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穿破薄薄的晨雾,温柔的照在竹林中。叶尖上未干的水珠被阳光一照,折射出光芒点点。仿若繁星洒落,又如流萤千点,在枝叶间明灭不定,煞是美丽。
展眉在院中练了一回拳脚,却突然觉得少了什么,眼睛不由自主的往院中的凌霄花架下望去。架下空落落的,只有垂下的凌霄花藤在晨风中微微摆动。
展眉不禁有些奇怪。这些天,每次她练拳时,李清玄总会在一旁含笑观望。可今日,她一趟拳都练完了,也没见他出来。她微一沉吟,走到一间房前,举手欲敲,却见房门是虚掩的。她心中微沉,正欲推门,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不用看了,他已经走了。”
展眉回头,却是百里暮。
“他昨晚走的?”
百里暮微微点头。
展眉默然转身。只听得百里暮在身后道:“事出突然,他走时正是午夜,所以……”
展眉心中没来由的一怒,却也知自己没有理由发作。只得强自按捺着,淡淡打断百里暮:“他又不是我什么人,自没有必要告知我……你也犯不着与我解释。”
百里暮被她的话一噎,脸上不禁现出几分古怪的神色。展眉却自顾自的走了。
展眉回到房中,小蛮与霍惊羽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正在说着什么。
“小蛮,收拾东西,我们走。”展眉撂下一句话,又走了出去。
“哦。”小蛮应了声,望向霍惊羽。霍惊羽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二人见展眉情绪不佳,当下也不敢多问,快手快脚的收拾好衣裳等物。
三人告别百里暮,往山下而去。临行前,百里暮曾告诉他们,山下十里处有个集镇,可以在那里租车或是买马,代步而行。
三人都是习武之人,脚步轻捷,约莫半个时辰,已走到百里暮说的那个集镇。只是展眉一路上都沉着脸,一语不发,霍惊羽小蛮也不敢胡乱开口。这一路走得那叫一个沉闷。
三人在镇上胡乱吃了些东西,问明了去青州的道路。只是着镇子实在太小,连几匹像样点的马也买不到。小蛮想着这里到青州的路三人都不熟悉,干脆雇了一辆马车。三人上了马车,优哉游哉往青州而去。
“哼,臭三爷,你又欺负我!”紧接着,便是“咚”的一声大响,小蛮痛呼出声。
展眉一看。原来,不知霍惊羽说了什么,小蛮一怒起身。却忘了这是租来的马车,车厢低矮。这一起身,头便结结实实的撞在车厢顶上。小蛮“哎哟”一声,忙又坐了下来,双手抱头。
霍惊羽哈哈大笑,展眉也不禁莞尔。小蛮见展眉终于笑了,顿时连头上的痛也忘了,惊道:“小……呃,公子,你终于肯笑了。”
展眉依旧做了男子装扮。倒是小蛮,因霍惊羽取笑她扮作小厮脂粉气太重,赌气换回了女儿装。
展眉走了这一路,抑郁的心绪已经抛开。见小蛮如此,不禁笑道:“头上不痛了?”
“只要公子开心,小蛮再疼也没关系的。”小蛮乖巧道,又斜了霍惊羽一眼。
霍惊羽不禁哼了一声,欲要说什么。却突然一皱眉,撩开窗上的帘子,探头往外看去。
“这路似乎太偏僻了些。”霍惊羽道。
车子已经出了集镇,此刻,正走在一条小道上。
赶车的把式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脸的憨厚朴实,闻言忙陪笑道:“小哥,这路虽然僻静难行,却比官道近上许多。所以俺们车把式们倒多半爱走这条道。小哥儿放心,俺大张赶车也有二十来年了。俺保证一定将车赶得稳稳的,不叫车子颠了小哥儿们。”
他的言下之意霍惊羽怎么听不出来,无非是这道儿近,早些完成了这档子伙计,便好早些接另外的活计。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
马车一路走,路旁的林木愈发的幽深起来,连阳光也只是偶尔自密密匝匝的枝叶间透进一丝半缕。车轮碾压在小道的枯叶上,沙沙作响,林中偶有鸟雀惊飞扑棱鸣叫之声,却愈发显出林子的幽静来。
大张嘴里哼着小曲,长鞭轻挥,正赶得起劲。忽觉身侧微微一沉,转头一看,却是霍惊羽坐在了他的身边。
大张笑了笑:“小哥怎么出来了?这车辕上可不比车厢里,回头颠痛了屁股,可不许怪俺啊。”
霍惊羽一笑,露出满口齐崭崭白亮亮的牙:“车里闷死了,出来偷偷气。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野味,打了好做晚餐。”说着,抽出身侧的秋痕剑,在手里轻轻挽了两个剑花。
“小哥想是武艺高强,这林子里獐子兔子什么的野味不少,看来今晚我们有口福了。”大张笑道,带着一丝刻意的奉承和些许微微的怀疑。
霍惊羽看来不过十四五岁,绸衣轻靴,肤白唇红,清爽精致的眉目间兀自带着几分青涩,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少爷的随身小厮。纵使会那么几招,怕也是唬人的成份居多,想来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霍惊羽却也不理会,只是把玩着手里的剑道:“说不上武功高强,不过会几招三脚猫的功夫罢了。对付三两只小鱼小虾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张忙道:“小哥自谦了。”
忽然草丛中传来一阵悉索的响动,霍惊羽扭头一看,哈哈笑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好肥的一只兔子。”说着,居然长身而起,一弹便往那草丛扑去。随即,他又钻了出来,懊恼道:“居然跑了!让小爷抓到你,看不把你剥皮活烤了吃。”居然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一边追着兔子而去,转眼间,身形便消失在密林中。
大张不禁傻了眼,半响方隔着帘子道:“公子,这……小哥追兔子去了,您看我们是不是等等小哥?”
帘内砰的一声,仿佛是踢翻了什么,旋即,传出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不管他,往前走就是!放着正经事儿不做,居然去捉兔子,就让他捉个够好了。”
大张一愣:“可是……”
帘内的声音愈发怒不可遏:“走啊!没听到我的话么?还想不想要车钱了?!”
“好好好,您别生气,咱这就走。”大张似是被吓到了,急忙点头驾车离开。然而,在他扬鞭时,嘴角却不由自主的挂着一抹不屑诡谲的笑。就再让你得意一会子,看等下怎么收拾你。
车内,展眉满脸冷肃,哪里有半丝怒意。她掀起窗纱一角,往外仔细打量着,嘴角微微掠起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