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说到这里就沉默下来。
骆红看着他，也半天没有说话。
又沉了一下，她才问，你……就这样被那个企业辞退了？
刘春苦笑了一下，说是啊，就这样，被那个企业辞退了。
刘春看一眼骆红。他知道，尽管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孩见多识广，但自己所经历的这些事情她也未必听说过。他想对她说，这件事一直让他想不明白，如果只是企业将自己辞退了，或许还可以让人接受，问题是那个吴副主任，吴副主任并不是企业老板，虽然他的妹妹嫁给了老板，但他自己毕竟也只是在这个企业打工，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但是，刘春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他让自己稍稍平静了一下，又对骆红说，那一次企业总算为他付了所有的医药费，但他在医院时只听说了吴副主任对这件事的处理决定，却还并不知道自己已被辞退了。后来他回到企业，得知了这个消息立刻就去找吴副主任。他恳求吴副主任把他留下来。他对吴副主任说，他的妻子自从生了孩子就没有了工作，现在他的孩子还小，如果企业再将他辞退，他的生活就实在过不下去了，他说只要让自己留下来，无论做什么工作都行。但是，吴副主任对他所说的这些话却无动于衷。吴副主任一边抽着烟对他说，企业辞退工人是很常见的事情，谁都没有向你保证过可以在这里做一辈子，再说这个城市里有成千上万家企业，要想重新找一份工作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刘春对吴副主任说，如果在过去，他当然可以再去别的企业找一份工作，他相信凭他的技术这应该是不难的，可是他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每到阴天下雨这条伤腿疼得连路都不能走，还有哪家企业肯要呢？
不料吴副主任一听刘春这样说，立刻就变下脸来。
吴副主任说你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你成了这个样子是企业给你造成的吗，你自己搞出这样大一起事故来，还给企业造成了这样大的损失，企业还没跟你算帐呢！
刘春和吴副主任是站在车间门口说这番话的，而且正是吃午饭的时间，所以旁边就围过来一些工人。但是大家看着刘春，却没有一个人作声。当时刘春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每一个人，真希望他们中的谁能站出来帮自己说一说话。但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来这里打工的人都不会这样多事，他们惟一要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饭碗，除此之外决不肯多说一句与自己无关的话。刘春这时感到伤心至极，这些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工人都曾经是和自己一起做工的兄弟姐妹，其中有的人他还曾帮助过他们。他点点头，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他说，我这条腿究竟是怎样弄成这样的，我相信大家的心里都很清楚。
他这样说罢，就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