞,也因直言劝谏窦氏兄弟,被外放为济南太傅。朝廷内外、小大官吏,无不惊恐异常,纷纷望风承旨。州郡的刺史、太守,十之八九出自窦氏之门。窦氏兄弟四人威权烜赫,在京城竞相修筑豪宅,穷极工匠,富极文采,半个洛阳城都成了窦氏一门的奢豪私邸。
没有约束的权利很容易导致私欲的无限膨胀,所以哲人才告诫世人:上帝让他灭亡,必先让他疯狂。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窦氏兄弟即如此。窦宪权柄在握,为所欲为。朝野内外,都罗布着他的爪牙,威风当世,虽无皇帝之尊,却有皇帝之实,他自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但他犹不知足,皇权再孱弱,毕竟占领着道统的制高点,对他的专权自制始终是一种威胁。因此,为了过一把皇帝瘾,他便积极谋划着杀害皇帝的一场政变。
为此,窦宪广结宫内外。长乐宫卫尉郭璜,是主管长乐宫事务的官员。为了把他拉拢过来,使之成为监视窦太后的耳目,他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郭璜的儿子郭举,并把郭举提拔为射声校尉。这样,郭举就可以经常出入于长乐宫了。窦宪的意思很明白,他就是要郭举牺牲色相,勾引窦太后,使之沉入男女私情之中,而不再过问朝政。
这窦太后何须勾引,她见郭举年轻英俊,仪容秀美,又善解人意,比刘畅更有风情,正慰自己寂寥的情怀;而郭举也是一个轻薄少年,他见窦太后徐娘半老,姿色犹存,也就有意大献殷勤。彼此互相倾慕,又情意相通,自然是水到渠成,也就不顾尊卑伦理,郭举很快成了太后的入幕之宾。果然,窦太后终日沉醉于与郭举的激情之中,外事尽委于窦宪处理。
而这边厢,窦宪时刻没有停止策划杀害汉和帝的步伐,他勾结邓叠、邓磊以及邓氏兄弟的母亲元氏,还有郭璜、郭举等一干心腹之人,组成篡权的核心集团。而和帝方面呢,随着年龄、见识的增长,也想收回旁落的皇权。因此,以和帝为一方的帝党和以窦宪为一方的外戚集团,就展开了暗中较量。
但满朝文武,多数都是窦宪一党,和帝没有信任的大臣,他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自小伺候自己的一群宦官。
永元四年(公元92年)某日,宦官们向他报告,窦宪一伙秘密串联,阴谋叛逆,情况十分危急。
于是,汉和帝利用窦宪和邓叠在西北平叛未归之际,与宦官郑众等密商,决定诛杀窦宪。遂任命不与外戚合作的司徒丁鸿为太尉,掌握军权,同时兼任长乐宫卫尉(中央警卫局局长),免去郭璜的长乐宫卫尉之职。命令初下,丁鸿即雷厉风行,马上带领执金吾、五校尉等羽林军,包围了南北两宫,关闭城门,实行戒严,按名单把邓磊、郭璜、郭举等窦宪党徒一一抓捕。窦宪、邓叠还不知道京城变故,待班师回朝后,和帝又立即逮捕了邓叠,并于当日将邓叠、邓磊、郭璜、郭举等人在狱中处死。然后,派谒者仆射收了窦宪的大将军印绶,迫令窦氏兄弟自杀,窦氏同党、宾客以及依附窦氏的人都得到了清算。窦太后也被软禁宫中,不得与外通问消息,保留皇太后头衔。
汉和帝依赖宦官夺回大权,宦官从此参与政事。开中国历史宦官恶政之始,终东汉一朝,宦官始终尾大不掉,成为东汉政治的一大肿瘤,不但祸国,而且殃民。
永元九年(公元97年),窦太后在冷宫度过5年的寂寞岁月后,忧郁而死。和帝仍按太后之礼,把她合葬于章帝的敬陵,也算没有失去身后的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