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太太也抱着六娘子揉搓了一番,“我的儿,娘就盼着你好!你听娘的,不错的,十日后,你要机灵着些,那平国公的几个儿子可都是出了名的贵公子呢。娘再不骗你的。”
六娘子又缠着甘太太要衣裳要首饰的,甘太太又唤了三姨娘进来,开箱替六娘子私底下准备衣裳首饰什么的,忙了大半天才罢。
九娘子回到碧莲院,却被四娘子和七娘子拉住,“九妹,十日后我们要去赴宴,你也来参详参详,看看我们到时候穿什么衣裳去好。”
九娘子按了按头,“对不住了,四姐姐,七姐姐,我不比你们有眼光,也不会打扮,又因昨晚上闹了觉,没歇好,这会子头疼得不行了,小九想回去歇会,姐姐们还请恕我这一回。”
四娘子七娘子嗤了一声,“好心当作驴肝肺,我们好心提点你,你不愿就算了,到时候要是出丑可别怪我们做姐姐的没告诉你。”
九娘子连忙笑道,“小九本就愚钝,哪里能和姐姐们比,姐姐们放心好了,小九省得的。”
四娘子和七娘子这才放过九娘子,二人手挽手地往东院四娘子的屋子里去了,九娘子这才慢慢走回到自己的西院。
回到自己院子里的九娘子让银钏帮自己换了家常衣裳,就抱着手炉歪在床上了,这古代淑女可真是够累的,今儿一天这么陪笑、装傻真是有够呛的,九娘子歪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今天平国公夫人的到来也着实奇怪,要说,内阁与世家门阀的关系是蜜糖与砒霜一般,虽然不至于水火不容,但却是向来彼此看不大顺眼的。别说是路过,瞧见花开的好了,就是甘阁老下帖子请,平国公府的人都不一定肯卖面子来的。今儿怎么这么上赶着?还邀了姑娘们去府上?
平国公夫人今日对姑娘们的上心,让九娘子微微摸了些头绪,只是她的态度让人迷惑,三娘子倒也罢了,都定过亲了,可是那六娘子可是正宗的嫡女呢,平国公夫人还有必要对几个庶女假以颜色吗?
想不通,那就且行且看……那个混蛋表哥虽然被赶出府了,但是却不代表九娘子面临的危机已经过去了,三姨娘透过来的信也还是让九娘子时时会惊出一身冷汗。
高门里的庶女被送去作妾,再正常不过了。何况还是给六娘子这种被宠坏了的嫡女陪嫁,六娘子那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性子,还不得把她给活活搓摩死?
这个家里,可以让九娘子依靠的人并不多,那个便宜爹或许可以,但要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才行,还有那个长兄或许也可以,但是他现在却是要有自己的小家庭了……
九娘子虽然闭了眼,脑子里却是如同有万匹马跑过,轰轰隆隆,杂乱又无绪,夹杂着万般的心酸与无奈……
到了晚间,果然开始有些微的鼻塞起来,九娘子不敢马虎,银钏更是着急,连连弄了热热的姜汤给喝了,又抬了滚烫的热水来,服侍着九娘子好好地泡了一泡,盖了厚厚的被子捂了一晚上,这才出了一身汗,身子也轻松了不少。
照例去给甘太太请过安后,甘太太记挂着给六娘子作私房衣裳和首饰,自然是不愿多搭理这些个庶女,便让她们都早早回去了。
九娘子带着银钏,拿着自己早先给大少爷做的两双鞋和大少奶奶做的家常穿的披肩,还有给她肚子里的孩子做的两双虎头鞋,往大少爷的青松院去了。
人和人的缘份说来也是奇了,刚刚来到这世代,九娘子就碰上了一次阴谋事件,原是一个被甘太太惩治得厉害的怀恨在心的姨娘,想要谋害当时的松哥儿,九娘子本尊的长兄,被九娘子无意中撞破,又给松哥儿递过几次话,因此,那姨娘才能被甘太太以雷霆手段给弄死了,自此之后,松哥儿待九娘子便亲近了几分,九娘子也从不以此自矜,反而待松哥儿更加好了。
因为松哥儿是阁老府里唯一的子嗣,因此青松院也是府里一等一的院落,气派舒适自是不必说了,地龙也是烧得火热,再加上大少奶奶可是清河门阀崔氏的嫡女,与阁老府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但阁老府怎么说也是自甘阁老手中才发迹起来,与百年的门阀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因此,嫁进阁老府的崔氏当年可是携着万贯陪嫁而来的。
因此,青松院的奢华自然不是九娘子日日待的逼仄的西院可比的。
九娘子刚刚拐进院门,便有丫头笑着迎了上来,“九娘子来了,才刚我们大少奶奶还念叨着呢,这就来了,快请进来吧!”说话的是大少奶奶的陪嫁丫头之一的银芳了,因九娘子与松哥儿关系亲近,大少奶奶的丫头们早已得了吩咐,自是不敢轻视这个庶出的姑娘。
九娘子含笑,“有劳银芳姐姐帮着传一声才是,我还怕扰了大嫂歇息呢。”
银芳也立刻笑着作势搀扶九娘子,“九娘子可是折杀奴婢了,您快请进,大少奶奶这会子正和大少爷说话呢,外头冷,您快进去。”说着就带着九娘子进了正房。
九娘子一进来就觉得温香扑面,一股热热的气息顿时让她的脸和眼都也热了几分,她脱下外头的大衣裳,就着屋子里的鎏金七宝炭盆,烤了烤手,温了温身子,这才说道,“待我温了身子的,别带了寒气冲撞了大嫂才好。”
银芳暗暗点头,这个九娘子就是懂事,怪道大少爷也看重她,哪里像那几个小娘子,大呼小叫不说,进来从来不会这么体贴,裹着冷风寒气的就敢往大少奶奶身边凑,更别提那祖宗一般的六娘子了,才还来闹着要最好的皮子做衣裳呢。
里头屋子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听着声,也连忙唤道,“可是九妹妹来了?快进屋来啊,磨蹭什么呢?”大少爷向来与九娘子说话直来直往的,因此也少了许多顾忌。
九娘子烤暖了身子,这才接过银钏手中的包袱,进了里屋。
其实刚才进的不过是正房的外间罢了,里间的起居室里,靠着明亮的南边窗户的暖炕上,大少奶奶崔氏正靠在大迎枕上,同炕桌对面盘腿坐着的大少爷说话呢,炕边的黄花梨案上摆着满满的各种上好皮毛,显然二人刚才在挑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