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不小心染上的泥污,他立刻站起来,向前跑动。只是,才刚抬脚,就感觉到一阵剧痛。想必是刚才跌倒时,把脚给扭伤了。但眼下的情况不容许他多想,且不论姐姐的病不可再拖延,即便是山洞里面的那个男子也在等着自己把大夫带来,若是自己在此耽搁了时间,岂不是让男子活活失血而死,那倒真是自己的罪孽了。
如此一想,便顾不得疼痛,快步往前走——身后即便不断传来野兽嘶吼声,他依旧面不改容。这些情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司空见惯,并不觉稀奇。从小跟从阿爹闯南走北的,有哪些情况没有出现过?他早知道多管闲事的后果都是不太好受的,但就没不能够看到因为有人在此丧生,而令此山林不复往日生机。倘若此事外传,定会惹来非议,届时此山林只怕会遭火刑。他家就在此山林不远处,倘若此山林遭刑,那么,他家岂不是亦要殃及池鱼?
已经休眠的大夫被惊震如雷的敲门声音给吵醒,一边不耐烦地嘟哝,一边打开已经紧闭得不留一丝空隙的门。“到底什么事呀?是哪家的?”他睁开昏花的老眼,冷冷道。因此刻天色昏暗,加上方明空的脸都被污泥所遮掩,让人无法辨清。但大夫心知,懂得到后堂来敲门的,定然是本地人,故此即便不耐烦,亦不敢稍有得罪。
若是换了他时,方明空定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这个大夫。但此际不宜动怒,只好隐而不发。“大夫,家兄此刻身受重伤,还请大夫海涵,随在下前来为家兄治伤。事成之后,定必重谢。”他的声音温润如水,但内心却愤怒无比。
大夫听着这声音觉得挺耳熟,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在哪处听过。原想细细想来,但现在情况危急,既然人家家兄负伤。他亦不好推脱,连忙回屋抓起药箱就跟着方明空走。
来到山林之前,大夫心里恐慌得紧,但也不好就此离去。只好按捺着心底的焦急跟慌然,跟从方明空的脚步——
“这位公子,在下已将大夫带来,请你出现让大夫看个仔细。”他来到山洞前,只觉得一阵阴凉。不多时,一阵蟋蟀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从暗处亮出一位浑身充满了硫磺味道的男人,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上几分。见到方明空,甚至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下。
原本想要上前接住他的方明空,脚传来一阵剧痛阻止了他的行动。方才他因为情况危急,而强忍的痛楚现在终于爆发出来。在一旁的大夫眼看着伤患在自己跟前倒下,也顾不上什么,立刻上前为他查看伤处。只可惜此处光线太弱,令人无法看清。方明空深吸了口气,从怀里取出几颗打火石,在周围找了些枯枝,枯草来助燃。
不一阵子,原本幽深黑暗的山洞便光亮起来。大夫立刻为男子处理伤口,又是上药,又是包扎的。“这位公子失血太多了,只怕一时半会也醒不来。这儿也不是个养伤的地儿,如公子不嫌弃,可到小老儿的医馆来。”他对方明空说,“方才见公子行动稍有不便,可见脚上有伤,方才更走了这么些路途,只怕会加重伤情。待小老儿先为公子治伤——”话落,大夫手脚麻利地为方明空看了脚伤,给他敷了些药。“待会公子的脚就不必如此疼痛了。”才刚抬眼——
只见两条丈高的花蛇盘在山洞之中,顿时吓得大夫的脚都软了。怪不得方才如此阴凉,原来这儿盘着两条如此大蛇——“公子——此地着实不宜久留,若是你的腿脚还可有活动,烦请帮忙将令兄扶走。”即便知道蛇若是吃饱了,就不会再动其他食物,但他也不敢保准那尾大蛇是否已经吃饱,他可不想成为蛇的早餐。
心里知道大夫的惧怕,方明空轻轻颌首,方才敷了药,脚上的痛楚果然舒缓了许多。现在走路,应该没有问题,而且,这儿的确不适合养伤之用。难保外面的野兽不会再次光临,他知道那些野兽之所以不来,是惧怕了这两尾盘缠此处的大蛇。“那就叨扰了大夫了。”他勉强扶起倒在地上的男子,自小从未干过重活的他,手脚难免吃不了重力。“劳烦大夫帮忙支撑一下。”若是不肯帮忙,他就会被这男子给压死了。
早看出方明空的吃力,大夫拿好了药箱之后,立刻上前帮忙。虽然他可以袖手旁观,但出于良心,他还是帮忙——
好不容易将男子带回大夫的医馆里面,方明空感觉自己快要死掉了。刚才除了要吃力地扶着男子粗壮的身躯,另一方面还要四处探视周围有没有什么野兽的踪迹。偏偏,这位大夫听到了野兽的吼叫,手脚都软了下来。虽说是帮忙撑着男子,但好像是两人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似的。不过看在大夫愿意跟着自己去救人的份上,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这位公子,来,这水给你擦擦脸。待会擦干净了,小老儿再给你上些药——”虽然看不出他的脸容到底如何,但从他的脸蛋的轮廓看来,应该也不是貌丑之人。倘若在脸上添了几道不该有的疤痕,那多可惜呀!
方明空对大夫浅浅一笑,“那就谢过大夫了。”夜深要人家跟着自己到野地去救人,已是不好意思了。虽说是医者父母心,但他从来都不觉得做大夫就必须如此。但他出于一片仁心,就这么做了。刚才冒了生命之险,带着自己回来,现在非但没有抱怨,还如此慈善。着实难得!接过大夫睇来的干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迹——
“原来是方公子。”大夫在看清方明空的脸蛋时,惊讶得嘴巴都张起来了。“小老儿真没想到原来是方公子大驾光临,真是失敬了。”他恭敬道。在天城里面,无人不识方明空。对于他小小年纪就已经走南闯北的事迹,早有耳闻——心底里更是敬佩不已!
方明空心里暗笑,看大夫既惊又恐的模样,他便知道大夫在想些什么。可见他平时并不得人心呢,看来,他得好好反省反省才是。“大夫,何须如此多礼。说到底,还是方某的不是,深夜尚要劳烦大夫随我到深林一趟。”他瞟了躺在床上的男人一眼,“且,方某的友人身上的伤还请大夫多加照料才是。”方才不便直言,就只好谎称是家兄。既然现在大夫都已经明白他的身份,就只能实话实说。毕竟,他没有兄长的事,在这儿众所周知。
“方公子这是哪的话,能为方公子效劳是小老儿的荣幸才是。”话落,大夫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伤药,“请方公子坐下罢,待小老儿为方公子伤药。”方明空的俊俏,即便是姑娘家都难以堪比。真不愧是天城第一美人之弟,虽非同父同母,但总有些相似。
方明空原想说些什么,但床上之人传来嘤咛之音。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