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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日本关西学院大学于康教授访谈录(3)

要想让检索出来的语料活起来,从检索出来的语料中顺利地归纳出使用规则或规律,给语料加注标签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研究步骤。通过对标签的归纳和统计,可以发现通常依靠目视无法发现的问题和意想不到的使用规则或规律。这样就可以大大地提高研究的速度和精度,使枯燥无味的研究变成一种乐趣。

标签的种类会因研究领域以及研究目的的不同而有所不同。研究语言用的标签通常可以分为两个大类。一类是注明语料出处的标签,一类是注明语料成分的标签。

语料出处的标签指的是注明语料来自何处的标签,包括作者姓名、性别、年龄、身份等个人信息外,还包括刊登的报刊、杂志、书籍以及体裁等信息。语料成分的标签指的是注明语料中各类成分性质的标签,包括词汇、语法、句法、语义、语用和篇章、话语等信息。

加注标签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穷尽加注法,一种是部分加注法。如果穷尽加注法指的是给全部的原始语料加注标签的话,那么这种加注法虽然是最理想的标签加注法,但目前由于各种因素的限制缺乏现实意义和可操作性。所以,现在主要的加注法还是部分加注法。

无论是采用穷尽加注法,还是采用部分加注法,都将取决于读者的研究目的和加注标签的时间。穷尽加注法和部分加注法各有利弊。穷尽加注法可以相对地一劳永逸,但需要漫长的时间。部分加注法有的放矢,对症下药,加注的时间可以大大地缩短,但由于只能“有的放矢和对症下药”,所以,当标签的种类不能满足研究的需要时,就需要另外再加注标签,多一道手续。

实际上,穷尽加注法并非能够真正地达到穷尽,还会有很多注意不到的变数。在加注标签的过程中,二次加注标签和三次加注标签往往是不可避免和不可缺少的。也就是说,多一道或两道手续是正常的。二次加注标签指的是对通过对加注标签的语料库进行检索得到的语料根据研究的需要再次加注标签。三次加注标签的原理与二次加注标签的相同。因此,从时间和能量的合理分配这个角度考虑的话,一开始不必就求全,可以先从部分标注法着手,结合二次和三次加注标签来不断深化自己的研究。

给语料加注标签有两个必须遵守的准则。一个是对标签内容的解释和理解不能过度地受到人为因素的左右,一个是加注标签者是否能够自如地给语料加注标签。

人为因素有两类。一类是对词类的划分、句式的认定、构句成分的句法和语义功能的认定等是否会因学者的不同而出现不同的解释,这些解释是否会影响加注标签者对加注标签的语言对象的分类和认定的判断。另一类是对词类的划分、句式的认定、构句成分的句法和语义功能的认定等是否会因加注标签者的理解的不同而出现不同的解释。

如果分类和划分标准多种多样,对需要加注标签成分的理解又会因人而异,同时加注标签者不熟悉各类学说的标准,并将各类标准混在一起对理解上会因人而异的成分加注标签时,即便是一个相同的成分,加注出来的标签也会出现五花八门的情况,缺乏统一性。

自如地给语料加注标签指的是加注标签者只要具备一些一般性常识,并在不会过度地受到因人而异的标签类型判断干扰的情况下,依据一个比较容易遵循的客观标准来给语料加注标签。

也就是说,在设计和加注标签时,应该回避和减少会受到人为因素干扰和难以判断的标签。在日语研究领域里,词类的划分、句式的认定、构句成分的句法和语义功能的认定相对地有据可循,容易操作。而词汇或语法以及句式的语用功能,特别是与表达说话人意图有关的表义功能的界定会明显地受到语境和说话人表达意图的左右,基本上无据可循,不太容易操作。

加注标签有两个方式。一个是手动加注标签,一个是使用加注标签软件加注标签。手动加注标签指的是采用目视的方法对需要加注标签的对象逐一加注各类标签。使用加注标签软件加注标签指的是运用装备标签一览表的软件,采用点击一览表中标签的方式来给需要加注标签的对象加注各类标签。

目前带标签的日语语料库几乎看不到。属于个人或团队开发的尚未公开的带标签的语料库也都是用手动来加注标签的。采用手动加注标签时,必须十分熟悉标签的标准和分类,并做到信手拈来。不能凭借临时需要而随意添加标签。因为,加注的标签必须具有统一性和一贯性,即所有的语料都必须按照同一个标准来加注标签。只有这样,检索和统计出来的数据才会具有客观性。但是,人脑的记忆力是有限的,参与加注标签的如果是一个人以上或一个团队的话,就需要有一个可供所有参与者参照的标签一览表。过去,我们在开发加注标签软件之前,通常都是把标签一览表放在手边,一边确认、查阅,一边加注标签。

标签一览表中的标签必须具有体系性。所谓标签的体系性指的是依据同一类型学说设计并具有一贯性的标签。标签的设定不能同时依据各类不同的体系,即不能是一个各类学说的混合体。将各种不同体系的分类不加区别地混同在一起使用,最终会影响结论的可靠性和可验证性,这是需要特别注意的。

但是,即便是大多数人认可的体系实际上也是一种暂时的体系,里面会包含很多不完善的部分,甚至有的地方自相矛盾。个性强的体系虽然只是得到某一个流派或一部分人的认可,尚未普及,但里面也不乏有理有据之处。由此可见,所谓公认的体系和个性化的体系都是各有所长和各有所短,换句话说,都是值得参照的体系。

因此,在设计标签的时候,标签的种类应该包含两大类。一类是基于求大同存小异并基本得到公认的体系所设计的标签,一类是基于不求大同且个性化强的体系所设计的标签。也就是说,标签一览表中,应该有两大类内容。一类是反映公认体系的标签,一类是反映个性化体系的标签,个性化体系的标签可以有多种。读者可以根据自己需要对使用何类标签进行选择。既可以只选择基于公认体系的标签,也可以只选择基于个性化体系的标签,还可以在选择基于公认体系的标签的同时,选择某一个个性化体系的标签。

日语语料库专用的加注标签软件指的是给从日语语料库中检索出来的例句加注标签的软件。研究的对象是日语本体,加注标签的目的是为了观察和分析日语构词和构句中与语法或语义相关的各类搭配和使用规律。因此,标签的设计和内容的安排需要围绕这个目的来进行。

偏误语料库专用的加注标签软件指的是给日语学习者的日语作文和日语口语的文字记录加注标签的软件。研究的对象是日语学习者的日语使用问题,加注标签的目的是为了观察和分析包括偏误在内的日语使用规则。因此,标签需要包括两个内容:一个是标注偏误的具体类型,一个是显示正确的说法。

翻译语料库专用的加注标签软件指的是给原文和译文同时加注标签的软件。研究的对象是译文,加注标签的目的是为了从信息是否等量这个角度来观察和分析原文表达形式的内含信息与译文表达形式的内含信息的对应情况,由此析出信息等量、信息不等量、信息部分等量时译文的表达形式,抽取一般化的规则。

加注标签的对象不是全部的原始语料,而是需要考察和研究的语料。即给检索出来的语料加注标签。为了保证加注标签的工作尽量减少出现无用功的情况,如何检索语料和从检索出来的语料中选择需要考察和研究的例句至关重要。

给检索出来的语料加注标签,从加注标签的总体来讲,属于部分加注法。具体加注标签的方式主要有以下两种:①给例句中所有的共现成分加注标签,②给例句中所需要的成分加注标签。“给例句中所有的共现成分加注标签”指的是给清除垃圾信息后的例句中所有出现的共现成分加注标签的方式。“给例句中所需要的成分加注标签”指的是给清除垃圾信息后的例句中与目前考察和研究的内容直接相关的共现成分加注标签的方式。

无论采用哪种方式给语料加注标签,并通过对标签的检索和归类来考察和分析例句都会出现两种情况:①只要加注一次标签就可以解决问题,②需要多次加注标签。比如,当一次加注的标签不能满足考察和研究的需要时,就需要进行二次加注标签和三次加注标签。

比如,以考察「ている。」与何类动词共现为例。加注标签的方式如下。①一次标签。按照动词的语法分类给例句中的动词加注标签。比如,给动词加注「自動詞」「他動詞」「非対格自動詞」「非能格自動詞」「有対動詞」「無対動詞」「一項動詞」「二項動詞」「三項動詞」等标签。如果从上述的标签中不能得到满意的分析结果,可以加注二次标签。②二次标签。按照研究的需要对检索出来的例句中的动词加注语义标签。比如,给动词加注「現象動詞」「主体動作対象無変化動詞」「主体動作対象変化動詞」「主体変化動詞」「主体動作主体変化動詞」「状態動詞」「産出動詞」「関係意味表示動詞」「言語活動?知覚動詞」「移動目標動詞」「空間移動?時間経過動詞」「主体移動動詞」「相互動作動詞」「構成動詞」「存在動詞」「再帰動詞」「所有動詞」「能力?知覚動詞(可能動詞)」「対象移動動詞」「対象接触動詞」「対象変化動詞」「心的活動?態度動詞」「継続動詞」「瞬間動詞」等标签。如果从上述的标签中依旧不能得到十分令人满意的分析结果,或者欲从其他角度来分析例句或研究分析的结果,可以加注三次标签。③三次标签。按照其他的动词的分类标准给动词加注标签,或者,给例句中其他的共现成分加注标签。比如,按照奥田靖雄的学说给动词加注「もようがえ動詞」「とりつけ動詞」「とりはずし動詞」「うつしかえ動詞」「ふれあい動詞」「結果的なむすびつき動詞」等标签。或者给动词加注「有界」「非有界」等标签。

一次标签、二次标签和三次标签的顺序与内容不是固定和绝对的。一次标签的内容也可以作为二次标签或三次标签来加注,同样,二次标签也可以作为一次标签或三次标签来加注。而且,一次标签、二次标签和三次标签的内容都可以一次性标出。之所以需要二次标签或三次标签,是因为一次加注的标签不能概括所有类型的标签,而且,有时在加注标签的时候,有一些分析问题的角度和视点不可能一次都考虑得很周全,会在分析带标签的例句的过程中突然想到,这就需要二次或三次加注标签,以此不断深化对例句的观察和分析。

加注标签指的是给例句中的某些成分加注某种标记。标签的内容可以根据研究的需要而不同。研究语法的将词汇分类、成分的句法功能和语义功能、句式等等作为标签的内容。研究语用的将词语和句式在使用中所可能出现的表义功能作为标签的内容。研究话语交际的将视线、表情、身体动作等作为标签的内容。也就是说,加注标签实际上是利用电脑可以处理庞大数据的功能,来完成人的大脑做不了的统计和分析工作。

我们设计制作的加注标签的软件是一个基础软件,给读者留下了一个可以自由发挥的空间。读者可以根据需要去增减和丰富标签的内容。也就是说,有了加注标签的软件解决了手工加注标签所造成的体系混乱和丢三落四的问题,有了带标签的语料库解决了过去靠目视来抽取规则所造成的结果偏颇的问题,通过反复对标签进行检索和组合排列,可以提高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速度。因为,我们从例句所要抽取的就是某种带有普遍意义的规则,过去靠手工做,现在可以靠电脑来做。毫无疑问,速度和可信度都会得到大幅度的提高。而且电脑处理例句的数量要比手工处理例句的数量大得多,更具科学性。但是,有了加注标签的软件也并非可以一劳永逸了,是否能够做出精彩的研究成果,最终还是要看读者的思路和研究目的是否合理,是否具有前瞻性。这些能力是电脑和软件所做不到的。

问:非常感谢您给我们这么详细地介绍了日本的汉日语言对比研究情况以及语料的收集与分析方法,很多观点为我们今后从事汉日语言对比研究指明了方向,并给了我们很多启发。此次访谈非常成功。占用了您的宝贵时间,向您表示衷心的感谢。

答:非常感谢采访人所给予的机会。表述上可能会有很多不妥之处,还请采访人和读者多多原谅。

(盛文忠[问题设计,记录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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