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时间，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稍纵即逝，但却是上官静生命长河中不短的一截。
人往往如此，很多事习惯成了自然，就好像是上官静，她笃定祁落尘必定万岁万岁万万岁，就算是自己成了一抷黄土，他也依旧是现在的英俊模样。
但是现在，竟然是这样的结果，她没有想过，也不想接受这个现实，尤其是，他原本有活的机会，却因为自己的不努力，小私心给抹杀了。
她的心很疼，却不仅仅是因为愧疚？是因为什么？上官静不知道，所以她坐下来继续想，势必要把这个问题想通，想透。
她一坐就是三天，许是这个房中灵气充足，不吃不喝竟然也不觉得疲累，三天一过，她猛地睁开双眸，眸中布满血丝，透着哀伤，随即银光大盛，眸光凌厉，但一瞬间的功夫又恢复了本来面目。
上官静起身，满身萧条，若是程青在此，定会发现她身上将散发着无边的战意。平静无波的双眸如同古井一般，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右手紧紧握着青瓶。
这三天，她终于想通，原来当初他挑帘而入的惊鸿一瞥，就已经在她心中埋下了异样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潜移默化，自己不知何时对祁落尘已并非单纯的师徒之情。
她一步一步向着门外走去，她的步子很慢，很沉，很稳，一步就像是一个轮回一般，随着她的动作，她的一头乌发渐渐变白变长，等打开禁制的时候，头发已经完全变成了银白色，并且垂直脚踝。
上官静走出来的一刹那，突然起风，狂风掀起她的长发，这三天，程青和程虎一直守在外面。看到上官静走出来，程虎直接迎了上去，程青猛地睁大眼睛，然后迅速开始掐算。
“师妹，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我没事。”
上官静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好像两块石头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
“怎么可能没事，你现在是红色的眼睛银色的头发，就像个……”程虎纵然没心没肺，说到这里的时候也停了下来，谁知上官静听到之后只是平静的笑了笑。
“像个妖怪是吗，呵呵……”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无所谓，银色的头发也很拉风，但是这红色的眼睛就有些骇人了。
程青神情肃穆，右手五指上下翻飞，如同蝴蝶一般，这种状况持续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手指的动作终于缓慢下来，程青一直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松了口气。
“卦象是吉，大吉，这三****都做了什么？”
程青边说边向着上官静走去，睿智的双眸紧紧盯着她，上官静抬眸，红色的眸子闪着妖异的光芒。
“我什么都没做，只不过是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要想这么久？”程青不解，但是他更不解的却是上官静的平静，原本以为，她出来之后就算是不寻死觅活也会大吵大闹，但是绝对不会是现在这种平静。
只不过，这种平静却如同海啸前平静的海面，如同黎明前的黑暗，虽然平静但是却酝酿着滔天惊变。
“我喜欢他！”
上官静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骄傲，尘寰甲也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上官静伸手触摸，眼露疑惑。
程青听了这四个字，双目圆睁，连着向后退了两步，胸腔剧烈起伏，许久才平静下来。
“这是师弟的尘寰甲，抵抗天劫的时候他没有使用，我就知道他是把尘寰甲给了你。”他说完，嘴角染上笑意，伸手在上官静的头上揉了揉，一如之前祁落尘曾经做过的动作那般。
“你刚才说，喜欢落尘可是真心？你可分得清什么是喜欢？”
“当然！我原本也没有料到，但是师傅出事之后，我心里很慌，很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所以我想了三天。若是能用我的命把师傅换回来，我一定不犹豫，师叔，这是喜欢了吧。”
“这不够，若是可以，我也愿意这般做。”
“但是我却不愿死，我想和他好好活，哪怕只有一年，我愿意倾尽一生换与他一年的相处，师叔，我这么说，你懂吗？”
“我懂，哈哈哈哈哈！陌桑儿，你当年下的死咒终于有人解开，哈哈哈，可惜，我那师弟已经不在了……”
程青说完，一滴滴眼泪滚落而出，他拿起从不离身的葫芦，举至头顶往下倒，酒如泉水般倾泻，程青大口吞咽，那些来不及下咽的顺着脖颈下滑。
上官静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也不懂他说的话，却没有了询问的机会，因为程青一边喝酒一边摇摇晃晃的走，如风中残叶来回飘摆，却偏偏倒不了。
直到他走了很远，上官静还能听到他的话音，“因果循环，有因就有果，哈哈哈，陌桑儿，你这个毒妇，可知道会有今天，哈哈哈哈……”
上官静一直看着他，直到他越走越远，渐渐缩成一个青色的小点，程虎不停的挠头，他不明白，怎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师叔没了，师妹变样了，就连一向仙风道骨的师傅也疯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师兄，带我去一品阁。”
一品阁，飘渺神宗存放中低阶功法心法之处，程虎听完上官静这句话，直勾勾的看着她，“师妹，你莫不是失心疯了，好端端的去一品阁做什么？难道真要偷了那些本子去茅房？”
称呼这么问是有缘由的，那阵子祁落尘不断的丢给上官静林林种种的典籍让她牢记学习，上官静每每见了程虎都要吐槽，恨不得撕了那些天下武者梦寐以求的典籍去擦屁股。
现在程虎提起这些，上官静恍惚间像是看到了祁落尘，听到他念到自己，“静儿你虽不修仙求长生，但是最起码的保命手段还是要有的。”
上官静紧紧闭眼，半晌才睁开，程虎凑过去，看到里面满是璀璨星光，那似血的红色倒是消散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