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外面,夜风凉爽袭人,耳根清净了很多,不再轰轰作响,“现在应该还有车,不用麻烦孟总监了。”
“叫我孟语。”大概是怕席见离纠结,又解释,“公司的成员,都这样称呼。”
她这才笑了,“好的,孟语。”
“上车吧。”孟语压根就没考虑回答她的问题,直接丢出这一句话。车里很安静,后视镜里,她依旧只是看着车窗外出神。
她看着街上奔驰而过的小摊点开始神游,看见一样东西,眼前一亮,扭过头,“麻烦停一下。”孟语看了她一眼,踩下刹车,车子缓慢停下,她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那家摊位。等到车子完全停稳,她才迅速开车门跑过去,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孟语疑惑地皱起眉头,什么东西以至于让她如此激动。
果然没错,是传说中的同心苣,鲜艳的红色混在夜色撩人的晚上格外显眼,密绾同心苣,寸寸伴相思。
“老板,这红结怎么卖?”她雀跃的声音难掩心情,手已经伸过去,指间触碰到红结,一股冷气直窜上她的身体。
她不禁颤栗了一下,周围没了声音,她奇怪地抬起头,刚想询问摊主,左眼一瞬间迅速收缩成一粒米粒大的黑珠子,如同暴风雨中大海上的漩涡,翻滚着跌进了一个未名深渊。
浩瀚天际,天也空空,地也空空,耳边空明。她睁眼,发现自己已经身临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脑袋有些疼,可能是刚才突然的眩晕还没适应,扑面袭来的清风醉人,她这才发现,这好像是一片无人的林子,处处鸟语花香,周围已经水汽缭绕,身子感到越来越凉。
她搂紧自己,环顾四周,不安地思考:这是哪,自己怎么会在这?
这处陌生的地方,在雾气弥漫的夜色中,若隐若现。当雾气开始褪去,她才明白,这是一座山谷,流水咕咕。而且并不是没人,溪边,蹲着的是一位年轻纯朴的女子,那女子正在洗着手,脚边放着一篮子的野菜,也许是刚在这山谷中摘菜,弄脏了手,在这泉水中洗洗。
她犹疑地往前走去,在这只有这么一个人,理应向这个女子打听这是哪里。淡雾中,那个位女子仿佛感知到有人前来,缓缓站起来,转过身,手里还提着一只花篮,笑靥如花:“呀,原以为这偌大山谷里,除了我,再也不会有人敢来的。”
回眸一笑百媚生,说的不过是这个道理,她从惊愕中回神,刚想回答,身后却有轻微的动静。身后还有另一个人,是一个眉目硬朗的男人。原来这女子招呼的人并不是自己,但她也没听见身后的人回答,兴许跟她一样,因这女子那一笑呆住了。
美,原来可以那么轻而易举,缘,也是这般轻而易举。这是他们的相遇。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分明预判得到,即将从两人身上发展的情愫。
大雾又开始变厚,厚到山谷中的一切又藏匿不见。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状况,那两人都已经消失。大雾退去,却是一间破破烂烂的土坯房。房内传来咒骂声,她好奇地走到房门,便看到口中不断咒骂的妇人,手中握着一根竹鞭,狠狠鞭笞着跪在面前的女子。
那女子就是山谷中笑靥如花的女子,在这凄厉地鞭打下,这女子始终低着头,忍着泪,哏也不哏一声。她想叫那妇人停下,却愕然发现发不出声音。就在这时,山谷中出现的那个男人冲进来,推开手持竹鞭的人,一把抱住被鞭打的女人,带出了破旧的房屋。
她跟上,男人把女人抱到了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两人坐在一块,男人温柔地替女子上药:“你怎么那么傻,也不懂反抗。”
“她既是我母亲,无论是亲的,还是不亲的,我总该是要孝敬她的,这道理不是很简单吗。”女子释然地一笑。
“你总是这般,让人又气又疼。要是你母亲,她能知道你的心意……”
“她一向知道我的心意,不然也不会舍得对我动气,若是你对一个人,没爱没恨,你不会对她动气。因为比之更可怕的,是把你当做你不存在,理都不想理。”
她认可女人的这个观点,比暴力更恐怖的,是冷暴力。也可见,这女子是一个温柔娴淑孝顺的女子。
她眼前突然一黑,但是心脏跳动,依旧清晰,她知道,这是下一个场景的转换。果然,当眼前明亮,她已经来到另一个地方。女人扑在那个男人的怀中,笑道:“你不后悔,我就不后悔,你要是后悔了,我会替你先后悔,然后,你可以不用牵挂地离开我。”
她看到,有泪水,从男子眼角边滑下,突然明白:分手,也是两厢情愿的事。席见离突然有点爱上这个故事。
没有爆竹声,没有唢呐声,喜气洋洋的房间,异常的空寂,贴满了双喜的字样,两个人终于有情人成眷属。世事难料,她扑倒在他身上,啜泣着:“母亲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现在昏迷不醒,阿奇,我要回去照看母亲一段时间,婚礼先暂时推迟,行吗?”
他搂着她,“恩,仙娘,我等你。”
“对了,这是我想今晚送给你的同心苣,现在先给你。”女人抹了一把眼泪,将口袋中的一只红结交给了男人,便含泪走出门外。
原来故事的女主角,叫做仙娘,男主角,叫做阿奇。
我等你……我等你……我等你……回音缭绕,之后的事沉沦匿迹,一场繁华,终将落幕。但是席见离隐约觉得,大概是没有等到那一天了。等待的未来,永远是个看不清的未知数。逆转回神,一切景象已经消失,幻象里的一切,谁的脸,都未曾完全呈现。
“若你看得见里面的故事,请来找我……”最后的最后,只留下这一句话。
“没事吧?美女?”摊位老板疑惑地问道,这个女生已经站在自己摊前呆立好久,没有发出话。
透过车窗看到外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劲,孟语赶紧钻出去,绕过车子大步走过去。她的手跟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结了冰,冻得连触碰的人都麻木,更何况是冰源体的席见离本身。怎么回事,就那么一瞬间,又转回了正常温度,孟语抓着她的肩,不明所以,她的双眼涣散,左瞳孔一如无边的黑洞,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