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妈妈,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张虎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您就是借我们天大的胆子,我们亦是不敢再来了。只是……我和我弟弟一直钦慕姐姐们良久,奈何我们身上并无太多银子,遂,这才……偷溜了进来,还请您开开恩,若是我们有了银两,定会好好孝敬您老。”
“哟,这小嘴儿倒是会说!”向妈妈讥笑道,周围人似是听到了动静,无不出来向外望望,待看到我们两个孩童之时,嬉笑一番,凑着热闹继续看着。
向妈妈双手叉腰,轮番打量着我们,“如实招来,是哪个铺子的学童?”
“妈妈真是说笑了呢,”张虎子向我眨了一眼,指着我,“您看我们哥俩,怎地会是学童?”又是用手扯了扯身子上的衣裳,“如此好的料子,这岂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呵呵,如此说来,倒是我看走眼了?”向妈妈摇摆着腰肢,一张擦得像是血液似的红唇实是吓人,“莫非是大富人家的子弟?”话语中难免带着一抹讽刺,明显根本不将我们看在眼里。
“向妈妈这次倒是说对了。”张虎子将我向前一推,“知晓站在您眼前的,可是何人?”
众人不禁为他的问句提起了好奇心。
“虎子哥!”我斥声喊道。
张虎子不管不顾,向我嬉笑了下,又是看向老鸨,“妈妈这回走运了,他可是现下坐拥半壁江山、有钱有势又得天下所有女人之心、且相貌非凡、在商界上遐迩闻名……”一长串的形容词汇几乎全部被他捏来,最终,“天都皇朝的三皇子之养子!”
“养子?”老鸨一听,当即楞了下,还没有半刻,哄堂大笑,“哈哈,这么久以来,你小子倒是第一个人有胆子冒充三皇子的人,好啊。”用手拍了拍张虎子的肩膀,突然面容陡变,“他若是三皇子的养子,只怕我还是太后。”嘴角抽动了下,“也不照镜子看看,三皇子是何等人物,怎地会收留他这般的不起眼之人,更何况,令人闻风丧胆的三皇子会发善心收养乞儿,纵使我是三岁孩童,亦是不会相信,休要骗我!”手使劲的一下压,张虎子登时变了脸色,似痛苦不堪。
“向妈妈饶命,”我迈上前去,语调缓和,小手儿紧抓着张虎子的手臂,生怕他会活活被眼前的高大女人压死,“虎子哥他别无恶意,只是一心要替我解答疑问,遂才冒险闯入了进来,还请您……”
话未说完,一名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形色匆匆,可见应是突发了大事,“妈妈,妈妈。”气喘吁吁,“那账本果然是有问题。”
老鸨锁紧了眉头,瞥头看去,“现下总账目是多少?”
中年男人似是犯了难,“呃……仅是大略的看了看,并未细算。”
“那还杵在这里干嘛?”老鸨大声骂道,随即抢过了他手中的蓝色账本,逐一翻看着,“一千一百五十两黄金、两百二十三文钱、七十六吊钱、六百八十六两白银五十三文钱……”一笔笔详细的账目细说开来,整整用了半个时辰,“可有算好了?”
只听‘啪嗒啪嗒’,算盘声依旧响个不停,那中年男人满头大汗,根本难以应付。
我一见如此形式,心中按捺不住,走上前去,“整整三千七百八十四两黄金又七百八十文钱。”
刹那,屋内所有人目瞪口呆,就连那‘啪嗒’声响亦是没有了动静,皆是向我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我撅了下嘴,眉头轻拢,“难道又是错了吗?”哎,若真是如此,只怕是让三爷失望了,他教会我的口诀与心算方法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他说,绝不可告诉他人,将来只许我知他知,小数相加,或者不多的数字时,几近全对。只是……一旦遇见了长数之时,每算每错,三爷看到后,虽无责备,只得无声的对我摇头笑着。
最后一个声响,‘啪嗒’,那中年男人望了望珠算,又是看了看我,最终将目光落定在老鸨身上,“三……三千七百八十四两黄金又七百八十文钱!”
毫不相差,更是让众人吃了一惊,此时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的惊讶与赞许,不禁小声议论纷纷,“这孩子是谁啊?”“哪家的?”诸如此类。
张虎子脸上写满了自豪,向我扭头望来,“莫怪三爷不愿你与我们一同上学堂呢,原来……你的学识早已超过了我们。”
老鸨渐渐收敛了怒容,但依然的严肃,“未料,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妈妈,他莫不是碰巧的吧?”一名女子将滑落到手臂上的衣裳提了提,婀娜的走了过来。
老鸨瞥了我两眼,将账本再次翻开,“两百七十六两黄金、一百三十两白银、七百八十文钱……”
“啪嗒啪嗒”声继续响起。
而就当老鸨才一落声,我即刻说出了数字,“三百八十两黄金又九百五十二文钱!”
大家不约而同的瞟向那算账先生,他又是笨拙的‘啪嗒’了两声,“一文不差!”
嘘声不断,就连老鸨的眼神中皆是大放异彩,好似发现了新奇事物一般,登时笑意连连,话语中客气了几分,“如此奇能,不知现教小哥的先生是哪位?”
我眉头拧了下,三爷该是算吗?可他明明向我交待过,他不能亲自教授于我所有学识,遂,不该成为先生,那……我摇了摇头,“还未有!”
“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只怕是不肯相信,老鸨笑了笑,“莫非小哥是自学成才?”
“妈妈可千万不要狗眼看人低啊!”张虎子马上多了几分的架势,“我刚刚所说之言,你偏是不信,现下叫您亲眼见识了他的与众不同,该是信服了吧。”
“哈哈……话是没错,可身份一事……”老鸨摇了摇头,“念你们还年幼,我亦是不报官,往后可千万不要放狂妄之言,若你们说是张大富家的公子,或许我是信服一些,但三皇子嘛……恁是谁,亦是不会相信的,只觉是荒谬之言,除非……他亲自说与我们!”
“可,这明明是真的嘛!”张虎子据理力争,扯了下我的手臂,“萱绫,你自己亲自与他们说。”
我眨着一双漆黑的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亮彩纷呈,乍看之下,竟是还以为含着泪一般,让人忍不住产生怜惜之情,我双手搅在一起,揪着自己身侧的锦衣,“我,我与他一样,仅是人家府上的下人。”
“哈哈,”老鸨大笑不已,“还是他够诚实啊!”挑衅般的看了看张虎子。
张虎子双颊通红,嗔怪着我,“你干嘛不说实话?你明明不是啊,三爷待你如此的好,摆明儿不是下人。”
我撅着嘴,没有多加吱声。其实,这些我早已知晓,只是怕这些难得的幸福会在我说出的一刹那全部灰飞烟灭,从此化为了泡影。遂,为了保护我心中的那片珍惜之情,想要自私的拥有那片幸福,我宁愿要人误会,亦是不会说出真相。
“妈妈,您看那小哥当真还有个几分的福气相,且刚刚那两手儿,若是传了出去,往后这客人定会比此等情景更甚,足够咱们‘宝月楼’赚上一大笔。”老鸨身侧的女子出谋划策说道。
老鸨思及此,亦是觉得有理,瞟了我两眼,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一圈,迈上一步来,面对着我,“小哥今年多大?”
“刚是过了年,正好八岁!”我如实的回道,其实,这年纪一说,皆是三皇子赐予的。我本是一乞儿,哪里来得生辰之说,后三皇子选了一道吉日,就定在正月初一。我不禁好奇问道,“为何不选三十?”毕竟这样可以不仅过大年,还能过生辰,不是一举两得吗?
可三皇子却是摇了摇头,笑望着我,“本是已失去了八年的生辰,我不想你再被忽略。”他揉着我的发丝,继续用轻柔的语调说道,“大年本就是个节日,家家户户皆是忙着欢庆,纵然是一个人的生辰,只怕亦是无人想起。而到了初一,众人还处于兴奋状态,本是该走门串亲戚之日,遂,一同邀了来,专门为你,不是更好?”
我一听,登时心头暖洋洋了起来,像是喝了蜜水一般,喜悦之情,难以言表,只得将盈满了激动的泪珠的小脸儿向他胸前扎去……
如此,便是我的生辰由来!
“才八岁大?”老鸨着实感到了惊讶,但即刻又是咳嗽了下,转入了正题,“不知你所在的那家老爷每月给你多少饷银?”
我鼓着腮帮子,转为了凝思,饷银?似是从来没有,但无论是我想要什么,那些丫鬟们皆是满足于我,那到底是多少数呢?我瞟了一眼张虎子,“虎子哥,大娘有多少?”
张虎子微楞,想了想,“大概是十两银子!”
“十两?”老鸨提声重复道,“看来还是个大户人家,出手阔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