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霓坐上公交车的时候,眼泪忍不住哗哗地落下来,她这是怎么了?突然之间犯糊涂了?别说十万块了,张大海就是给她一百万,她也不愿意就此将网站转让出去,毕竟它是自己的心头肉啊!
可是,不卖又能怎么样?
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等着服务器再一次崩溃,等着网站倒闭,或者被竞争对手压垮,让所有的数据与老化的服务器一起同归于尽么?
公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街边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火,还有那些璀璨闪烁的广告照招牌,无一不在向人展示着这个既有历史底蕴又相当国际化的新型城市的绚丽多姿,车在下一个站台停下的时候,江若霓突然很想喝酒,她 看见一间熟悉的酒吧“OWL(猫头鹰)”,立刻毫不犹豫地从后门下车,飞快地冲了进去。
江若霓不是“OWL”的常客,也不算是熟客,但是这里的酒保们都认得她。
去年“悦梦网”的会员圣诞PARTY就在这里举行的,当时江若霓和阮小裳等一些版主们为了寻找聚会地点几乎绞尽脑汁,最后终于选定了这里,因为她们与别的PARTY聚会不同,全部都是一帮女人。尤其是这位结账买单时 还讨价还价、强烈要求店家抹去零头的江若霓小姐,看样子还是那群女人们的头领,她个子不大,看上去也很斯文秀美,杀起价来是一点也不含糊,因此留给这里酒保们的印象特别深刻。
江若霓飞奔进了“OWL”酒吧,要了一打最便宜的啤酒,把自己埋在软软的沙发卡座里,开始一瓶接一瓶地喝。
她一边漫无目的地喝着酒,一边让自己肆无忌惮地流着泪,命运逼着她做抉择,而这个抉择却又是那么痛苦,犹如钝刀割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若霓开始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发晕,她觉得心里憋得难受,于是一把抓起手提包,冲着附近的服务生含糊不清地说:“我去补妆间……别让人占了我的位置,我还要回来的……”
服务生看她步子有些踉跄,有些东倒西歪的模样,关心地问:“您不要紧吧?”
江若霓冲到了补妆间内,将手提包放在洗脸台上,看着镜子里一脸萎靡的自己,她忽然觉得悲从中来,眼泪忍不住哗啦啦地落下来。
就在她哭泣的时候,一个男人从另一边走进来,他走到洗脸台前,打了一些肥皂液洗手。
江若霓的意识并没有模糊,她发觉有陌生人靠近,立刻停止了哭泣,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提包,准备从补妆间走出去。
不料,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因为地面的大理石台太光滑,她一时没有站稳,整个人立刻重重地跌了下去,摔倒在地面上,她的手提包被甩出一米多远,里面的手机、钱包、零钱夹、镜子等零碎小物品散了一地。
她愣愣地坐在水痕遍地的补妆间内,看着凌乱狼藉、散落一地的杂物,整个人像石化了一般。
这时候,她感觉耳旁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没事吧?你拉着我的手,我扶你起来。”
江若霓循着声音来处,发觉说话的正是刚才与她一起站在洗脸台前的男人,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对方年纪三十岁上下,着装打扮也很随意,身穿着一件白底云纹图案的T恤衫,同色系的长裤,穿着打扮很中规中矩,并不是 酒吧里常见的那种或前卫或耍酷的男人。
她麻木地点了点头,那人立刻伸出一只手来扶着她的肘弯,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将她从地面上扶起来。
江若霓好不容易才站稳,下意识说了一声“谢谢”。
那人放开手向外走过去,叫来了一名保洁员,保洁员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立刻弯下腰来帮忙,给江若霓捡拾散落在四处的私人物品。
江若霓抱着自己的手提包,回到了刚才的座位,她揉了揉摔得生疼的腰椎骨,茫然地坐在沙发上。
说来也奇怪,江若霓的酒量并不好,她的头刚才本来是昏昏沉沉的,突然经过刚才在补妆间里这一摔,脑子突然之间变得无比清醒,就像刚才那十几瓶啤酒都是矿泉水一样。
她的手机突然发出“滴滴”的声音,江若霓摸索着打开翻盖,看到是阮小裳的短信:“若霓,你在哪里?我早就上线了,可你还不在线。”
“我在OWL……”
那边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是阮小裳焦急的声音:“若霓,你在酒吧?就你一个人在那里吗?”
“我一个人……”江若霓脑子虽然清醒,舌头还是有点大,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你在线上等我一下,我这就回家……”
“你一个人跑去酒吧喝酒啦?”阮小裳的语气显然有点担心了,“不会是今天被我表哥刺激了吧?我看着你当时很激动地跑出去,就一直担心你……”
“小裳,对不起,是我约你们来的,却把你们丢在那里。”江若霓想到自己先行离去,将张大海晾在那里,觉得有些对不住阮小裳。
“不要紧,我表哥并没有怪你,还对我说很欣赏你的个性,希望你仔细考虑一下合作的问题,”阮小裳顿了一顿,立刻接着说,“你还在OWL吧?你就在那里等着我,我马上过来找你。”
她似乎很紧张,不等江若霓回答,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江若霓看着显示“通话已结束”的显示屏,不禁苦笑了一下,阮小裳为了这件事跑前跑后,费了不少心思,谁知道她的表哥竟然是那么不靠谱的一个人呢?很明显,张大海所开出的条件就是趁火打劫,谁接受,谁就是傻 瓜。
可是,人一旦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就算明知自己是一个傻瓜,也不能不去做这个傻瓜。把孩子送给人家抚养,总胜过在自己手里活活饿死,这个道理江若霓当然懂得,但是张大海更懂得,所以他才会那么笃定地开出那 样的条件,一分钱也不肯多给。
想到这里,江若霓的心仿佛又被利刃在凌迟着。
她抬手叫了一名酒保过来,对他说:“麻烦你,再给我一打啤酒……不,还是拿两打来吧!”
半小时左右之后,阮小裳匆匆赶来,她找到了瘫软在卡座里的江若霓,用力摇了摇她的肩膀说:“若霓……若霓……你醒醒,你怎么样了?”她看着桌上横七竖八的空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空空如也的酒瓶子 ,江若霓她今晚到底喝了多少瓶啤酒?
江若霓被她剧烈摇晃着醒来,她抬起发晕发涨的脑袋,看了阮小裳一眼,轻声说:“你来了……两打……我没数过,应该差不多……”
“两打,你当你是酒桶啊!”阮小裳轻声埋怨着,“其实这件事都怪我不好,我知道你今天不开心,但是也不要这样折磨你自己,没钱我们还可以想办法,世间又不止我表哥一个人愿意投资网站,你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
“我没和他生气,我只是……自己心里过不去……”
阮小裳轻轻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心里当然过不去,但是眼下咱们不是没办法么……实在不行,我去版主群里搞个募捐活动,让会员姐妹们都筹点款来。”
“不要,”江若霓拼命摇着头,“我建这个网站,不是为了钱,她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钱……网站发生了什么变故,那也是管理层的事情,不要让会员们有危机感,那样会对网站不利……我不要网站会员和金钱搅在一 起,再说,现在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惦记着这些啊,”阮小裳忍不住叹了口气,“若霓,这是一个现实的社会,你愿意付出,可是你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你只能付出到这个地步了,如果有合适的价钱,我赞成你把网站卖了。”
江若霓听着,眼泪又流下来,沉默了很久才说:“我知道,我是这么打算的。”
她伸手去抓桌上的空酒瓶,将剩余的几滴酒灌进嘴里,阮小裳的眼圈也有些发红了,一手夺过江若霓手中的空酒瓶,说:“我今晚陪你一起喝吧,喝完了,我心里也好受一点儿……”
江若霓泪眼模糊地依靠着阮小裳,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抱头痛哭,酒保远远地注视着这两个看起来像写字楼白领的年轻女孩,心里只觉得纳闷,好在酒吧里工作的他们早已见惯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她们要的酒精度数也 有限,只要这两个女人不借酒闹事,随便她们怎么喝。
江若霓随手将一个空酒瓶丢在桌上,正要去抓另一瓶的时候,忽然听见卡座边有个男人的声音说:“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们这样哭哭啼啼的酗酒?就算是失业或者失恋了,也不必如此吧?”
她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竟是刚才在补妆间里扶她起来的那个男人,他手里端着半杯酒,站在她们俩座位附近注视着江若霓,因为酒吧里的灯光没有补妆间明亮,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若霓与阮小裳同时抬起头来,她看见了他,想说点什么,脑子却昏昏沉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男人不请自来地在她们俩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对着阮小裳问:“她是你的朋友?”
阮小裳外表美丽可爱,向来很吸引大家的目光,对于酒吧里主动前来搭讪的男士,她早已司空见惯了,因此很大方地点头说:“是啊。”
江若霓听着他们俩有一句没一句地寒暄,只觉得头有千斤重,加上酒确实喝得有些多了,不由得昏昏沉沉地靠在阮小裳身边。
在恍惚的意识中,她模糊听见对面的男人似乎重复问了一句“悦梦网”,因为这个名词在她的印象中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即使是在醉酒的混沌状态下,她也能听得清楚。在他问话之后,阮小裳似乎回答了一个数字,又似 乎没有回答。
次日清晨,江若霓在快捷酒店的床上醒过来的时候,阮小裳已经打订餐电话把KFC的早餐买回来了,坐在小沙发上玩手机游戏。
她揉了揉疼得快要裂开的脑袋,渐渐想起了昨晚的情形,呼唤了一声阮小裳。
阮小裳见她醒过来,立刻丢下了手机,走过来说:“你终于醒啦,你昨晚喝了太多酒,走路都走不动了,我只好带你来附近酒店住一晚,你很饿了吧?我给你买了面包和牛奶,你要不要吃一点儿?”
江若霓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感动,昨晚如果不是阮小裳及时赶到,她会不会醉死在OWL里?还是被酒保打警察局电话送她回家?她舔着干涩的嘴唇,带着歉意说:“小裳,谢谢你,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阮小裳指了指床头上的硬壳子纸片,笑着说:“昨天有点意想不到的收获呢,你看看那个。”
江若霓伸手去摸床头,发觉上面果然有一张名片,制作得很精致,上面写着“上海蓝风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卫伟”,还附带有一张他的正面免冠工作服照片,那照片上的人看起来特别年轻,穿白衬衣系领带,还戴着一副 很非主流的粗框眼镜,年纪与江若霓相仿,看上去就像个没出校门的大男孩。
——这张名片是谁的?
阮小裳见她一头雾水,立刻解释说:“你大概不记得了吧?我们昨天在酒吧里遇到一个人,后来我和他一起聊天,聊到我们的事情……他说,他有个朋友是上海一家科技公司的负责人,目前正想做收购网站的项目,所以 他给了我这个朋友的名片,叫我们找他的朋友谈谈,或许对我们有帮助。”
江若霓恍惚记了起来,原来是他。
昨天在酒吧里萍水相逢的那个男人,居然给她们介绍了一个业务合作对象,看来昨晚她隐约听见阮小裳与他的交谈并不是幻觉,对于那个男人,江若霓只有一点隐约的印象,甚至都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
她看着手里的名片,有些意外地说:“好奇怪,他又不认识我们,怎么会愿意帮我们?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是做什么的?”
阮小裳怔了一怔,才说:“他没有讲……我也没有问。不过我觉得他看起来很有涵养,不像是骗人的。再说我们网站是有流量有价值的,如果他的朋友正好需要这样的项目,他做个顺水人情也很正常呀。你如果有更好的 出路,就不要和我表哥合作了。”
江若霓听她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动。
之前与张大海合作的这个机会是阮小裳争取来的,很显然她对自己表哥的行为并不赞同,依然在设法帮江若霓另谋出路。她这么做,显然有一些背叛自己表哥的意味,但是江若霓知道,她是全心全意地为了“悦梦网”在 做考虑。所以,她非常能够理解阮小裳对“悦梦网”的一番苦心,心里对她无限感激,像阮小裳这样的密友兼支持者,恐怕一辈子也很难遇到几个。
阮小裳以为她是犹豫,接着说:“不管怎么样,你先和这个卫伟联系一下试试看,多谈谈总不是坏事。”
江若霓和阮小裳一起从酒店出来,她目送阮小裳上了公交车,想起今天的例行工作,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给PE公司销售部文员Jane打电话。
“Jane,我今天上午出门拜访客户,不到公司来了。”
昨天她已经约好了上门拜访一家合作公司的总经理,希望能够速战速决,好尽快抽出一点时间来见卫伟。
Jane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若霓,汤某人今天情绪不大对劲,一早在办公室里对李他们咆哮着呢……你办完事赶紧回来,别让他抓着你的小辫子不放。”
“他又抽什么风啦?”一提到汤达利,江若霓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PE公司销售A部除了汤达利带来的那几名亲信销售人员之外,没有几个不憎恶他的,Jane作为销售部文员,也是饱受折磨的苦难民众之一。同样是销售部门,B部销售人员外出拜访客户,在OA上做个备注就搞定,而他们A部 的销售人员外出,不但要提前一天向汤达利报批,在外出当日还要电话报考勤,必须在规定出门时间内返回公司,有一条疏漏者,按旷工论处。但是打工只为稻粱谋,为了五斗米,诸人也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夹着尾巴 乖乖做“顺民”。
江若霓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八点十五分了,她必须在上午十二点之前回到PE公司去,约定的那家客户在H市的钱江新区,往返折腾一趟至少也要三个小时,看来今天要见卫伟,只有等到下班之后。
话筒另一边的Jane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偷偷地说:“我听前台的安安说,昨天老板从香港过来,好像训了汤一顿……他心里憋屈,当然只有向下属撒气了……大家都提心吊胆,我感觉汤最近特别喜欢找你的茬,你 今天最好当心点,别触霉头当炮灰!”
“谢谢,我知道了,我会按时回来的。”
江若霓简单收拾了一下,加快脚步奔向地铁站,赶向浦西与预定好的客户谈判。
不料那家“远东国际”的总经理竟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像江若霓这样的销售新人,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双方的一笔业务足足谈了两个小时,江若霓依然处于下风,她不但没能说服对方接受公司的条件,反而被对方硬 生生加上了两个附加条款。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十分,不管这笔订单成或不成,她都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我们今天先谈到这里,我回去之后将贵方的要求向上汇报,然后给您一个答复?”江若霓带着僵硬的笑容站起身来 ,准备结束谈话。
“你现在还不能走,我们的要求还没有说完。”老头一本正经地拿起笔,在合同上亲自圈圈点点,“我给你们改好,你带回去才说得清楚。”
“不用您亲自改,我都记下了。”她继续赔着笑脸。
“不行,”老头很认真地抬起了头,“我们公司是很严谨的企业啦,你看我们的座右铭‘积极进取,诚信严谨’,小丫头你刚开始工作,千万要学着点哦。”
江若霓被他驳得无话可说,只好继续坐在沙发上干等。
她无可奈何地看着他在合同上圈圈叉叉,心里暗自想道:领导干领导的事,基层干基层的事,如果我们PE公司的总经理也像您一样“严谨”于这些文员干的活儿,只怕全公司人离失业也不远了。
好不容易等到老头改完那份合同,江若霓再一次踩着高跟鞋飞奔向公交站的时候,手表的时针刚好指向中午十二点。
她刚坐上地铁,手机就惊天动地想起来,不用猜就知道是Jane打来的。
“若霓,你怎么还没回来呀?你在哪儿呀?汤刚才来我这里,叫我查问你的行踪!”
一听Jane这哀怨的语气,江若霓就知道没好事,今天在老狐狸那里无谓耽搁了时间,不幸叫汤达利抓了个正着。
“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叫你回来立刻去他办公室,”Jane继续诉着苦,“我早上还叮嘱过你,早点回来,这下完蛋了吧!”
回到PE公司之前,江若霓很淡定地先去大厦楼下的KFC吃了一个汉堡,然后带着慷慨就义的心情踏进了汤达利的办公室。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是汤达利仿佛对待阶级敌人一样的寒冷眼神,让她从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你今天旷工了。”他气定神闲地说。
“我没旷工。”她同样很气定神闲地回答。
她淡定的语气果然让汤达利迅速怒了:“你没旷工?部门有规定,你的出门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到十二点,现在几点了?拜访一个客户需要多长时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我没拜访过客户,没做过销售业务员?”
汤达利的咆哮一声比一声高,简直可以媲美河西狮吼。
“那是因为,”江若霓用相对微弱的声音做着解释,“远东公司的总经理太认真严谨了,他要亲自一条一条改合同,所以耽搁了时间。”
“他为什么要亲自改合同?”汤达利瞪着眼问。
“他说严谨是他们公司的传统,自己改更放心些。”她无奈地说事实。
汤达利冷笑一声,昂着头问:“那么这笔订单呢,你跟他们谈得怎么样?”
“没谈妥,他们提出的要求太苛刻,我没能说服他们。”江若霓对自己的业务能力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确实不算是一个特别优秀的销售员。
汤达利听完,立刻抖着手中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合同,暴跳着说:“你!你耗费了一上午时间,就谈出了这么一个结果?人家没退一步,你反而退了三步,连公司的标准销售合同都给人改掉了!江若霓,你不觉得丢人?你 不觉得这是作为PE公司销售人员的耻辱?”
江若霓一言不发,她拼命吸着气,告诉自己要镇定。
“江若霓,你是新人,业务能力差,这是有目共睹的,公司也给了你很多锻炼的机会,你为什么做了一年销售还是这么差劲?真是朽木不可雕!你……”
汤达利又开始“咆哮”了,训斥之词源源不绝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江若霓胸口噌噌地往上冒着火苗,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努力将那团火灭下去,汤达利显然不是君子,他要借机报复是不可避免的事,只要他不是太过分,不涉及到人身攻击,看在公司每个月那份不算微薄的销售员底薪上 ,这些训斥她还是可以忍受的。
这时候,外面“咚咚”响起几记清晰的敲门声,接着是老板秘书Lily的声音:“汤总在里面吗?老板有急事要你陪同出门一趟,请你马上过去。”
——真是及时雨。
汤达利一听老板召唤,顾不得训斥江若霓了,以一句“反正今天你就是旷工,罚款一百元,以后好自为之!”作为结束词,然后将她逐了出去。
江若霓满怀悲苦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手机音乐又响起来了。
“若霓,我到家了,你和那个科技公司总经理联系了没有?”阮小裳劈头就问。
“我上午出去见一个客户,回公司一直忙着,还没有来得及给他电话,”江若霓从手包里取出那张名片,看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你给的名片在我手里,我马上联系。”
“你怎么这么磨蹭啊?”阮小裳都有点急了,“你那份工作就那么重要呀?上次你还和我讲说你们销售总监克扣你的奖金不是?”
江若霓苦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我立刻给卫伟打电话。”
“事有轻重缓急,你想想清楚啦,悦梦网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就看你的了,”阮小裳轻喘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会儿才细声说,“我能帮你做的,只有这些了……网站是你的,她将来是死是活,只有你能做决定,我们都 无权干涉的。”
“小裳,不要这么说。”江若霓只觉得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从来没有认为悦梦网只是我一个人的,我很感谢你们这些年的付出,如果没有你们和会员的支持,她也不会到今天这个样子。我下午就约他 面谈。”
阮小裳听见她的保证,这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江若霓想了想,今天下午出门,如果此时向汤达利请假,他是绝对不会批准的,除非先斩后奏。当然这么做后果会“十分严重”,然而事到如今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正如阮小裳所说,事有轻重缓急,目前没有什么事比 “悦梦网”的明天更值得考虑了。
她决心一下,在公司的OA上写了一个“紧急事务请假条”,提交给了汤达利,然后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通了卫伟的手机。
“是卫总吗?我是悦梦网的站长江若霓,我想下午和您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