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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爱情三道茶

一:寻茶

福建泉州,佳茗茶店。鲁阳和郑笑笑这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就是佳茗茶店的老板。他们两个是大学同学,毕业结婚后,都不想给别人去打工,二人一合计,决定自己创业。他们双方的长辈也非常支持两个人,凑钱替他们盘下了这间门市,鲁阳和郑笑笑就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茶店。

佳茗茶店开业半年,抛除开销和雇人的费用,根本就没赚到钱,他们两个正互相埋怨对方不会做生意呢,店里的电话响了。打电话的是安徽一个茶厂的老板,原来安徽当地的春茶上市了,茶厂的老板提醒鲁阳赶快上货。鲁阳拿着钱款,直奔安徽,三天的时间,春茶采购完毕,鲁阳先在当地的配货站办好了发货的手续,然后他拿着一罐子琴鱼茶就先回来了。

琴鱼原产安徽泾县琴鱼溪,此鱼长仅寸许,但是它阔口龙须,重唇四腮,鹄目鹭首,天生异相。

琴鱼被晒干后,可以当茶入杯,入杯的小琴鱼在沸腾的茶汤中就好像复活了一样,一个个睁眼张口,头上尾下,在翠绿的茶叶末之间浮浮沉沉,情趣盎然。那一杯茶汤也会变得鲜香无比,甘醇异常。

因为琴鱼产量非常稀少,鲁阳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买来了一斤的琴鱼茶,韩笑笑把那一斤琴鱼茶分为三包,一包六两,一包三两,另外一包一两。这三包茶韩笑笑要分别送给自己的父亲,鲁阳的父母和鲁阳的外公。

鲁阳一见韩笑笑分琴不均,他不满意地说道:“笑笑,你这么分,我有意见!”韩笑笑对着鲁阳一瞪眼睛,说道:“咱们盘下这间茶店,一共花了一百二十万,你算算你家里和你外公一共拿了多少钱?”

当初两个人盘下这间茶店时,韩笑笑飞父亲韩方宇拿了60万,鲁阳的父母拿了40万,而鲁阳的外公拿了20万。韩笑笑是按照他们拿钱的比例多少再分琴鱼茶。

鲁阳可不同意韩笑笑这么干,笑笑的父亲韩方宇是个画家,而自己的父母在退休前,只是普通的工人,他和韩笑笑买门市,自己的父母能拿出40万,这已经就很不容易了。他爷爷就更不用说了,他是福建云雾山下的一个老茶农,20万已经倾其所有了。鲁阳的意思是均分三份,这才算公平。

鲁阳和郑笑笑为了分茶,正吵嘴呢,就见从玻璃门外,走进了一个身穿名牌休闲服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姓张,是一位私企的老板,鲁阳见他像一个大客户,急忙迎了上去,说道:“您需要什么茶,我可以打八折!”

张老板为了要买一碇三世茶,他几乎把泉州大大小小的茶店都转遍了。郑笑笑一听三世茶这古怪名字,她也急忙凑了过来。两个人听张老板一说这三世茶的来历,当时都愣住了。

三世茶不是单指某一种茶,只要把一种茶存放三百年,都可以叫做三世茶。存放茶叶可是个技术活,温度,湿度一旦控制不好,第二年就变味了,存放三百年,这怎么可能?

张老板临走,放下了一张名片说道:“两位小老板,帮我留意着,如果你们听到有谁卖三世茶,不惜高价,都要帮我买下来!”

二:卖茶

韩笑笑坐在茶店里想了半天,她忽然一拍脑门说道:“鲁阳,我记着你们家里不就藏着一盒子老茶叶吗?”

鲁阳的父母确实藏着一盒老茶,也应该有好几十年的样子了,可是那盒子茶叶,被鲁阳的老爸老妈当成了眼珠子,他们怎么会拿出来呢?

韩笑笑一听鲁阳这么说,气得嘴一嘟,生气再不再理鲁阳了。鲁阳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鲁阳的父亲鲁天成,鲁天成一听儿子的过份要求,他劈头盖脑地把鲁阳训斥了一顿,可是鲁阳一说这是韩笑笑的想法,鲁天成当时就在电话里就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鲁天成怀里抱着一个瓷坛子,他和鲁阳的老妈赵悦秀一起,打车来到了佳茗茶店,两个人互相搀扶着上了台阶,鲁阳急忙接了出去。

鲁阳的父母来到了茶店之中,赵悦秀当着韩笑笑的面,先把鲁天成批评了一番,鲁天成也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赵悦秀揭开瓷罐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黄绫子的小包来,打开绫子包,露出了一块红褐色的茶饼,鲁天成骄傲地说道:“这就是我和你妈在50年前,藏起的茶饼!……”

赵悦秀笑道:“你爹真是死脑筋,其实这块茶饼早就该给你们了!”赵悦秀讲完话,嗔怪地在鲁天成背后上敲了一拳,鲁天成则“嘿嘿”地笑了。

鲁天成的这块茶饼,被他们存放了50年,用鼻子一嗅,仍旧是茶香袅袅。这虽然不是什么三世茶,可是也很鲜见。

韩笑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一伸手,便将柜台里那最大的一包琴鱼茶,递给了二老。

鲁天成点了点头道:“这琴鱼茶可是好东西,还是笑笑对我们最好!”鲁阳转身去送自己的父母,韩笑笑则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张老板的手机!……

张老板在电话里一听情况,急忙驱车赶了过来,他看着这块红褐色的茶饼,点了点头道:“这是极品滇红呀,8万我买了!”张老板告诉韩笑笑,这块茶饼是好茶不假,只可惜收藏的年份较短,如果超过了一百年,那价钱可就翻番了!

经过两方面讨价还价,最后这块茶饼以12万成交。张老板签署了一张支票,然后两手得宝似的抱着那块极品滇红,开车走了。

韩笑笑看着手中的那张12万的支票,乐得几乎跳起来,她对鲁阳说道:“没想到一块老茶饼竟这样值钱,这买卖以后可要好好做!”

下午两点,韩笑笑便早早地给茶店打烊了,然后她领着鲁阳去给自己父亲送琴鱼茶。可是回家一看,韩方宇一个人正坐在客厅里,细品琴鱼茶呢。

原来上午的时候,鲁阳的父母并没有回去,他们拿着那包琴鱼茶顺路看韩方宇来了,韩方宇一见女儿领着鲁阳回家,他急忙招呼两个人坐下喝茶。

韩方宇一边喝着琴鱼茶,他一边吧嗒着嘴说道:“这琴鱼茶就是喝一个新奇的味道,但是连喝几杯后,也就觉不出这茶能有多好喝了!”

鲁阳刚要说话,他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给他打电话的竟是鲁天成,鲁天成在电话里告诉儿子。他爷爷鲁老山想趁着雨季到来之前,翻修一下祖屋!……”

鲁阳可是鲁老山的心尖子,老爷子的意思是叫鲁阳和韩笑笑来乡下一趟,一是帮他干活,二是陪他一段日子。

韩笑笑“腾”地站起来,她第一个反对:“爹,叫鲁阳一个人去就成了,我还是留下照看茶叶店吧!”

韩方宇瞪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嗔怪道:“你说,是尽孝重要,还是你做生意赚钱重要?”

三:茶道

韩笑笑挨了批评,真是窝了一肚子邪火,第二天一早,她就默默地跟鲁阳上了火车,两个人坐在火车上,谁也不理谁,直到傍晚的时候,他们才来到了云雾山下。

鲁老山别看今年八十六,可是身板硬朗,他一见孙子领着孙媳妇回来了,高兴得都快找不到北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叫鲁阳到山下的镇子里,找来了20多名工匠,当天中午,鲁阳就领着这些工匠,开始翻修位于山坡上的鲁家祖屋。

鲁家祖屋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早已经破旧不堪了,鲁老山这一次要大修,他的意思是先把房盖掀掉,旧的檩子和木梁也都全换成新的。

农村的条件实在艰苦,特别是一到晚上,蚊虫横飞,搞得韩笑笑苦不堪言,韩笑笑这些日子和鲁阳的吵架也再不断地升级。最后两个人分屋而睡,谁也不理谁了。

十天之后,鲁家祖屋翻修完毕。韩笑笑立刻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一把推开鲁阳的房门,她气呼呼地说道:“鲁阳,你回不回城?你要不回去,我立马跟你离婚!”

鲁阳没好气地叫道:“离婚?离婚就离婚!”

鲁老山听见两个人吵架,他急忙走了过来,说道:“鲁阳,是不是你又欺负笑笑了?”

鲁阳刚把两个人吵架的原因讲了一遍,鲁老山却说道:“笑笑为生意操心,鲁阳你还不理解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鲁老山见鲁阳一脸委屈,他一摆手说道:“帮我把你奶奶的遗像挂到祖屋里,然后你们就赶快回城做生意去吧!”

鲁老山抱着自己老伴的遗像,先将翻修过的祖屋前后看了一个遍,然后他对着老伴的遗像,亲昵地说道:“老伴,你看看,咱们的孙子和孙媳妇多孝心呀,你死得早了,没有福气享受喽!”

鲁阳把自己奶奶的遗像挂到了墙上。鲁老山却突然抄起了屋门后面的一把木锯,他领着鲁阳来到院内那根巨大的旧木梁旁边。

鲁老山先拿尺子在木梁上丈量一阵,然后他用钉子在上面画了一条线说道:“鲁阳,咱们爷俩就用锯沿着这道线,将木梁锯断!”

鲁阳也纳闷,鲁老山锯断木梁做什么?难道要把木梁当柴烧火吗?鲁老山也不说话,鲁阳只有和爷爷一起拉动大锯,大锯“忽忽”地锯了一阵,最后合抱粗的木梁,“咕咚”一声,从中间被锯断了。

鲁老山从一段木梁截头的空洞中,竟取出了一个不大的银盒子来。打开银盒子,里面竟是两块用红绳子系到一起的茶砖。

鲁家这两块茶砖来自藏南地区,是用当地最好的黑毛茶压制而成,从明朝末年传到今天,已经有三百多年了,因为时间久远,自然发酵的缘故,这两块茶砖硬如石块,黑幽幽闪着顽铁一样的暗光。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就是张老板要的三世茶呀。鲁阳和韩笑笑这一次可真是得宝了。两个人拿着宝贝茶砖回到了泉州,张老板倒也爽利,他将两块茶砖收为己有,便立刻开出了一张60万的支票。

鲁阳想把这笔钱给爷爷送去一半,而韩笑笑却说先用这笔钱进茶做生意,等赚到了钱,再给鲁阳爷爷也不迟。两个人为了这60万又吵了起来,最后鲁阳实在气不过,他大声叫道:“咱们现在就找你父亲评理去!”

两个人来到了韩方宇的家,韩方宇听两个人讲完吵架的原因,他倒了两杯乌龙茶。说道:“你们俩先喝杯茶,消消火!”

这乌龙茶茶汤为金褐色,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了琥珀一样的光泽,一片片茶叶在茶汤中悠然浮沉,这品茶的一刻,真能叫人静下心来,享受这人茶交流的美好瞬间。

两个人喝罢茶叶,鲁阳心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他说道:“好茶,我喝这杯茶,竟喝出了一种人生厚重的感觉!”

韩方宇满意地点点头,他抄起镊子,又从茶几的红木盒子里夹出了一小块黑茶,然后投到了另外一只茶壶里,韩笑笑纳闷地问道:“爹,这是什么茶?”

韩方宇竟要给两个人泡一壶并不多见的黑茶。一壶黑茶泡好,杯中的茶汤竟色如墨染。看着茶杯里面的茶叶浮动,真有一种观水墨画图,望竹叶婆娑的感觉。韩笑笑端杯一尝,她惊讶地叫道:“醇厚,酽香,这黑茶的味道太好了,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茶!”

鲁阳说道:“这茶味在口里经久不散,这茶叶太神奇了,那无穷的回味,竟令我有一股天地连绵,情愫不断的感动呢?”

韩方宇打开抽屉,他先从里面拿出了那块鲁家的极品滇红,接着再拿出了鲁老山的藏南三世茶砖——张老板虽然是这两样东西的买主,可是他买的古茶,却是用来换韩方宇书画的。这两样绝世好茶,已经被张老板转送给了韩方宇。

鲁家先祖原来是个茶商,就在自己的大婚之年,他和自己的妻子各自准备了一块藏南的黑毛茶茶砖,鲁家先祖在这两块茶砖上,分别刻上了他和自己妻子的名字。然后将两块茶砖,再用红绳子绑在了一了起。鲁家先祖在修建祖屋的时候,他先在木梁上凿出了一个洞,再把那个装着茶砖的银盒子放了进去。

鲁家的先祖和自己的妻子恩恩爱爱,一起生活了60多年,最后在同一年无疾而终。这两块象征着鲁家先祖爱情的茶砖,就在木梁的银盒中足足呆了三百年。

鲁家便从此有了这个规矩,那就是每当子嗣结婚,当长辈的就送一种茶碇或者茶砖给他们当贺礼,而这种茶却不是用来喝的,而是叫他们夫妻二人仔细收藏起来,精心呵护,一如精心呵护他们的夫妻之情。鲁天成和赵悦秀共同收藏的云南滇红茶饼,也就是他们的爱情之茶。

鲁阳和韩笑笑结婚后,三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最后竟吵到了感情崩溃的边缘。鲁韩两家的家长都是看在眼里,急在了心上,为了叫他们懂事,韩鲁两方面的家长,找到了张老板,然后共同借助着琴鱼茶和那两种爱情之茶,订下了一个计策——通过买茶卖茶,修建祖屋,他们三位老人要给鲁阳和韩笑笑讲的道理就是——婚姻如茶,新奇过后,便是淡味,爱情这杯茶想要喝得长久,需要用时间的温水去浸润,只有经历过岁月考验的爱情,那才叫珍贵,那才叫真正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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