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天,没有点灯的屋里就更暗了。
灵霜端着水盆轻步行入寝房,打眼看去,屏风后的床榻上,倚靠而坐的人儿乌丝垂散,单望轮廓都觉消瘦不少。
她鼻子一酸,拖着哭腔唤了声‘小姐’,心疼得不知所以。
慕容紫纹丝未动,语态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平和,“东苑的人都被母亲发落了?”
灵霜咬咬牙答,“是奴婢们护主不利,死不足惜!”
东苑上下三十来人,连小姐失踪彻夜都不晓得,若她们谁能先察觉一丝一毫,也不至于……
就在她来之前,夫人已经下了死令,所有人统统拖到暗房打死,不留活口!
连她都是得了慕容紫的眷顾,侥幸逃过一劫。
唉,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怎的皇上才来了一夜,就发生了这种事?
慕容紫没心情生出她那么多的惆怅,默然中叹了声,道,“东苑上下都是我自小就使惯了的人,是祸躲不过,母亲又何苦为难你们,造这份孽去……罢了,过来与我梳洗。”
得知女儿在劫难逃,宁氏大悲之后收拾心绪,先到东苑将人都处置了,算好了时辰才过到凌 阁来。
彼时,外面只剩下她在朝位居要职的夫君和两个出类拔萃的儿子,至于候在旁边的,都是各自的心腹,能在紧要时候出谋划策,不用避嫌。
见她行进院里,父子三人先走上去,各人脸色都不好看。
没等慕容渊开口,宁佩烟就抢道,“行了,我先去看看四娘,你们那些大事要事留待呆会儿再说。”
走进屋里,她可怜的女儿早已梳洗干净,换了衣裳,端端静静的坐在偏厅,手里握着枚玉佩,双眸放空,不执一言。
宁佩烟屏退下人来到她跟前,先将她上下看了个遍,端详她形容虽有憔悴,但不至于要寻死觅活,先酝酿的那番宽慰的话反倒说不出口了。
她乃北狄宁氏皇族出身,见惯了风浪,发生此事必然心痛难当,可痛有何用?覆水难收!
自来,她也是这么教女儿的。
相望罢了,索性她直接问道,“事已至此,你心里可有主意?”
慕容紫人淡语凉,“母亲之意,此事可是紫儿能够自己做主?”
宁氏被女儿噎得一怔,知道她聪慧,却也未料会看得如此通透,怪不得不哭不闹,怕是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垂眸望向她掌心握住的玉佩,那是谁留下的,一目了然。
顺着母亲的眸光,慕容紫也低首一望,眼色里立刻对那块玉渗出厌恶,强忍住想把这东西砸碎的念头,她冷笑了声,“皇上说了,三妃之一任我挑选,真是皇恩浩荡!不知母亲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