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宛一边啃着烤鱼,一边得意的说,“那是当然,我还会做很多不同的鱼,以后都做给你吃。”
小诺双眼晶亮,看一眼苏宛,踌躇道:“可是你以前做的鱼都……都不好吃。”
苏宛就笑,眼睛亮晶晶的忽悠小诺,“那是因为我生病时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面净学着做好吃的了。所以现在你想吃什么,我都能做得出来。”
苏宛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僧多粥少的环境下,她又长得特别瘦小,怎么可能抢得过同伴们。可以这么说,饥饿贯穿了她的整个童年时期。为了不挨饿,只能自己找吃的。别说掏鸟蛋这种简单活计,捉泥鳅、抠黄鳝、烤蚂蚱、吃蚕虫……总之,能吃的她吃,不能吃的她想着法子也要吃。这野外求生的本领,可不就是穷困和饥饿逼出来的么。
可不是苏宛自己自夸,她从前的上司就曾说过这样的话,只要有食材,苏宛就能做出媲美饭店大厨的美味来。所以不管上司是野钓还是露营,总喜欢叫上苏宛,弄得不甘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苏宛哀怨不已。
如今想要再孝敬上司,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苏宛一边唏嘘,眼角余光瞧见严锦正皱眉盯着自己手里的烤鱼,一副想吃又不太敢吃的模样,作势要从他手中抢回来,“少爷你不吃,也不要浪费了。”
小诺眨着眼睛为苏宛拉分:“哥哥,这烤鱼真的很好吃的。”
严锦闪过苏宛的手,跟小诺一样,秀气的张嘴咬了一口。那原本视死如归揪着的眉毛旋即舒展开来,不禁又急急的咬了一口。
鱼皮酥,鱼肉嫩,入口爽滑,薄荷余香。
虽然没有别的佐料,也不像他从前吃过的那些精细又漂亮的菜肴,但他真的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简单、最美味的烤鱼。
“好吃!”严锦毫不吝啬的赞道,甚是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苏宛瞧着他从不情愿到迅速啃完一条鱼,也很有些成就感,口中却还谦虚道:“也就一般吧,若是佐料齐全,这鱼只有更好吃的。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因这鱼是你亲手抓的,跟你以往吃的那些自然有些不同,所以你才会觉得格外好吃些。”
听苏宛这样讲,严锦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眼眸。
毕竟这鱼不是他亲自抓的。
不过随即他又抬起了眼睛,笑容浮在靥上,如宛转的春风般自得——这荷叶与泥巴可是他亲手弄来的。
苏宛被那笑容闪的花了眼,急忙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额滴娘啊,这小心脏都快要负荷不了了。
真是的,没事乱放什么电,增加人家心脏的负担!
花了眼的绝对不止苏宛一个,暗处忍着百爪挠心滋味的燕白,闻着喷香叫花鱼味儿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的主子什么时候这样笑过?
唯一不受他影响的只有小诺,他吃了两条鱼后,再也吃不下了,却还是眼巴巴的瞅着苏宛从火堆中掏鱼出来。
苏宛摸了摸他鼓鼓的小肚子,没好气道:“小馋猫,可不能再吃了。”
小诺嘟嘴,终于有些小孩子样了,“可我还想吃。”
“明天再吃。”
“明天你还弄?”却是严锦抢在小诺前头问道。
“弄弄弄。”苏宛头疼的瞧一眼他那期待的发亮的眼眸,这人的魅力真是挡也挡不住啊,苏宛觉得此人的危险系数又创了新高。再跟他呆在一块儿,她可不能保证不拜在他的美色之下。
那可就太危险了。
苏宛不停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就算为了小诺也千万要把持住!
严锦自告奋勇要守夜,于是等小诺拿鱼骨头喂了小黄后,苏宛与他就着溪水简单的洗漱了,靠着火堆就睡了过去。
虽是在荒郊野林里,这一夜却是苏宛自到了这个世界后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倒不是因为有人守夜的缘故,实在是肚里有货,这种幸福感是再美的男人也无法带给她的。
天刚蒙蒙亮,苏宛在林中鸟儿清脆的叫声中醒过来,翻身坐起,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长长吐一口气,精气神十足,觉得这病怏怏的身体居然也轻快了不少。
小诺还在睡,苏宛替他掖了掖搭在身上的衣服。拨了拨快要熄的火堆,加了几块柴火。
没看见严锦,苏宛第一反应是松了口气,麻烦自己走了,可是值得庆祝的事。可随即又有些失落,“好歹也认识了一场,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没良心。”
“苏兄是在说我吗?”严锦神清气爽的声音响在苏宛身后。
苏宛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去看,就见严锦手里抱着几块柴火,正笑吟吟的瞧着自己。
“……鬼鬼祟祟躲在人家背后偷听,算什么君子行为。”苏宛嘟嚷,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当事人听了去,她面上再是如何的若无其事,耳根的红还是出卖了她的窘迫。
果然不能背后说人坏话啊!
严锦对她笑了笑,也没为自己辩解两句,指了指池塘边已经洗好剖好的鱼,“我都弄好了,早饭又要麻烦苏兄了。”
守了一夜的燕白翻了翻白眼,主子的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那些鱼,还有他手里的柴火,哪一样是他自己弄的?
苏宛耳根的红散了些,轻咳一声,“你怎么起得这样早?昨晚没睡?”
严锦老老实实地说:“睡了一小会,夜里蚊虫太多,我不大习惯。”
苏宛忍不住送了他一个白眼,却发现他的脸上脖子上都是被蚊子叮咬的红包。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谁叫你长得那么细皮嫩肉,不招蚊虫才奇怪呢。”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长得比她漂亮就算了,皮肤比她好也不说了,可凭什么连蚊子都那么喜欢他!
很难不叫人郁闷。
苏宛郁闷的弄了早饭,郁闷的喊醒小诺,郁闷的吃了早饭,然后郁闷的启程了。
苏宛始终相信,人不可能总走背字儿,霉到了极点,还不信好运不来。果然,他们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一队赶着进城的商队,苏宛厚着脸皮上去跟领头的冯大叔沟通了一阵,人家竟真的同意了捎带他们进城。
坐在冯大叔特意为他们三人一鸡腾出来的马车,苏宛感慨着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没有发现,严锦微微翘起的嘴角以及眼里那一抹不以为然的笑意。
苏宛第一次坐马车,她的新奇劲儿很快就被颠散了。虽然因着某些原因,冯大叔给他们的马车已经是最好的了。
“哎哟我去,好难受。”
“我的妈呀,颠死我了。”
“我头晕,心慌,哎哟我想吐啊。”
“停车,快停车。”
……
苏宛华丽丽的晕马车了。
严锦与小诺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在车厢里折腾。
苏宛是真的觉得很难受,林中的路本就不平,马车也只是普通马车,不软和也不抗震,她连坐稳都成问题,平衡感顿失,被麻袋一样抛来甩去的,能不晕吗?
比起严锦和小诺的疑惑,她才是更疑惑的那一个呢——他们怎么就能将自己的屁股牢牢钉在原地,完全没有要失去重心不平衡的样子?
最后严锦先回过神来,忙叫停了马车。冯大叔骑着马折回头来询问,严锦如实相告。
“可是够巧的,我那媳妇也是坐不得马车,一坐马车就跟这位小兄弟一样难受的七荤八素的。这药是她平日里惯用的,小兄弟擦上试试吧。”冯大叔取出一只缠枝梅连小瓶子来,“公子只需将这药涂在小兄弟的人中与两边太阳穴上,定有奇效。”
严锦微挑眉,若有所思的打量了那瓶子一眼,才伸手接过来,道了谢又回到马车上。
苏宛正软趴趴的趴在窗口喘气,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吐了出来,弄脏车厢就不好了。
严锦替她打开瓶塞,“这是冯大叔给的,说是治晕车很有效。”
他说着,就要以指沾上瓶中的液体替苏宛抹上。小诺却放下小黄走了过来,“谢谢哥哥,我来就好。”
苏宛难受的直哼哼,哪里还想得到男女之防。更何况她到底不是本土人士,不时的就会忘记这个世界既定的一些规则。
小诺却不同,他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土人士,虽然还是个小屁孩,因为生活的不易,已经懂得了很多。
严锦看了小诺一眼,并没坚持,将瓶子给了他。
抹上晕车药的苏宛深深地吸了口气,两边太阳穴以及人中的位置顿时一阵清凉,胸口也不似之前那样闷闷的。
冯大叔在马车外殷勤的瞧着苏宛:“怎么样,小兄弟可好些了?”
苏宛精神好了许多,忙谢过了,又问:“这药真是好用极了,不知大叔是在哪里买的?”
这药油很像是后世的清凉油,只是味儿更好闻些,不似清凉油那样刺鼻。
冯大叔笑着回答,“这是楚神医配的方子,正好这段时间他在柳城,小兄弟若有需要,不妨前往四方街去瞧瞧。不过神医这人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兄弟去了也未必能见得到呢。”
苏宛听着神医二字就打起了精神,虽然这两日她没怎么吐血了,可这林妹妹一样的身体到底是吐过血的。苏宛惜命,本就想到了柳城就找个名气高点的医生给自己仔细瞧瞧这身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这但凡沾上神医二字的人,定然是有些本事的。
更何况这楚神医还能制出如清凉油一样效用的晕车药,医术肯定不止两三把刷子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