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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我明白你的痛苦

“我呢,就是想帮帮那些很长时间都期待人来帮他,但是一直没人帮一手的人……因为我当年就没有等到。”

——但也有人说我做事不计后果,确实呢

如叶修所料,北斗书院内部开始出现了与他无关的冲突,月光下,很多地方传来了争斗的声响,部分地区声势还很浩大,星光起落不停,似乎打出了真火,也正因如此,北斗书院现有的武力给牵扯了一部分过去。

但还是有人拦在自己面前,叶修身上的红光实在是太显眼了,在叶修以幽鬼之息加以隐藏的时候,居然被这红光给慢慢覆盖,反而是将幽鬼之息化解掉了。

叶修一直遇不到冬雷,也找不到卢凝月,他虽然有自己的手段,但是卢凝月的缥缈歌声一直回荡在书院上空,将她的存在也变得飘渺起来。

然后,叶修与沈星河不期而遇,不过沈星河并没有加入围攻之中,反而是一剑拦在那些狂热的人物与叶修之间。

沈星河一身的星光耀眼,朗声喝道:“我是星河星君沈星河,要与叶修公平一战,还请诸位离远一点,给我一个面子!”

星河派的星武者星刻的是整个星河,想成为星君何其困难,星河派的掌门已有六代不是星君,可见其困难程度,而一旦成就了星君,往往同阶无敌,星君的威严作用下来的时候,亦如面对浩瀚无边的星河,实力不济者皆无法上前。

沈星河闭关太早,并不知道为何不过半月叶修就成了众矢之的,但他有着自己的骄傲,所以出手拦住追击的人,要与叶修公平一战,而自身浑厚的实力也让他的气势正盛。

“我们只比一剑,若叶修你能赢过我,我就帮你出去。”沈星河大步走到叶修近前,低声说道,他这也是下了一个很重的承诺,违逆北斗书院的意志,可是一种非常具有风险的行为,但他认为让自己能够佐证剑心更为要紧,他不希望叶修因为外界影响而发挥不出全力,“还请赐教!”

“好。”叶修沉默片刻,倒是答应了。

时间不等人,沈星河与叶修两人来到主道边的屋舍上方,此处已经无人,作为临时的决斗地点倒还不错。

沈星河的左手从星环剑的剑身上拂过,曾经在叶修面前施展的那一剑,沈星河已经不用蓄势了,挥手之间就能施展出来,甚至比起半月前比试的那天还要精妙,明亮的剑身上有稀薄而锋利的光华跳跃,却是引而不发,越是凝视越觉得玄妙无比,已有了大家风范,这说明他已经做好的准备。

“一法通万法通。当你在一条路上走到极致,施展变化又有何难?”沈星河的目光中充满了自信,在满月的光辉下,他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信手拈来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小事,这是叶修你上次教给我的。”

“但你现在仍然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叶修拔出白龙剑,平淡地打断了沈星河的话语。

沈星河如同遭到当头棒喝,自信心膨胀的他胸中正有股怒火要往上窜起,然而在他与叶修的双眼对上的时候,叶修的赤冥鬼瞳忽然怒睁,就像飚出了两发利剑,越过两人之间的距离,刺进沈星河的双眼中,沈星河身形一僵,在怒火刚刚上扬的那一刻被血潮杀意狠狠地砸了下来,整个人翻起白眼,已是失去意识。

但叶修没有结束自己的目击,沈星河身上忽然有一层微光亮起,似乎在帮助他对抗叶修的血意侵袭,然而只出现了片刻,在叶修持续施压之下就溶解了似的消失了,唯有叶修注意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让他的神色略显复杂。

“你太在意外在的剑法,自身的内心却缺少磨练,这个样子,是融不进剑法之中的,假借外物的恩赐,是走不远的。我还有事,下次见的时候再来向我讨教吧。”叶修说完,沈星河就彻底软倒在屋顶上,叶修用血意直接压倒了沈星河的意志,因为他并不需要沈星河的帮助,就让他乖乖躺下就行。

抽出白龙剑只是一个假象,让沈星河以为他要出剑,也把沈星河的注意力牵引到白龙剑上,但叶修要的就是一个破绽直击沈星河的弱点,也可以说是意剑的比拼,他可没时间在这种时候教授别人剑法的要义,所以就选择了最为直接的方式让沈星河自己去体会。

叶修收起白龙剑,翻身跨上身边跑过的铁尾狼王,正要寻一个方向离去,却迎面跃来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少女,简洁的白裙勾勒的身姿是那样美妙,但在她落在叶修身前时,却是再度拦住了叶修。

铁尾狼王停下奔动的四肢,焦躁地低吼着,像是面对一条恐怖的大蛇。

叶修看着熟悉的面具,熟悉的人,却感觉到了陌生的味道,他的眉头忍不住一皱:“宣静伊。”

忽然又有风声传来,三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落到少女身周。

是冬雷和另外两头铁尾狼,看上去虽然有点狼狈但并无大碍,叶修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后道:“冬雷,帮我拦住她。”

但冬雷听后还是站在原地,只是用奇异的眼光盯着叶修,这让叶修再度皱起眉。

短暂的沉默,周遭只有卢凝月的歌声还在轻声哼唱着,很像是正在做某件事情时无意识的行为,听上去她的心情正好,叶修又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眉峰微微一挑,看到了有趣的东西。

“和故乡一样了呢。”叶修语气复杂地叹了口气,月亮上的斑痕肯定和叶罗有关,如果不是两人魔念太重,或许他们也可以好好地聊聊家乡的事情吧,明明都是同乡的无法归去之人。

叶修低下头再度看向宣静伊的时候,目光变得严厉许多,他说:“一个二个不要在这种时候登场啊,特别是你们两个,我也会生气的。”

宣静伊戴着她哥哥的那块白色面具,隐藏了她的神情,但她的双眼很亮,看着叶修的目光也很专注,不像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只是她的样子有些糟糕,洁白的衣裙上有着放射状的血迹,从正面来看,是有利器刺穿了她的胸膛,虽然看起来不是什么要害之地,但也不像是什么好事。

“恕学生无礼。”宣静伊郑重道歉,随后昂起头,直面叶修不满的目光,“只是现在的先生根本不够清醒。”

“我现在好得很。”叶修没好气地说道,他又塞了一粒火红色的丹药下去,“倒是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妙。”

宣静伊垂首看着自己的胸口,迟疑了一下,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有些诡异,也不知从何说起。

“你与此事无关,别忘了你背后还有你的父亲,你的家人。”叶修的声音带着微妙的震鸣,略有些蛊惑的味道。

但这一次,叶修没能说服对方,宣静伊在这几年中也获得了成长,她坚决地说:“我不希望你死!”

宣静伊的回答并没有在叶修的心中产生波澜,他只是淡淡地回应:“我不会死的。”

“而且,你这样的选择才会让我头疼。”叶修再度抽出白龙剑,“让开。”

随着叶修的语声落下,宣静伊的身体顿时一抖,叶修埋在宣静伊体内用来给她解决顽疾的黑血依旧存在,连叶修都快忘了它们的存在,黑血受到叶修的意志影响,此时正如一条条的黑色小蛇在宣静伊的皮肤下流窜,甚至故意让宣静伊看到,宣静伊感觉到了叶修的杀意,是那样的寒冷,让她的斗志一削,但她拔出了剑,被她引出毒意来压制了黑血的躁动。

但宣静伊的脸上现出更多的痛苦,这份剑上沾染的毒意可比叶修的黑血还要毒。

黑血只是侵蚀肉身,毒意却是腐蚀意志。

不是毒物,就必然受到毒的伤害。

“毒意你学的很好啊。”叶修有些惊讶地评价,他没想到宣静伊能够自然地驾驭自己留下的毒意,还能不被毒意裹挟自身的意志。

不过很显然,强行使用夜雨剑上的毒意,宣静伊并无法长久支撑住,只不过这时的她可以彻底明白叶修的痛苦。

在绝望与黑色的人生中,美好的温暖的总是让人记忆深刻,在其被无情打碎的时候,流出的是对心的剧毒。

悲伤、悔恨、痛苦、折磨、绝望。

兄妹之情、亲人之情、红尘之情、师徒之情、恋慕之情。

五种情感的破碎,造就的五种心毒,这其中带来的痛苦,不是能简单地用言语描述的。

若不是毒物,则难以承受其间的重量。

宣静伊以前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惨的人,在希望与绝望之间来回挣扎,直到她开始不听叶修劝阻地开始钻研他所留下的毒意,她才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思想有些幼稚,在初次接触的时候直接昏迷了过去,而她在恢复意识之后就开始痴迷于叶修留下的毒意,以此去了解叶修的心。

在叶修刻意封闭的内心下,这成了宣静伊去了解叶修的唯一渠道。

宣静伊颤巍巍地深吸一口气,平复下狂乱的心跳,继而朗声宣告:“学生斗胆,请先生赐剑!”

她坚持不了太久,但是她也要让叶修明白她的心意。

“罢了。”叶修见宣静伊如此坚持,目光闪动了一下,“那就一剑。”

没有无言的蓄势,没有等待的静默,只消话落的下一刻,便是双剑齐出,雪白的剑身皆是带着缭绕的黑气,夜雨剑和白龙剑的对撞,剑意却都是叶修的五毒意。

两人拼的不是剑,而是心意。

在最初的交击之后,两剑各走自身的轨迹杀向对方的要害,夜雨剑指着叶修的心口,白龙剑朝着宣静伊的眉心。

叶修不明白宣静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想用这种方式去把宣静伊的意识拉出来,在剑心通明的情况下,想必可以切开一切的心障,若是失败,那就让她失去战意和战斗的能力,彻底离开这场纷争。

两剑相击,宣静伊藏在面具下的双眼却涌出泪水,她又一次接触到了叶修的内心。

夜雨剑上的毒意毕竟只是一份残片,真正接触到叶修那份让他走上魔道顶峰的毒意,宣静伊也难免再度动摇,但那都是其次,让她悲痛落泪的是叶修的心。

他的拒绝是因为他在害怕,害怕在长久的相处中把别人又装入心里,因为不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守护一个人一辈子的,毕竟他的心里早就有一个人在了,他需要去寻到到那个人,对于其他人,他都只能狠心舍去。

这不是简单的取舍,而是过往中反复的悲痛之后留下的唯一真心。

也正是因为读懂了叶修的情感,宣静伊才落泪选择放弃自己对他的情愫,但一定要把他的意识拉回来。

这份心意,可不是毒意。

所以夜雨剑在抵住叶修心口的时候就停下了,她本就不会刺下去这一剑,只望自己的心意可以传达到,有时言语很重要,但是对他们这些修行者来说,以剑示意更能直达对方的内心。

叶修的剑同样出现了犹豫,刚好也停在了宣静伊的眉心,白色的面具被锋利的剑一分为二,跌落下去,在房屋的瓦片上摔得砰砰作响。

少女美丽的脸上有喜有悲,最后所有的想法尽数凝聚成了一个带泪的笑容。

“谢谢,我找到她了。”叶修将少女的笑容尽收眼底,目光却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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