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找这楚神医瞧病,收费贵吗?”苏宛虽然很想弄清楚自己身体的毛病,却也知道自己这一穷二白的,万一诊费太贵这神医她也是看不起的。
冯大叔面露踌躇,“这楚神医还真不好说。他性子很是古怪,若看得顺眼的,便是乞丐流民,他也分文不取,甚至还慷慨赠药。若是看的不顺眼的,管你达官贵人,就算许他金山银山,他也不肯诊治。”
最后,冯大叔在苏宛不太好看的脸色下总结道:“总之,必须要投了楚神医的缘才行。”
苏宛腹诽道,谁知道要如何才能投这位神医大人的缘,要不然扮成乞丐去试试?
“小兄弟若是想找神医,可得快一些。因为神医每年在咱们柳城最多呆三个月就会去别的地方。”冯大叔好心的提点道。
苏宛谢过冯大叔,又歇了一阵后,便又上路了。
有了冯大叔赠的药,接下来的路程苏宛消停了不少。
商队在正午时分赶到柳城,冯大叔等人要忙着交货卸货,于是将苏宛三人一鸡在城门口放了下来。
商队刚离开,苏宛正思索着先去神医门外看一看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时,就有人迎面奔来,一面跑一面还挥着个小手帕子,“哎哟,公子你这是上哪儿去了?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小的都要吓死了。你这是怎么了,弄成这样狼狈,你的衣服呢?”
严锦皱眉,苏宛抽气。
娘哟,这是古代版的娘炮吧。
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鲜红的阔袖衣袍,一张只能看出轮廓姣好的脸扑满脂粉不说,更夸张的是他耳鬓旁还插着几支香味浓郁的栀子花,扭腰摆臀的奔了来。
大红,抹粉,戴花。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此人明明人高马大,却偏要做出这副小媳妇的扭捏之态来。
苏宛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了跳,默不作声的后退了一步。
严锦在那人即将扑过来时,伸手阻止了他,一副嫌弃的模样,“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鬼样子?”
“好看吗?”那人眨巴着眼睛,还转了小半圈,笑嘻嘻的问严锦。
严锦似乎吸了口气才没让自己暴走,板着脸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快回去洗干净了?”
他的眼睛也很痛,因此顾不上苏宛还在一旁,也顾不上继续走他在苏宛面前的弱不禁风的小可怜路线了。
那人一噘红艳艳的嘴儿,目光却是幽怨的往苏宛身上扫了扫,随即便拎着那块小帕子捂了脸嘤嘤假哭起来,“公子你好坏,这是有了新人不要旧人了,我的命好苦啊。你如此对我,也不怕被雷劈啊。你这负心郎,枉我如此担心你,食不下睡不着,黑眼圈是一天比一天大……”
苏宛:“……”
严锦:“……”
小诺和小黄:“……”
严锦无力地冲嘤嘤的正起劲的那人身后招了招手,苏宛这才发现那人身后还跟着个小厮,只是那小厮一副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想跟着自家主子丢脸,便远远地站在大红袍身后,是以苏宛一时没有察觉到。
“你家主子这几天又看了什么戏?”严锦问那小厮。
小厮看一看严锦,又看一眼正从指缝中给他使眼色的主子。
严锦面无表情的轻咳一声。
“回公子的话,我家主子这几天迷上了包公怒铡陈世美这出戏。”小厮嘴皮子一翻,利落的将自己主子出卖了。
大红衣袍的男子也顾不得假哭,怒指小厮道:“瞧你这点出息,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严锦瞪着他:“主子就该有点主子样,你这样子像什么话?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回去赶紧洗干净了。”
“凶什么凶嘛,”大红衣袍委屈的抠着手指头,瞥一眼苏宛,“你还没替人家介绍,这位小兄弟是谁呢。”
严锦正要说话,苏宛深吸一口气,不伦不类的冲那娘炮抱拳道:“萍水相逢,不足挂齿。严兄弟,既然有人接你来了,咱们就此别过了。”
说着,将包袱往肩上一甩,拉了小诺就要走。
“苏兄。”严锦忙唤她,“你们在哪里落脚?”
“这……”苏宛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不过这柳城如此之大,总有我们能安身立命之地。严兄弟万事小心,我们先走了。”
“等一下。”严锦皱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竟十分看不得苏宛嘴边那抹强自镇定的苦笑。
“你身上带了多少银子。”他问那红衣男子。
红衣男子正要拿乔,他身后的小厮默不作声的双手奉上了一只花纹精美的钱袋。
严锦淡定的接过来,也不看里面装了多少,直接放在苏宛手上,沉声道:“一点心意,苏兄千万别推辞。”
他低头看了看小诺,“大人怎么样都好,却不好委屈了这么小的孩子。”
他原以为要费些口舌苏宛才会收下钱袋,不想苏宛很是爽快的收起钱袋,“如此,多谢严兄弟慷慨解囊,他日若有缘,我一定会如数偿还的。”
不收白不收。就当是救他一条命的报酬好了,苏宛收的十分大方坦荡。
严锦因她的坦荡很是愣了下,红衣男却暴跳了起来,使劲敲了他自己的小厮一记,“混账东西,吃里扒外,爷的银子你也敢随便赏人,爷允许了吗?”
严锦理也不理他,只对苏宛道:“这一路上多谢苏兄照顾,我暂时住在青石街,苏兄若有事,可到那里去寻我。”
“保重。”苏宛也不废话,只冲他点了点头。
她没有一点留恋不舍的样子,拉着小诺甚至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了。
严锦不知为何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回过神来,那两人一鸡已经汇入人流,渐渐远去了。
“人都没影了,还看什么看?”红衣男一反方才的矫揉造作,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折扇来,一边轻敲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轻佻的瞥了严锦一眼。
严锦看他一眼都觉得犯晕,皱眉训斥道,“楚之晏,你搞什么名堂?七尺男儿弄得这样油头粉面,很好看吗?”
“迎接你啰。”楚之晏一本正经的说,“怎么样,我这身衣服不错吧。”
“你有病。”严锦懒得再说他,抬腿越过他往前走。
什么迎接他?恶心他还差不多!
“嘿,我有病我怎么不知道。”楚之晏嘻嘻哈哈的跟在他身后。
严锦不理他。
楚之晏也不以为杵,“知道你遭了大罪,这不,怕你心情不好,我不惜豁出脸面弄成这鬼样子来,不也是为了博你一笑嘛。我都牺牲成这样了,你这嘴上还没有一句好话,可真是叫人心寒呐。”
小厮醉墨小声嘀咕道:“不是少爷您自己喜欢这件红衣嘛,自买回来就没见你脱下来过。还有你那满脸的粉,也是你说要好好恶心恶心……哎哟!”
“你这多嘴的小子,爷早晚有一天要把你发卖了。”楚之晏拿扇柄敲了醉墨一记,恶狠狠地威胁他。
醉墨笑嘻嘻的摸着被敲的地方,“少爷才不会那么狠心呢,再说,旁人可没有小的会伺候少爷。”
“臭小子,你给爷等着,回去了再慢慢收拾你。”
楚之晏笑骂一句,转头继续跟严锦说话,这回终于褪去了满脸的嬉笑赖皮,换了严肃的神色,“知道袭击你的人是谁了?”
“除了那一位,谁还会这么心急?”严锦挑眉,唇边噙着抹嘲弄的笑意,“只是没想到,他竟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燕白将古桂给你下的药拿来我瞧过了,他倒真是想先折辱你一番,确实令人发指。”
严锦冷哼,瞳孔收束,眼神变得犀利而肃杀:“他没弄死我,就该担心自己了!”
楚之晏轻叹一声,“到底是兄弟,若可以,你就发发慈悲给他个痛快吧。”
“兄弟?”严锦阴魅的眼神在楚之晏身上流转,唇边一点似笑非笑之意令人胆寒。
楚之晏再叹,“天家无兄弟,我懂。”
“何止天家无兄弟,你楚家难不成有?”严锦语调刻薄,“楚之晏你有?”
楚之晏泄气道:“行了行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问你,矿山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置,如今矿山被毁,可以说最重要的证据也没了,你要如何扳倒他?”
“他动作越是频繁,就越遭忌。父皇派我来查实,本就是对他不信任的表现,就算没了矿山,这颗怀疑的种子早就种了下去,他还能翻出什么浪来。”严锦不屑道。
楚之晏点头,“偏他还不懂收敛,不晓得此时正该夹紧尾巴做人,还搞出这许多动静来,是丝毫没将你放在眼里呢。难不成,他以为除了你,就扫清了一切障碍,你父皇就会传位于他了?他也没有这么蠢笨吧。”
“指不定又被谁当枪使了。”严锦周身冰凉的寒气升腾出来。
虽然他并没有对苏宛说实话,可也半真半假的说了不少。他可不就是大户人家的嫡子么,运气好又运气不好的投生在皇家,万千宠爱集一身的中宫嫡子,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只可惜他的上面还有几位先他出生的皇子,那几个比他年长的,个个都认为自己才学出众、才高八斗,英武不凡,活活就是下一任九五至尊的好材料——九五至尊也是谁都能当得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