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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死房奴

一、万幸中的不幸

方晓林今年27岁,却在花园路“紫叶枫林”小区买了所120平米的房子,让同学们艳羡不已。面对高昂的房价,同学们大多还在租房,只有少数几个人成了“房奴”,而且那少数几个人中,大多买的还是小户型,只有方晓林大手笔,一搞就搞了个大房子。

这次买房,功劳要算在老婆林芳身上。林芳在外国语中学做老师,她所教的一个学生叫于小鹏,一次期中考试,于小鹏成绩不错,于小鹏的爸爸于万鹏要请老师们吃饭,于万鹏在本市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定了房间,令林芳非常吃惊。在饭桌上她才知道,于万鹏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他正开发“紫叶枫林”小区。这个小区地理位置不错,交通方便,林芳心动了,便开玩笑说她如果买房的话于总能不能优惠一点,于万鹏很大气地说:“没问题,给你九折!”说罢,他就给销售经理打电话,说林老师可以不排号挑房,无论挑中哪个房子,都按九折算。

林芳喜出望外,回家后就跟方晓林说了这件事。方晓林更是高兴,他们俩第二天就去了“万鹏置业”公司,挑了一个满意的房子后,要交20%的首付。两个小夫妻一商量,觉得在银行贷款太多不划算,就将所有存款,连同父母资助的钱,交了房款的60%,也就是三十万元,剩下的20万银行贷款。林芳早算好了,银行贷款十年两个人就能还完。一想到即将入住的新房,两个人觉得以前再苦再累都值得了。

谁曾想,就在这当口,“紫叶枫林”小区的一座楼房倒塌了。这天早上,方晓林在网上浏览新闻时看到了倒塌楼的照片,觉得场面颇为壮观,他就打开了新闻链接,一瞧不当紧,看到“紫叶枫林”四个字,方晓林居然晕过去了!

原来,由于地基打的不牢,昨夜又刮了八级大风,居然将这栋楼房像火柴盒似的吹倒了。幸亏人还没住进去,要不然非得出大事不可。方晓林被同事一杯冷水泼醒后,顾不上跟龇牙咧嘴笑他的同事们解释,赶紧到外面,给林芳打电话。林芳刚好要去上课,一听到楼房倒塌的消息,声音一下子成哭腔了:“晓林,怎么办啊?四五十万块钱买的房子,咱还没住上呢就倒了,这叫什么事啊!”

方晓林安慰她说:“你别急,说不定倒的还不是咱们买的那栋呢!我这就去看看……”

林芳说:“我也去!”

方晓林说:“咳,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不是有课吗?不上课学校要扣你钱的……”

林芳着急地说:“扣就扣了!出了这事, 我上课也没心思了。再说我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备好的课也想不起来了……”

方晓林只好答应了。他打的到林芳的学校,林芳在校门口等着他,看见他打的,也没有说什么,上车就双手合十地祈祷,看着她这副样子,方晓林也只好临时拜菩萨,希望奇迹出现了……

到了“紫叶枫林”小区,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些业主们打着“坚决退房,谴责无良开发商”的横幅,保安们手挽手,手执黑黑的电棍,阻挡人们进入。方晓林两人一下车,就有人走过来说:“你们俩也是这里的业主吧?来,在我们退房的横幅上签名,他们要不给咱们退房,咱们就到市政府省政府门口静坐去……”

方晓林稀里糊涂地签了名,然后问那人倒的是几号楼。那人说倒的是七号楼,“妈的,老子今年倒霉透了,辛辛苦苦地做生意挣了点钱,啥苦都受了,一摸起血汗钱就一腔苦水。可钱越来越不值钱,我就像让钱保值,结果进了股市,亏掉了我一半钱。我不懂股市,赔钱算我倒霉,于是,我就将剩下的一半钱买了这房子,想着房子再跌也不会跌到哪儿去,可谁曾想,它一下子给我跌到零了……”

那人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方晓林顾不得安慰他,拉着林芳走到僻静处,问:“咱买的房子是几号的?我记得不是七号!”

林芳说:“不是七号,是六号,紧挨着七号的!”

方晓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来了:“菩萨保佑啊,咱买的楼没倒!”

林芳也松口气:“不幸中的万幸!看来,老天爷可怜咱穷人,所以不让咱的房子倒呢!”

两个人正庆幸着,忽见一个老头儿哇哇大哭,边哭边喊:“老天啊,你咋不睁眼啊,我一时糊涂咋买了这里的楼呢,我还以为‘六’吉利呢,买了六号楼,呜呜,你非要等到我住进去后才把它吹倒吗?”

方晓林一听,和林芳面面相觑:“老人说的有道理啊!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是买的楼倒塌了,而是买的是它旁边那栋!这楼住进去后,啥时候倒可真没谱呢!刚才还想着万幸呢,实际上这是最大的不幸啊!”

想到此,林芳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二、走投无路

“紫叶枫林”小区是市“万鹏置业”公司开发的,公司老总于万鹏树大根深,据说,他的一个表叔是副省长。虽然是传说,但于万鹏做事张扬,在房地产市场上作风霸道。出了楼房倒塌的事,群情激奋,领导们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于万鹏仍然能沉住气,对销售经理说:“告诉他们,房子是不可能退的。天王老子来了也不退!”

于万鹏抓紧时间运作,走通关系,平息舆论,他在报纸上保证说,倒楼是由于不可抗拒的外力,公司一定尽快重建,对其他楼房进行整固,希望业主们相信“万鹏置业”的能力……

就在这时,林芳找到销售经理说,她是于总儿子的老师,希望看在这个面子上,能退房。销售经理不敢做主,打电话请示于万鹏,于万鹏不耐烦地说,“老师又怎么了?妈的,现在我爹来我也不退。这个口子不能开,给她退了,给别人退不退?大家都退房了,咱们不得喝西北风去?”

结果,林芳就吃了闭门羹。方晓林束手无策,气得在门口直跺脚。小夫妻俩回到租屋里,难过得直掉泪。刚买房时,面对同学们的羡慕和恭维,方晓林笑着说:“你们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我毕业四年,连K歌房都没进去过,想唱歌了就站在马路上吼两嗓子;我和林芳很少下馆子,每天下班很晚了,我们俩还在又热又闷的出租屋里做饭;除了公司组织旅游,我们自己从没出去旅游过,‘五一’‘十一’长假时,就骑自行车到河边玩玩……”

方晓林的抱怨是实情。小夫妻俩的家都不在本市,两个人大学毕业后,不像其他“80后”小夫妻那样玩乐,而是勤勤恳恳做事,一点一滴的攒钱。比如方晓林,他在省体育学院毕业后,在一家医药公司做销售。尽管他不喜欢这个工作,但为了挣钱,他整整在这家公司呆了四年。俗话说,社会是所大学校,四年里,他由一个激情四射又举止青涩的大学生,转变成一个工作努力、勤俭节约的居家男人!而林芳作为一个中学老师,长得又漂亮,正是穿衣打扮的好年纪,可她为了攒钱,从不跟女同事一起讲衣服,每天都是认真备课,按时考勤,有病了也撑着不请假,所有的辛苦都是为了房子,可……

烦恼下,方晓林气愤地说:“林芳,你是于小鹏的老师,于万鹏居然不给你面子。我看,咱不给他客气了,咱绑了他儿子,看他给咱退房不?”

林芳吓了一跳:绑架?这可是犯法的事儿啊!

方晓林颓然地说:“咳,我说的是气话,咱们怎么能干那种事呢。可是,万鹏置业不退房,那么多人在政府门前请愿也不顶用,咱们怎么办?”

林芳想了想说:“你刚才说的倒是个思路。咱们应该在于小鹏身上下功夫。我听说了,于万鹏就于小鹏一个儿子,娇贵得很。于小鹏跟我关系很好,我让他做做工作,说不定于万鹏会松口!”

方晓林一听,又来了精神:“好!这是个办法,于小鹏喜欢啥啊,我明天给他买,套套关系!”

林芳白了他一眼说:“他们家那么有钱,还用你送东西?再说,他喜欢的东西咱们也买不起。”

方晓林不服气地说:“一个毛孩子能喜欢啥东西?不就是玩具滑板之类的玩意儿吗?”

林芳苦笑着说:“那些东西于小鹏都不稀罕。这个家伙的理想是什么你知道吗?史上最厉害的狗仔!他从小就爱好摄影,家里高级DV摄像机有好几个,个个都是几万块钱以上。这还不算,他有整套的偷拍装备,什么蛇眼摄像头啊微型录影机啊等他都有,这些玩意儿都是间谍装备,有钱都不一定能搞到,更何况咱们还没钱呢。再说了,这些东西他都有,也不需要咱……”

方晓林只好作罢。第二天,林芳到了学校后就等于小鹏,见了他后,她就说:“小鹏,咱们到操场里散会儿步吧,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于小鹏人小鬼大,他爽快地向同学挥挥手,同林芳到了操场,林芳正想着如何开口,于小鹏开口说:“林老师,是为了房子的事吧?”

林芳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

于小鹏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的事,我老爸都快为这事急疯了,整天往外跑,不知撒出去多少钱了,家里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都是为这事而来的。”

这个孩子身上,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林芳挠挠头,终于还是把话说出了口:“小鹏,我想退房,你爸爸不同意。我理解他的难处,但你也知道,他的难跟我们的难意义不同,我想让你给你爸说说,看能不能通融通融,退房后,我们保证不对外宣扬……”

于小鹏叹口气说:“好吧,我跟他说一下吧。这种事情我觉得应该退房的,房子都塌了还不让退,这算什么道理?咳,老师,我上课去了,明天给你消息……”

于小鹏走好,林芳连忙打电话给方晓林,方晓林说:“老婆,我在办公桌上摆了耶稣,佛祖释迦摩尼,真主安拉,观音菩萨,土地爷的画像,我给他们每人面前都上了供,点了香烟,希望他们保佑我们退房成功!”

林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家伙,拜神也不专一点,居然拜那么多!”

方晓林解释说:“我就怕漏了一个,现在每个大神我都不敢漏掉啊……”

林芳没等到第二天,当天中午,于小鹏就她打电话:“林老师,你在哪儿?我中午将你退房的事给我爸说了,我爸还是不同意,他说塌楼的业主的房子还不能退呢,更别说你们的楼还没塌呢。看来,我爸这次是铁了心,谁的房子也不退了。”

林芳的心一点点在下坠,放下电话,她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面对着面前五块钱一份的盒饭发呆。一会儿,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伤心欲绝下,她走出办公室,来到学校最高的教学楼上,趴在栏杆那里,望着远处发呆。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惊呼:“林老师,你不会想不开要跳楼吧!”

她转身一看,原来是于小鹏!他端着DV正吃惊地看着她,她苦笑着说:“怎么会呢?我心情不好,在这里看风景呢!你跑到这里干什么?又准备偷拍啊?”

于小鹏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原来,一向自诩为“超级狗仔”的于小鹏这两天心情不好,原因是学校刚发生过一起女生跳楼自杀事件,正好被一个学生用手机拍下了,并传到了网上,点击率很高,于小鹏没有拍到,感到愤愤不平,中午便跑出来找素材,正好看到了林芳。他走到林芳旁边说:“林老师,你别为房子的事发愁了。要不然,你干脆‘绑架’我吧,我一出事,我爸肯定着急,他就会答应退房的。”

林芳没好气地说:“你出的什么注意啊,绑架可是犯法的事,我可是你老师呢,怎么干那种事呢!”

于小鹏笑着说:“又不是真绑。再说这时候,我爸也不愿意多惹事,跟公安局打交道,所以他也肯定不会声张。你听我的,没错!”

林芳看着他,怀疑地问:“真的能行?”

于小鹏肯定地点点头!

三、 U盘乾坤

放学后,于小鹏故意和同学勾肩搭背地往校门口走,快出校门时,林芳出现,将他叫走。这样,于家保镖看到他被一个女老师叫走了,并没有怀疑和阻拦。当于小鹏一去不返手机关机时,保镖慌了……

林芳和于小鹏从学校的侧门出去了,那是个小门,平时供家住学校后面教师家属楼的老师出入,他们从那里进入教师小区,然后再从小区大门走出,打的到林芳所租住的小屋。这里地处城中村,人员庞杂,街道纵横交错,像迷宫似的,于万鹏要想找到这里,可真要费点功夫。

方晓林看到林芳带着孩子回来,吃了一惊。于小鹏不客气,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计划说了,方晓林乐了,咧着嘴笑,马上跑出去买了猪耳朵等凉菜,三个人饱饱地吃了顿饭。吃饭时,方晓林问:“你爸能同意退房吗?”

于小鹏拍着胸脯保证说:“放心,有我在,甭说退房了,就是金山他愿意送!”

这句话让方晓林心里一动。晚上睡觉时,方晓林对林芳说:“你说,咱如果开口问于万鹏要一千万,他给不给?”

林芳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我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钱!”

方晓林不言语了,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忽然,他觉得客厅里有轻微的响动,他装作睡着的样子,悄悄地观察着,只见门开了个小缝,一个细细的探头伸了进来,方晓林做医药销售代表时见过这样的探头,这是记者暗访时常用的装备,价格昂贵,看来,于小鹏这孩子不老实,还想搞偷拍呢!

他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探头,于小鹏躲闪不及,被他抓了个现行。但于小鹏一点也不害怕,他自从有DV后就开始偷拍,常常得到爸爸妈妈的夸赞,所以他不觉得偷拍有什么问题。但看到方晓林怒气冲冲的脸,他心里又有些忐忑,方晓林责问道:“你不知道偷拍是犯法的吗?这要是被公安局抓到,要判刑的。”

于小鹏可不容易糊弄,他反唇相讥道:“瞎说,我以前偷拍过那么多镜头,咋没见人抓我?再说,抓我我也不怕,我是未成年人,犯法也不会被追究的。”

这毛孩子,懂的还不少。不过,方晓林的注意力可没在这上面,他被另一句话吸引住了,他问:“你吹牛吧,你一个毛孩子,偷拍过什么?估计也就拍个阿姨倒垃圾……”

“哼,我没吹牛,我拍的东西,别人都拍不到!”于小鹏为了证明自己有本事,进一步说道:“不信,你可以看我的‘作品’,里面还有副省长的镜头呢!”

方晓林转头看看,林芳正睡得香。他关紧了房门,和鬼头鬼脑的于小鹏一起打开了电脑,于小鹏掏出所带U盘,点开了一个视频文件,里面那个肥头大耳的人物在方晓林眼里定格:天啊,这不是刚刚在电视里做反腐倡廉报告的副省长吗?于万鹏给了他一个皮箱,打开箱子,里面装的是闪闪发光的金砖!金砖啊!一条条整齐地躺在箱子里,迷了副省长的眼睛,也让方晓林的眼睛迷了……

就在这时,于小鹏关掉了视频,得意地说:“这下你没话说了吧。这种东西别人能拍到吗?新华社最牛的记者也拍不到啊,我就能拍到!”

看着这个早熟的孩子,方晓林心想:这孩子既聪明又傻瓜,为了自己的爱好,居然拍下了老爸行贿的证据,还存在U盘上随身携带,满世界乱跑,家里有这孩子,真是够让人烦心的……于小鹏要收起U盘,方晓林像一个馋嘴的孩子,尝了一口蛋糕后还想尝第二口,就要求再看看别的贪官录像,于小鹏不乐意,方晓林只好作罢,怏怏地回到了房间。

待客厅里传来于小鹏细微的呼吸声时,他又悄悄地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于小鹏的旁边,从他口袋里摸出U盘,然后打开电脑,将所有视频复制到电脑里,然后将U盘偷偷放回于小鹏口袋里。做完这一切,他兴奋地想了又想……

黎明时分,林芳醒了,她一睁眼,看到面前黑乎乎地站着一个人影,吓了一跳,拉灯一看,原来是方晓林正站在床前看她。“你干什么?不好好睡觉看我干什么?”

方晓林挤出一丝笑说:“老婆实在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

林芳穿衣服起床,又叫醒了于小鹏,让他洗漱,于小鹏看到窄狭的洗手间,噘嘴说:“我不要在这里洗漱,我要回家去!我现在就给爸爸打电话,让他赶紧给你们退房!”

林芳和方晓林互相看了一眼,他们俩也觉得这孩子留在这里也不太妥当,就听任他打电话给于万鹏。于万鹏接到电话,一听是儿子的声音,很高兴,于小鹏简短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说:“爸,我昨天想到林老师家玩,就央求她带我过来。她让我给你打电话,可我手机没电了,但我装作给你打了,骗了她,她就把我带过来了。我今天要回家,不过,回家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将林老师家的房子退了……”

儿子毫发无损,虚惊一场,于万鹏非常高兴,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放下了。其实他听说保镖说一个女老师将于小鹏带走时,他就想起林芳的事情来,思来想去,觉得应该给她退房,毕竟她在儿子身边,万一真要对儿子做出什么事情来,那就悬了。所以,他跟儿子约好了时间地点,便让儿子将电话给林芳,他对林芳说:“你今天准备好购房材料,到公司里办手续吧。以后,别为房子的事烦我了!”

就这样,林芳和方晓林准备好材料,到市中心的一个广场里等待,一会儿,来了两辆车,于万鹏从车里招招手,于小鹏飞快地跑过去,另一辆车则载了林芳两个人,到公司里很快办完了退房手续,拿着银行卡从房产公司里出来,林芳舒了口气。沉默不语的方晓林忽然拿出一个黑色U盘,说:“林芳,我要你看一个东西……”

四、 夫妻反目

看到视频中的影像,林芳晕了!方晓林得意地将昨夜的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眉飞色舞地说:“林芳,咱们要发财了。你看看,这些视频画面和声音都特别的清晰,咱要是到公安局举报,那肯定是一报一个准啊。这个东西对于万鹏来说简直比命都重要,他的命值多少钱?得好几亿吧?咱问他要一千万,不算多吧?”

林芳呆了半天终于回味过来了:“你,你是想敲诈他?”

方晓林不悦地说:“别说的那么难听。我这是‘劫富济贫’,水浒里的英雄好汉常干这种事……”

林芳坚决地说:“晓林,你不能这样干。一是于万鹏咱们惹不起,二是你要真想做英雄好汉,那就去公安局举报,让公安局对付他,要不然,咱就要惹祸上身了!”

方晓林却不干,他摩拳擦掌地说:“老婆,咱这几年辛苦才攒了几个钱?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干,那我真是傻瓜啊!再说,于万鹏搜刮了多少钱,那个副省长一次搞那么多金条,还有那些杂七杂八的官员,个个脑满肠肥,嘴上都是主义,心里全是生意,咱们受够了他们的苦,这几天咱们做的难太多了,一想起来我就想大哭一场,所以这事你别拦我,我干定了!”

林芳站起身,坚决地说:“你要真这样干,我就跟你离婚!”

方晓林火了,他站起来很坚决地说:“我就干了。这一千万我一定要拿到手。”

两个人在怒火下,居然真的跑到婚姻登记处,办了离婚手续。方晓林将二十万房款给了林芳,自己留了十万,走出婚姻登记处门口时,方晓林大叫道:“老婆,你会后悔的。等我拿到一千万,你一定会回到我的怀抱的。”

林芳头也不回地说:“那一千万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方晓林看着她的背影,坚定地说:“老婆,你瞧好吧,我一定能将这钱拿回来。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我捏住了于万鹏的七寸,我就不信他不就范。我拿到钱,就带你回家乡,买别墅,买车,总之,咱们再也不会为房贷而痛苦了……”

当天晚上,方晓林从手机通话记录里调出了早上于小鹏打给爸爸的电话号码,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将号码拨了出去。这个号码是于万鹏极为隐秘的号,没有对外公布过,只有几个人知道,看到陌生的号码,于万鹏觉得奇怪,但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通,方晓林就说了自己是谁,于万鹏皱着眉头说:“怎么是你?房子不是退了吗?”

方晓林笑着说:“房子是退了,可是于总,我最近缺钱花,想从你那里借一千万块钱!”

于万鹏莫名其妙地要挂电话,方晓林赶紧说:“别慌着挂电话,你最好检查一下小鹏的口袋,他那里有个U盘,16G的,那里面可是有很多猛料啊……”

一说到U盘,于万鹏呆住了。儿子爱好DV摄影,于万鹏给儿子买来最顶级的摄影设备,儿子不满足,还在网上网购了很多偷拍设备,并且,很多设备都是从外国网站上买来的,非常先进。于万鹏期初不在意,儿子经常拿着DV拍来拍去,曾经在街上偷拍了很多行人的搞怪动作,令于万鹏乐不可支。后来有一天,儿子上学后,百无聊赖的他忽然想看看他电脑里存有什么秘密,便偷偷打开了他的电脑,在电脑文件夹里,他发现了很多偷拍镜头。令他冒汗的是,里面不禁有他和副省长内幕交易的谈话,还有他和多位政府要员的谈话记录,画面和声音都清晰无比,所拍摄角度都非常刁钻,令人想都想不到,可见这个猴崽子偷拍上瘾了,在会议室以及其他房间里安装了无数个高清晰摄像头,他在和客人谈话时,这个小鬼头在房间里用电脑操控着这些摄像头……

他一股脑的将儿子所拍的所有镜头都删去了,然后清查他抽屉里的移动硬盘,将两个移动硬盘上的资料也全部删去,这才放了心。之后不久,他就将这件事忘了。现在看来,儿子还有一个备用U盘,随身携带……

想到这里,于万鹏不仅冒出一身冷汗,他连忙跑到儿子房间,于小鹏正在兴致勃勃地坐视频剪切,他一巴掌把他拨开,然后打开他的文件夹,发现他删去的视频全部恢复了,于小鹏大叫道:“你为什么动我电脑?”于万鹏一个巴掌扇过去,大吼道:“孽障,我要被你害死了!”

看着爸爸发红的眼睛,于小鹏害怕了,他乖乖地交出了身上的U盘,于万鹏颓丧地坐在地上,咬了咬牙,拿起手机,拨通方晓林电话,咬牙切齿地说:“姓方的,算你狠。我答应你!”

放下电话,于万鹏冷笑起来:“小毛孩子,想跟我斗?”

当天晚上,两辆黑色轿车停在城中村门口,于小鹏从口袋里掏出DV,原来,他被林芳带到出租屋的时候,开了摄像头,目的是想偷拍下街旁的人和景,没想到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几个黑衣汉子根据DV中的路径,怀揣明晃晃的刀子,迅速往出租屋摸去。到地方后,一个人用铁丝搞开了门,冲进去后,却发现里面一片凌乱,没有人,电脑前放着一张纸条:于老板,欢迎你到来。电脑里的视频还在,你可以欣赏后删掉。但我已经复制了几个U盘,目前存放在安全的地方,希望你别打什么歪主意,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交易为好。方晓林!

看着纸条,于万鹏一声不响,忽然,他夺给一个黑衣大汉手里的斧子,狠狠地朝电脑砸去,“砰”的一声,电脑被砸成了碎片,旁边的人听到声响跑了出来,大吼:“搞什么搞,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个黑衣汉子瞪了他一眼,那人见势不妙,赶紧躲回屋去。于万鹏下楼,对一个人说:“这几天密切关注着这个房间,一有情况立即跟我报告!”

五、 双管齐下

于万鹏气呼呼地回到家里,刚在沙发上坐下,他的手机就响了。正是方晓林的电话,于万鹏接了,方晓林笑着说:“于总,感谢你这个大老板到我那个小屋里一游。不容易啊于总,你这样的大老板肯屈尊到我那里,体验体验老百姓的艰难也好。看到我那小屋,你就知道我有多缺钱了。我不想当房奴,所以我需要钱,那一千万对你来说只是毛毛雨……”

于万鹏冷笑说:“一千万,我有,可我担心你贪心不足,要了这一千万,花完后还会狮子大开口……”

方晓林保证说:“于总,你放心。对你来说,这一千万算不了什么,大不了卖几套房子。但对我来说,一千万可以满足我的所有梦想,车子,房子等,足够我这等小老百姓花一辈子。我只要这一千万。拿到钱,我就从这个城市消失,你知道,我家不是这里的……”

于万鹏想来想去,都觉得方晓林这么狡猾,留着一定是个祸害。这样的人,即便抓住他,也难以掏出实话。搞不好,这小子有埋伏,一有不测就将盘交到公安局去。下面要做的事,一是要稳住他,二是要想办法套出他“最后一手”所在,确定万无一失后,再让他永远闭嘴!

想来想去,他忽然一拍脑袋:“你方晓林能绑架我儿子逼我退房,我就不能绑架你老婆逼你交出U盘?”

想到这里,于万鹏又想,方晓林既然藏起来了,林芳肯定也藏起来了。明天让保镖送儿子上学时注意一下……

第二天,保镖给于万鹏打电话:“于总,我看见林老师了……”

于万鹏狂喜:“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老猎手,方晓林啊方晓林,你小子百密一疏啊……”

这天上午,和方晓林约定的时间到了,两个人在一个广场里见面,于万鹏交给他一个皮箱,说:“这是五百万!”

方晓林很不高兴地说:“我说的是一千万!”

于万鹏说:“我的情况你也知道,‘紫叶枫林’的楼塌了,我这段时间花了不少钱,这几天我凑了这五百万,剩下的钱我过两天再给你。”

方晓林逼问道:“确切时间是?”

于万鹏不耐烦地说:“超不过三天!钱一到手,我马上给你,希望你别耍花招。这事完了,我也清净了。”

方晓林点点头,带着皮箱而去。当他走到安全地带后,他打电话给林芳,说:“老婆,钱到手了,五百万!还有五百万没付呢,咱有钱了,咱不用做房奴了。我在酒店里订好了房间,你来吧,咱们拿到剩下的五百万就走……”

林芳刚下课,她冷冷地说:“别喊我老婆了,我已经是你前妻了。不属于我的钱我不拿,我是穷命,享不起富贵。我劝你悬崖勒马,别再做傻事了。”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方晓林气得嘴唇直哆嗦:“贱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这样的女人,活该一辈子受穷!小农意识,你真是个村姑!妈的,老子有了一千万,想找个女人还不容易,我何必热脸贴你的冷屁股”说罢,他自己抽自己几个耳光:“叫你贱,以后坚决不联系那个贱人了!”

气急之下,方晓林决定花钱发泄发泄。有了这五百万打底,方晓林底气足了很多,他首先想到要买辆车,于是就去了北环汽车市场,在那里,漂亮可人的推销小姐冲他猛抛媚眼,方晓林觉得心旷神怡,一边挑车,一边和小姐调情。车买到后,他就带着小姐出去兜风,小姐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令他非常受用。晚上他欲留下她时,她却拒绝了,令他非常扫兴。他想:等我拿到另五百万,就是千万富翁了,到时让你倒着追老子……

方晓林在和汽车小姐调情的时候,他不知道,于万鹏的人密切地跟踪着林芳,两天后,当他们有了绝对把握后,终于动手了。在一个僻静的小路上,林芳正抱着书本走着,一辆车在她旁边停下,两个大汉将她拽入车里,手帕捂到她鼻子上,她就昏过去了……

于万鹏得知林芳到手后,马上给方晓林打电话,说钱凑齐了,方晓林大喜,连忙定了地方,见面后,于万鹏两手空空的,方晓林问:“钱呢?”于万鹏冷笑道:“方先生,当我不确定你交给我的盘不是你最后的那一个时,我不会给你钱的。”

方晓林笑说:“当我觉得不够安全时,我也绝不会给你最后一个U盘的。”

于万鹏冷笑道:“那得看看你老婆答应不答应了!”说着,他将手机给方晓林,方晓林一看,视频里的林芳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泪水恣肆地流淌。面对可怜兮兮的她,方晓林张口结舌。

于万鹏自信满满地说:“你快将最后的U盘交出来,不然,我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可就等不及了……”

方晓林咬了咬嘴唇说:“不行,我交出来,我就会死!我不交!”

于万鹏夺过电话,拨了几个号,说:“兄弟们,可以做了!”

电话里立即响起林芳恐惧的“呜呜”声,于万鹏得意地看着方晓林,方晓林思索片刻,突然仰天大笑说:“于总,你随便,反正,我和林芳已经离婚了,她不是我的女人了……”

说罢,方晓林留下目瞪口呆的于万鹏,潇洒地走人。望着他的背影,于万鹏自言自语说:“世道真是变了,这小子比我还不地道呢!”

六、 结局

于万鹏绑架林芳,只是想诈一下方晓林,没想到两个人居然离婚了。于万鹏回去后,跟林芳赔罪,并询问她具体情况。林芳将事情经过简要地说了一遍,她说:“我们俩已经离婚了,方的事与我无关。”

于万鹏摸摸脑袋,郁闷地说:“方晓林啊方晓林,你这小子可真不是玩意儿啊。”他挥挥手,让保镖送林芳走,林芳一场虚惊,有气无力地坐上车,被保镖送回了学校,回想起这一段发生的事情,觉得就像一场梦似的。房子倒塌,婚姻破裂,遭遇绑架……她正烦恼着,传达室忽然送来一份快递,她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U盘”,还有一封信:“林芳,我最后一次拜托你,希望你能保存着这份U盘,千万别把它毁掉,因为它关系着我的身家性命。在这座城市里,我只信赖你。虽然我伤害了你,但我知道你心肠软。我之所以将U盘给你,是因为于万鹏认为我们俩反目成仇,他万万想不到,我的最后一份盘在你那里。今天晚上我要去他那里拿最后的五百万,如果我晚上12点前没有回来,你就将这U盘送交公安局,公安局晚上有人值班……”

这封前言不搭后语的信让林芳哭笑不得:这个方晓林,脸皮可真厚,对她这个样子,还有脸托她保管东西。不过毕竟人命关天,林芳还是小心地保存了东西,又将手机电充满,以备晚上给他打电话用。

晚上,方晓林惊心准备好后,到于万鹏公司里取钱,于万鹏再一次提出要他交出最后一份“U盘”,方晓林笑着说:“于总,你是聪明人,如果我现在交给你盘,说这是最后一份,你信吗?”

于万鹏默然,挥挥手,让他走人。

方晓林走出公司,一切都很正常。他招了招手,小姐开着车呼啸而来,他迅速钻进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他没有想到,在他离去的时候,站在窗户前的于万鹏笑了起来!

此时,小姐一边开车,一只手伸进了方晓林的衣服里,搞得方晓林浑身燥热,小姐开车到城郊的度假村,两个人拎着东西,快步走进去,一进入定好的房间,小姐就开始脱方晓林的衣服,这是小姐五天以来第一次如此主动,方晓林的心已经放到了肚子里,他抱住美丽的小姐,滚在大床上。正激动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要去接,但小姐却抱着他,不让他接。他看了看表,离12点还远,便不再理会电话。就在这时,小姐说口渴了,打电话到服务台,要一杯冰水,服务员送来后,小姐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出了大汗的方晓林也喝了一大口,喝完后觉得体内冲动更剧烈,小姐这时突然翻了脸,说他不爱她,方晓林着急地表示自己全心全意地爱着她,小姐不相信,一定要他说出自己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比如U盘的存放地点,方晓林虽然欲火难耐,但他明白,这个小姐被于万鹏买通了,他告诉了她U盘地址,小姐欢喜地拿了他的电话,跑到洗手间,方晓林冷笑:于万鹏你就算计吧,我最后的U盘在林芳那里,你猜都猜不到!一会儿小姐才出来,方晓林跳过去抱住了她……

激情过后,方晓林光着身子找手机,却怎么也找不到。小姐得意地说:“别找了,我把手机扔到马桶里了。于总交代了,让我切断你与外界的联系方式,省得你回过神来转移U盘……”

“啊!”方晓林抬头看看墙上的表,已经十一点半了,他带着哭腔说:“坏了,这下坏了……”

果然,林芳打方晓林的电话打不通,就认定方晓林被于万鹏害了,想起“紫叶枫林”那倒塌的楼房,业主们欲哭无泪的面孔,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生活巨变,十一点时,她拿起U盘,走到了公安局……

于万鹏被逮捕,与他们相关的官员也纷纷下马,方晓林也被以“诈骗罪”逮捕,所得款项全部上缴。于万鹏和秦湘海被逮捕后,百姓们拍手称快,说两个人因为倒楼而事发,一座楼倒下,也把一批领导给带倒了。只是,“紫叶枫林”倒塌的楼还未站立,其他楼的业主们茫然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看到镜头前他们焦灼的面孔,林芳难过地擦了擦眼泪,悄悄地离开了这座伤心城市……

作者:刘祖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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