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哥哥,你竟然为了这贱婢伤了我,还亲自背着她,该死的狐媚子。”崔明菱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眼圈泛红,抖着手指指着穆宣昭,偶尔瞥向林燕染的眼神却带着疯狂的怨毒。
林燕染自一见到这容颜艳丽但行事狠辣的女人踩在林安谨的背上,就涌起了冲天的怒火,更何况这女人还要杀了她,林燕染从不是忍气吞声的懦弱之人,当下毫不示弱地回视过去,与崔明菱眼神交锋,气势比之毫不逊色,甚至压了一头。
“下来。”无视了崔明菱的委屈,也不在意林燕染的怒火,穆宣昭淡淡出声的同时,将林燕染从背上放了下来。
“贱婢,见了本小姐竟敢不行礼。”被林燕染如此挑衅,崔明菱理智全无,扔下手里的宝剑,从腰间抽出一条华丽的银丝软鞭,鞭影一转,冷厉的银鞭绕在她的腰上,将她带到了倨坐在骏马之上的崔明菱身旁。
头晕眼花之际,林燕染看到穆宣昭神色淡漠的负手站在一旁,看着她被崔明菱欺侮,就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林燕染心头一痛,瞬间明白刚刚穆宣昭之所以为她拦下剑锋,不过是因为她当时在他背上,他要维持自身的威严而已,如今将她放下,便是让她被这恶女抽打,让她消气罢了,从头至尾,穆宣昭都不曾真的将她放在心头。
穆宣昭的袖手旁观,让崔明菱心头一阵快意,她冷笑一声,暂时忍下一鞭抽烂林燕染白净无暇的脸蛋的欲望,反而凑到面前,恶狠狠道:“你这双眼睛本小姐十分不喜欢,很想剜了它们。”
一旁的林安谨嘶声叫喊着,却被崔家的奴仆捂住了嘴巴,任他脚踢手打也挣脱不开他们的桎梏,声音戛然而止,而崔明菱倨傲地骑在骏马之上,蔑视地望着一身布衣荆钗的林燕染,手里的银鞭充满恶意地在她脸上比划。
她们母子受尽屈辱的时候,穆宣昭却在一旁负手看戏,脸上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林燕染紧紧攥住手心里的痒痒粉,直视着崔明菱,嘴角挑起:“我的眼睛你还要不起。”
林燕染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崔明菱一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定定地望着她。
就是现在,林燕染不顾手背上的伤势,用力地扬手,将手上的满满的一包痒痒粉,尽数洒在崔明菱狰狞的脸蛋上,恰好一阵风吹来,痒痒粉随风而舞,落了崔明菱一头一脸。
“啊,我的脸。”一声凄厉的惨嚎响起,林燕染趁着众人涌向崔明菱时,飞速地向林安谨冲去。 一把推开压制着林安谨的侍女,林燕染飞速地掏出匕首,割破捆着他双手的绳索,破烂衣衫下布满了红肿淤血的鞭痕,这些鞭痕衬着林安谨白嫩圆润的肌肤,残忍而可怖。
林安谨却苍白着一张小脸,绽放着纯真的笑容安慰她:“娘,没事的,安谨不疼,别难过。”林燕染看着他奋力微笑,却在扯起唇角后,牵扯到了背后的鞭伤后,无意识地蹙紧了眉头,一张团团小脸,几乎拧巴在了一起,心头大痛,轻轻地将他放在怀里,泪珠扑簌簌地落了一地。
一旁崔家的侍卫,在崔明菱疯狂的惨嚎声中,迅速地将他们母子围了起来,明晃晃的长枪大刀,森冷地对准了他们母子。林燕染噙着泪珠,打量着这些身着统一的侍卫服,胸间绣了大大的崔字的侍卫,想起了周军师所说的害死了二宝妹妹的崔家的鹰隼,看这阴狠毒辣的行事,看来她遇到的就是周军师口中小人得志的冀州节度使崔家。
“三小姐你忍一忍,太医来了。”因为焦急惧怕而嘶哑的女声不复之前的婉转可爱,但林燕染还是听了出来这是崔三身边贴身婢女的声音,果然是高门权贵,时时带着太医。旋即,林燕染冷哼一声,她独门秘制的痒痒药,除了她自己,不要说太医,哪怕是神医都解不了。
果然,崔三的叫声越发凄厉,间中夹杂着侍女不要用手抓挠的哭求声,林燕染透过空隙冷冷一笑,她的痒痒粉沾身便奇痒无比,如同千万只蚂蚁啃噬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将沾过药粉的皮肤抓破挠烂,而如今她的痒痒粉撒在了崔三的脸上,剧烈难当的奇痒之下,想必崔三的脸上很是精彩。
“快拉住三小姐的手,再挠下去三小姐的脸都毁了,你们快去取干净的山泉水。”太医倒抽了口气,崔三小姐最重视这张艳若牡丹的脸,平素里花了无数心血,现在却被她自己用尖利的指甲挠出道道渗血的红痕,尤其右眼角处,伤口深深血肉模糊,这般摸样怕是要落下疤痕。
早已吓傻了的侍女,跌跌撞撞地接过侍卫取来的山泉水,按照太医的指示,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清洗崔明菱沾满药粉又血迹斑斑的脸,但这种法子毫无作用,崔明菱仍然凄厉地咒骂。
“该死的奴才放开我,啊,痒死了,我受不了了,放开我。”崔明菱的贴身婢女忍着她的咒骂和踢打,死死地反剪着她的双手,却阻止不了她的痛苦。
“太医,快点开药,三小姐的脸都胀红了。”婢女眼瞧着崔明菱自颈项开始泛红发紫,疯了一般地催促太医。
耳听着那边喧哗声越来越大,以及庸医、窝囊废的的叫骂声,林燕染心中畅快无比。
突然,围着她母子二人的侍卫圈打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所有的侍卫低头弯腰,卑微地迎接一人的到来。林燕染搂紧林安谨逆着光抬头望去,只见沐浴在阳光下,却周身寒冽的穆宣昭,缓缓地踱步过来,他眉眼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俊美的过分的面孔上带着一丝不容错认的嫌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不容置疑地命令道:“解药。”
林燕染冷冷直视着穆宣昭回道:“你做梦。”
穆宣昭的眉心一跳,这女人之前果然在演戏,出手狠毒、言辞锋利,哪里是孤弱无依的弱女子,分明是心狠手辣的毒妇人。想起自己竟然对这女人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将她纳入府中看护着,穆宣昭心头腾起一簇受骗的火苗,微微弯腰,挺拔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林燕染身前的阳光,将她彻底地罩在了他身影下,“我再说最后一遍,交出解药。”
穆宣昭的口中带着森森冰寒之气的威胁,彻底激怒了林安谨,他瞪着面前的这个男子,小小的胸膛里委屈怨怒交织:“那个坏女人她要打死我,还要杀了我娘,她不是个好人。”
穆宣昭这才注意到林燕染怀里的孩童,皱眉打量着这个大胆的冲他叫嚷的崽子,看身形像是四五岁,但眼神却带着不属于这年龄的凶悍,与其母肖似的大眼,恶狠狠地盯着他,全无孩童的软糯可爱,这一打眼,穆宣昭直觉地不喜这带着戾气的孩子。
“穆将军,别听这贱胚子的话,他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是个贼,我呸。”被林燕染推到一旁的婢女,匆匆爬到穆宣昭身旁,指着林安谨大骂道。
话语太过难听,穆宣昭冷如刀锋的眼神淡淡一瞟,那婢女打了个哆嗦,语调降了下去,但还咬着牙历数林安谨的罪行:“自从惊霄不见了之后,三小姐难过的饭都吃不下,人都消瘦了,奴婢们瞧着都心疼,还劝说道许是惊霄飞的远了,才一时半会的没能回来。今天好容易劝着三小姐出来散心,却撞上了这天杀的小贼,竟然在他身上寻到了惊霄鹰爪上的金链子,奴婢们审了他才知道,惊霄早已被他们杀了,这小贼便昧下了惊霄爪上的金链子。穆将军,惊霄是三小姐一手养大的,惊霄就这么没了,她实在伤心啊。”
林燕染这才知道害死二宝妹妹的鹰隼的主人就是这个崔家三小姐,她饲养的鹰隼不知害过几条人命,如今还要倒打一耙,充当无辜的小白花,真是岂有此理。
林燕染狠狠一巴掌打歪了婢女的脸,让她再骂不出一个字,对着穆宣昭冷厉的眼神洒然一笑:“这婢子嘴巴太脏,既然她管不住嘴巴,我便帮她闭上。哦,穆将军您看我的眼神真可怕,可我告诉您,我的儿子他堂堂正正、清清白白,他虽然没有爹教,但他不是贼。害人性命、毁人家庭的扁毛畜生该死,伤过我儿子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穆宣昭一脚踢开张嘴哭嚎的婢女,出手迅捷如闪电般将窝在林燕染怀里的林安谨拎了起来,林安谨双腿悬空,背部深深伤痕暴露在他眼前,触目惊心。林燕染声音低沉急促:“穆宣昭,你敢动他,你竟然要用儿子威胁我。”
穆宣昭眼角一凝,唇边凉薄一笑:“你果然认识我,你之前伪装的很好,差点都要被你骗过去了。”随即,胳膊上传来刺痛,凝眉一看,小崽子死死扒着他的胳膊,狠狠地一口咬上,那不要命的架势就像草原上刚刚学会捕猎的狼崽子。
“呸呸。”穆宣昭肌肉紧实,林安谨用尽了力气,绷酸了牙齿才咬破了皮,却在他收紧手臂时,崩掉了乳牙,嘴角血水横流。
穆宣昭厌恶地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放到背后,全然不顾他这番举动,让林安谨如同坐了过山车般刺激难受。 “安谨,穆宣昭你放了我儿子。”林燕染眼角都红了,林安谨崩掉了牙齿,嘴角血淋淋的,却只是低低地闷哼,连哭都没有哭。
“拿出解药。”穆宣昭并不在意手里的那个小崽子,只是这个女人显然狡猾多端,将她儿子控制在手里,他才能放心,尤其是这个女人认识他,来历不明,这次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府里。
“穆宣昭你真是卑鄙,堂堂大将军,竟然用一个孩子的性命相威胁,这事情传扬出来,你会惹来天下人的耻笑。”林燕染恨声道。
穆宣昭眉心一跳,拎着林安谨的手臂晃了两晃,看似要将他甩出,林燕染心脏狂跳,恨不得冲上去将穆宣昭撕成碎片,但对比双方武力,她闭上眼睛,死死地忍了下来。
“呵,穆宣昭你听着,现在我们母子的性命掌握在你手里,可你别忘了,崔三小姐的命在我手里,安谨若有一点差池,你就等着崔三小姐将她如花似玉的一张脸,挠烂挠碎,毁容而死!”林燕染再睁开眼睛,眼里冰寒一片,所有的怜惜不舍等等感情,全被她深深地埋在心底,不露分毫。
穆宣昭听完却凉凉一笑:“牙尖嘴利,可惜你错了。”说着伏在林燕染耳旁,轻声道:“你若想活,就乖乖的拿出解药,否则崔三若是熬不住,本将军要了你们母子的命给她抵了,到时候崔威又能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