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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沙祭(1)

引子

把你的束得绷绷的黑发放开来呀,

把你的活得紧紧的躯体松下来呀,

那疯狂诱人的旋律就是“安代”曲,

如狮似虎地跳起来吧,啊,“安代”!

——引自“安代”歌词

几百双光脚板,疯狂地奔踏在一片炽热的沙土上。

烈日炎炎,沙土滚烫。可这些个男男女女的光脚板,踩踏在这滚烫的流沙上;却似乎没有感觉,随着一旁的阵势奇特的伴乐不停地踏动扭摆。

前边,大漠苍莽,犹如狰狞的群兽;后边,旱得冒烟的坨地灰蒙如驼峰,其间呻吟着几多破落的村庄。

这几百号破衣褴衫的农民是围着一座高耸的沙丘奔舞。有个奇特的乐队,牛角号、手摇铃、恒格力格(蒙古鼓)、四弦琴、横胡笳还有锣钹等五花八门的乐器争相逞能,齐鸣起来,倒有节拍,颇是雄浑,震耳欲聋。奔舞的人群中,陡地传出长长的号啕般的引唱:

当森博尔大山,

还是小丘的时候;

当苏恩尼大海,

还是蛤蟆塘的时候;

咱祖先就祭天地祭敖包,

跳起“安代”驱邪消灾祈甘雨!

几百个粗细嗓门齐声接唱:

祭沙哟,呼嘿!啊,“安代”!

蹦起来,呼嘿!啊“安代”!

这声嘶力竭的嚎哭般的歌声,似汹涌的海潮般冲撞着前边的大漠,冲撞着后边的坨地,冲撞着这旱天旱地,久久地回荡不息。

那座沙丘圆顶上,设着祭坛,燃着一堆篝火。篝火前供着果品、面人、香火、全羊。鲜丽的红血从牛的咽喉处往桌上滴洒,再从桌上往地下滴洒,顷刻间在干涸的沙土上板结凝固,呈出黑褐色。苍蝇们嘤嘤嗡嗡,飞来飞去。干硬的杏树疙瘩在火里噼啪燃烧,浓烟直冲霄空,在天的上头聚集浮腾,无奈又被旱天的风吹散。

引唱的巫神,男的称为“孛”,女的称为“列钦”,均属萨满教的法师,喇嘛教流入草地沙乡之前,萨满教是该地至高无上的神权的象征。那个“孛”右手挥动驱旱魃的黑皮鞭,左手晃动摇铃,在火堆前舞跃奔突,指天划地,口吐咒语。瘆人的引歌一声比一声粗野,不时从案桌上割下鲜羊肉往火里扔。女巫“列钦”则披头散发,涂脂抹粉,手里挥动五色幡巾,步履轻捷悠然,“安代”舞姿倒颇能迷人。“孛”跟“列钦”,虽属同教,但是属于互相排斥的两个门派,一般不在同一祭奠上做法事。可空前的旱灾使农民懵了头,顾不得许多忌讳,出大钱一同请来了。“孛”和“列钦”的两个“沙比”——徒弟,在一旁下跪观看各自的师傅大显神通。“列钦”的“沙比”,那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不时瞟一眼“孛”的男沙比。男沙比的神情木然,由于饥饿面黄肌瘦,只是一双眼睛像两块黑炭吸引人。扔进火里的一块烤熟的羊肉团,滚到女沙比膝前。她悄悄伸手拣起,递扔到男沙比膝前。饥肠辘辘的男沙比,艰难地咽一下口水,看一眼女沙比,眼里有个东西一闪即逝。

祭奠渐渐进入高潮。

“孛”和“列钦”各显神灵,高唱狂舞,如疯如癫。他们各自拜的主神开始附体了。这时鼓乐一阵猛奏,犹如疾风骤雨,江潮海浪。那些个围在沙丘周围的几百号人也随他们俩疯狂起来。一片片褴褛的衣衫飘忽,一阵阵粗野的光脚跺踏,霎时间,呼号连天,尘沙滚滚,整个沙丘被一团灰黄色的帷幕笼罩住了。这是个混沌、杂乱、沙土和人搅和在一起的气流,不断地旋转、奔突,从中传出阵阵呐喊嚎唱;这是闸门里关压已久的浊流的冲泻,表达着对天的祈诉、对鬼神的愤慨、对命运的呼号。几个老弱者支持不住,猝然倒在尘土里,在无数的狂乱的腿的树林中挣扎着往外爬,想脱离这昏黑可怕的漩涡。但苦海无边,疯狂的群体无暇顾及他们。只见麻杆似的手臂从腿的缝隙伸出来乱抓几下,不见了。

入夜。宗教的狂热,暂被极度的疲惫所代替,沙丘周围东倒西歪地躺满了半死的僵躯。偶尔,有个黑影睡梦中狂叫着一跃而起,狂奔一阵,接着又扑倒后昏睡过去。

昏黑中,女巫“列钦”从一旁灌木丛里拽出她的“沙比”,一边拿根锥子乱扎着她瑟瑟抖动的小躯体,一边怒斥着:“小母狗,给你放放太热的血!‘列钦’跟一百个男人相好,就不许沾半个‘孛’徒!”那根锥子每扎一次,引来一声惨叫,拔出来的锥子尖沾着鲜润的血。

树丛里,老“孛”怒目圆睁,黑炭眼睛“沙比”正嘴里咬刀起誓:“弟子双阳对天起誓,终生尊承。‘孛’旨,绝不沾‘列钦’女,若违戒律,甘受万箭穿身!”

这是民国二十九年,发生在哈尔沙村的规模较大的一次祭沙祈天求雨活动。这些个由蒙古人、契丹人、靺鞨人、满人和汉人的血统融合发展起来的成份复杂的后裔们,虔诚地相信经过他们七天七夜狂热的祭拜和奔舞,旱魃定会驱走,老天定会降雨,大漠定能阻住。然而,那年罕见的旱灾中,村里有五十一人饿死,二百多人逃荒,剩余的十五人家和整个村落被沙埋进了地下。原来的哈尔沙村消失了。

外出逃荒的人转年回来,在白茫茫大漠里找不到自己的村落,凄凄惨惨只好往东三十里的一片坨子里重建了哈尔沙村。这些人中就有那个黑炭眼睛“沙比”——双阳,后来又来了“列钦”之徒荷叶。

他搓了三天三夜的绳。搓得掌心裂出血。骑坐在一个粗树墩上,屁股下压着那根麻绳,双手在裤裆前不停地搓两股麻绳。搓成一节,抬抬屁股,后边便长出一节尾巴。再把这样的三根长尾巴,套进一个形如狗头的三棱木架上,后边用木制滑轮一摇,三棱狗头便绞拧出一根锄杠粗的犁杖绳套。这绳套能力挽千斤。去拱坨子,牛使死劲,没有这样的绳套是耍不开的。

他一直低头干活。赤裸的腰身往上拱着,活如弯曲的犁杖架,油黑油黑,上边落下几个苍蝇,一丁点儿也看不出来。偶尔抬起头时,那苍蝇们才吃惊地飞起来,绕一圈复又落下,跟那脊背融成一色。那脊背上有一道划破后新近结成的血疤瘌。

他不时抬头望一眼西边的沙坨。

那沙坨神秘地静默着,不可捉摸地茫茫苍苍。起伏如驼峰,连着西天的莽古斯大漠,阳光下闪射出耀眼刺目的光。“邪虎哟,”他兀自低语,眉头上凝着一颗汗珠,欲滴不滴,“老天准是疯了,都晒干了,干了……别又像民国二十九年那会儿……唉。”他的刀刻般的额纹里深凝着沉重的忧虑,眯起的老沙眼变得幽深幽深。

他又低头搓麻绳。骨节很粗的手指,像是风干了的树根,不能伸直,手指头都被腐蚀后变得短而秃,像小鼓槌。这是长年在沙坨里奔营生的结果。那里凡是有生命的活物都要变形。他站起来捶了捶变僵的腰身,把搓好的麻绳套进牛轭架上,放在地上抻了抻。又从墙上取下弯巴犁杖,按上铁铧子。打春天种完地歇犁杖起,就没动过它,现在……唉,他摇了摇头。

这时已近晌午了。

日头毒辣辣地下着火,院墙根的几根狗尾巴草上,聒噪着蝈蝈,于是更觉得燥热难耐了。他拿起旁边那件汗溻湿的褂子,往脸脖上抹了几把,蹲下来歇气儿。同时默默瞩望着沙坨子。那里有他的十多亩苞米地,现在都枯死了。打种子落土起,一春没下滴雨,那天空干净得像被狗舔过的孩子屁股一样,从未飘来过巴掌大的雨云。苞米、谷子、高粱苗拱出土后没长一推高,就蔫巴干了。全指望沙坨里广种薄收的哈尔沙村,今年将颗粒无收。农民们没有啥胜天的绝招,也没有具备以往那个年头的“天大旱、人大干;越大旱、越丰收”的气概和本事。而只是抱着膀子一天一天地等甘雨,早起看东南有无火烧云,晚看西方有无老云接,长嘘短叹,愁眉不展。旱象越发严重,农民们彻底绝望了,恐惶了,各奔生计。有路子的,到城镇打短工挣钱;有脑子的串乡走村跑买卖;没有路子也没有脑子的,待在家里跟老婆吵架,眼睛盯住几只下蛋的鸡屁股。既没有路子没有脑子,又没有鸡屁眼可盼,干脆两眼一闭:“社会主义饿不死人,国家哪有不管自己百姓的!”其实,六零年那会儿这村就抬出过十几具饿殍,孩子太多,母亲哪里管得过来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要不一点安慰都没有,叫他们往下更咋活哟。

三天前这一带突然下了一场雨。可农民们撇撇嘴骂天:死人嘴里灌人参汤,晚了三秋!枯死的庄稼还能再抽芽?重新播种吧,雨降前又来不及成熟了。

“这雨,娘的,老寡妇亮天才来劲!”

“这叫,儿马踩骒驴,老碰不到那个点儿!”

有几个老农站在雨里淋着,拉呱着。他也蹲在一边,默默地望着那沙坨。细密的雨丝顺他脖颈上的深纹往下滴。布褂子湿漉漉地贴在旱了一百多天的身板上,透心的舒服。还有一种作物!他突然想,现在种下土,还能来得及成熟。那作物叫红糜子,小时候跟师傅“孛”到东大荒做法事时见识过。这一带没有种子。于是下雨的第二天,他赶着小胶轮车去赶百里外的东大荒河套镇大集。昨天才回来,小胶轮车上载着一口袋红糜种子,用一口克郎猪换的。

“狗蛋!”他冲家门边的洼滩喊。

不多时,从洼滩边上冒露出一个草蓬蓬的黄脑瓜,身后牵着一头黑犍牛,旁边跟着一条懒散的老狗。这是个十一二岁的小泥猴,黑得像一块刚烧出来的木炭。一条大人旧裤衩改制的黄裤子,挂在他瘦小屁股上,自由地晃荡着。赤裸着的上身,几根肋巴骨都能数得清,黑皮贴着小骨架,中间没有长肉。可奇了,那沾着沙子的小肚子却鼓鼓的,神气地向前挺凸着,就如塞满草汁的蝈蝈肚子。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脑瓜顶上有一条长疤痢,光亮光亮,就如青西瓜皮上谁用指甲划了条长道道。说这是小时候长疮,叫土医用烙铁烙的。

“干爹,咋着?”

“谁是你干爹?老子可没应你当俺干儿子!听明白了!套车,咱们走!”

“这是撒的哪门子邪火?不是说好明日个动身吗?”

“少啰嗦,俺改主意了。”他从狗蛋手里牵过黑犍牛,拴在墙根柱子上。昨天回村路上,他遇见一个搭车的年轻人,穿着一条屁股蛋上有铜牌牌的紧巴巴兜屁股裤子,头发遮住后脖颈,唯有眼镜片后边不时眨巴的一双眼睛,才叫人不误认为是劫道的。既然是去他们村办事,管他铜牌铁牌拉上吧。可谁知上车后一拉呱,才知来者是考查“安代”的,口称要抢救这一宝贵的民族文化遗产,还要寻访那位“安代王”……当即他的眉头拧成黑疙瘩,借口要拐弯到邻村办事,硬是把铜牌牌裤子给甩下了车。

他推出胶轮车,吆喝着黑犍牛掉过屁股,稍进车辕里,套轭架、架背鞍,系肚带,把牵绳盘绕在牛的两个犄角上。然后往车上装犁杖、点葫芦、种子、干粮、搭小马架子用的篱笆木料等物。小狗蛋抱来了两条旧毯子、些许萝卜条成菜。

“没拉下啥吧?”他问。

狗蛋“噔噔噔”跑回去,抱来了一个五斤装塑料桶,里边装满了劣质地瓜酒。

“走吧。”他说。

“等等!”狗蛋又一声惊呼,慌慌张张跑过去,一边往下吐撸裤子,一边蹲在墙根,随即噼哩啪啦下来了一摊稀物。“刚才逮了几个大蚂蚱吃,肉挺肥的。”他歉意地笑了笑。

“你这臭屎蛋!”他无可奈何地看着那堆绿莹莹的稀物,“一早给你的那块大饼子呢?”

“留着晚上吃。你的粮也不多了。”

这小子还仁义。老汉心想。

“吃了吧,明日起下力气干活儿了,顶不住。叫你留在村里又不干。”

狗蛋提着裤子站起来,看他一眼,便从大裤子内侧的兜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苞米面饼子,大口吞咽起来。

他看着他吃,心里酸酸的。这小崽子,遇上我以前,咋熬过来的呢?

“走吧。”他说。

车正要起动,院外便传来了喊叫声。

“老双阳——!”

来人是村长孟克。后边跟着的陌生人,正是那个铜牌牌裤子。再后边是,那些个哪个村子都少不了的一群无所事事又事事拉不下的、好凑热闹的闲散爷们。他拉住牛,等着村长发话。

“介绍一下,娘的腿,唏——!”村长四十岁上下,正闹着牙疼,腮帮肿得像红薯,每说一句吸一口凉气。“这是县文化馆雨时同志,唏——这就是你要找的那位‘安代王’老双阳老汉,唏——你这老东西,娘的腿,狗尿苔又要上金銮殿了!”

雨时惊怔了。“原来您就是……”

他没搭腔,又不好走脱,掏出烟袋锅蹲在地上。

“……您老就是‘安代王’!”雨时继续惊叹着。

“喂,还少说了一个字儿——”闲散爷们中不知谁插话道,“‘王’后边还有个‘八’哩!”

人们哄地乐了。

他依旧不言语。叭哒着烟袋。半天,才冲雨时咸不成淡不淡地吐出一句话:“你闹错了,现下俺不是。”

“嗨,这啥话,你这倔巴头,唏——人家是大老远专门来找你的!娘的腿,唏——”孟克村长忍着牙疼呼叫起来,“人家雨时同志说了,咱们村是‘安代’之乡,有传统,要好好搜集整理、拍照录音、写文章!唏——还要组织全村人跳‘安代,’、发误工补贴金,回县后雨时同志还要给咱们村争取一笔文化事业费!唏——”

老双阳淡漠地望一眼村长,并不动心。依旧默默地叭哒着烟袋,瞩望西边的沙坨子。

“你倒是放个屁呀!娘的腿!”村长嚷起来。

“俺没工夫。”

“啥?”村长感到意外,“你没工夫?”

“哈,人家绣花、做鞋、扎耳朵眼正忙着嫁汉哩!”闲散爷们又在一边起哄。

村长朝老双阳俯下身,盯着那张平淡无表情的脸,追问:“没工夫?”

“俺说了没工夫。”

“你可思谋好了。”村长的语气毫不含糊地提起来,一字一板,“这可是全村的大事,为全村谋利益的事。你可思谋好了。唏——”

“俺要进坨子。”

人们“喔”地一下拉长了嗓门,随即笑开了。

“进坨子?找老伴还是上吊?”有人问。

“种红糜子。”

村长和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你老汉吃错药了吧?啥时节了,娘的腿,种红糜子,收草还是收粮?”孟克奚落道。

“红糜子,从种到收,六十天就成熟开镰。现在离霜降还有七十二天哩。”

“听我话,”孟克村长缓和下口气,“算了吧,一把年纪了,还到沙坨里折腾,干啥?到时候,给你的报酬,决不会比你收的红糜子收入少!唏——”

“俺不图稀钱,图稀粮。”

“有了钱,还愁买不到粮食?你这脑子,咋就转不过弯来呢。娘的腿!”

“买不到坨子里自个儿种的粮食。”老双阳把烟袋锅往鞋帮上磕了几下,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偏过头看一眼日头。“俺得走了,落日头前得赶到地方搭马架子。”说着走过去,操起鞭子。

“驾!”他挥动一下鞭子,“狗蛋,上车!”

“当真走?”孟克村长走上前,抓住车辕,尽量压着火,但声音明显在抖。

“当心牛犄角抵你。”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掰开村长的手,“驾!”一声吆喝,黑犍牛往前一伸脖,三号胶轮车就轻快地滚动了。狗蛋从一边跑了过去。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你也来凑热闹!给我滚出哈尔沙村!”村长顾不得牙疼,冲小狗蛋发泄起心中的火。他知道这孤儿从外村流浪来,在老双阳这儿待半个月了,有人说老双阳准备收留他,当干儿子。

老双阳停下步,无声地盯了一眼孟克村长。

“天当被,地当床,山川野坨当热炕!你——管——不——着——爷——!”狗蛋一字一顿有节奏地说着,用手指伸拉着下眼皮冲村长做个鬼脸,像一个黑色的精灵闪过去,爬上了车。老狗“克二龙”像影子似的跟在他的后边。

“莽古斯沙坨的冤鬼等着你们!走着瞧吧,用不了两天,娘的腿,你们会滚回来的!”孟克村长捂着腮帮,在远去的车后边悻悻地喊。作为村长,他一直犯愁着全村百姓今年购买返销粮的钱款问题。雨时的出现天赐良机,弄好了真能搞到一笔款子度过这灾荒年,谁知却叫这死老汉给搅和了,他怎能不蹿火!

“孟村长,怎么办?‘安代王’走了,还能搞起来吗?”雨时茫然不解地望管那个古怪老汉的背影,焦虑地问。

“哼,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咱们去找‘安代娘’找荷叶婶!娘的腿!咱村还有个安代娘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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