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大爷终于重见天日啦!哈哈哈哈!”珠子在夕锦的袖子里藏着,十分兴奋地大叫着。
夕锦被它吓得不轻,赶紧躲进一旁无人注意的巷子口,生怕被人发现了什么异状,要知道这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好在人群喧嚷,也没人注意到有一颗珠子发出了诡异的声音,夕锦勉强松了口气。
夕锦没好气地白了珠子一下:“你本来就是个饰品,在梳妆盒里不是挺好的。”
“非也非也,”珠子一本正经地说,“你以为本大爷为什么是绿色?当然是为了光合作用!”
“……那是什么?”夕锦抽了抽嘴角,这颗珠子又在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珠子道:“就是利用太阳光,补充我的能量。”
“你上回不是说你是靠我的精气活着的吗?”夕锦毫不留情的戳穿了系统大人自相矛盾之处。
珠子的口气难得的严肃:“光吃肉怎么够,当然要吃蔬菜保持营养均衡。”
夕锦:“……”
“唉,小女孩就是不懂得人生的奥义,”珠子恨铁不成钢地长叹了一声,“等你明日开始上学了,哪儿还有如今的自由?今天不出来玩,以后你要后悔的。”
夕锦被堵的无语,说起来眼前这家伙不过是个珠子而已,竟然也有资格说人生吗。
“那么你打算往哪里走?”夕锦本无出门的欲望,自然是没有打算的。
珠子没有回答。
“别沉默啊喂!”夕锦眼角抖了抖,不好的预感从心头升起,“你不会根本就没有计划,就嚷着要出门吧?!”
让舅舅答应自己出门,的确费了不少口舌。
而且本来应该带上小喜的,可珠子这家伙麻烦得很,坚持觉得有外人在不方便,要求甩掉小喜。
这种非分要求当然应该被驳回,可是这鬼东西仗着自己是系统,有各种无耻的手段来逼夕锦就范。
比如,不停地弹出是否带丫鬟的选项,直到夕锦选择不带。
珠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狡辩:“本、本大爷怎么会做这种事,本大爷以为,你应该去成衣铺挑几件衣服,你可以替换的衣物不多吧?”
“也好。”夕锦应了,珠子的话还有几分道理,但仍觉得这家伙只是临时想出来的反感,用怀疑的眼光都瞧了它两眼。
珠子无辜地上下浮动着,然后乖乖钻进了夕锦的袖子。
按舅舅的想法,是让夕锦自己去成衣铺看看,挑挑自己喜欢的,然后再让铺子的人上门来量尺寸。大栖不拘束女子上街,可身段这事儿,还是颇为私密,不好让他人知晓。
京城的成衣铺子不少,风格也各有花样。夕锦刚刚入京,对此自然不很了解,不过珠子大爷倒是颇为精通此道,开了个寻路的箭头,就七扭八歪地开始往成衣铺转了。
这一次,珠子倒还算是靠谱,带她来的铺子,是一家不太有名气的实惠铺子,衣服的材料说不得多么精贵,款式也算不上如何新颖,不过普通而已。
如此,却正和了夕锦的心意。
夕锦的本家也算是一贫如洗了,东西实在是不多。舅舅虽然答应要将夕锦过继,可是总不能一直劳烦舅舅。
夕锦同张虞并无血缘之亲,张虞本来也犯不着分了府还要拖个小包袱,他的俸禄又算不了多高。夕锦明白自己得感恩,舅舅收留自己已是仁至义尽了,她哪里还好意思向舅舅要钱?
除了自己的开销外,王嬷嬷和小喜自然也是不能劳烦舅舅破费的。可她们一心一意待着自己,也不能太亏待了她们。
如今暂时只能先花着嫁妆,能省一点是一点。
可是也不能坐吃山空,否则恐怕撑不到她出嫁,嫁妆就已经不剩半分了。
将来得想个办法有些收入才行。
衣物却是不能省的,京城这种地方,有时拼的就是面上的光鲜亮丽。少了面子,里子也别想别人多重视。
恐怕在京城本地的小姐眼里,她刘夕锦就是个乡下来的,只怕入了学刁难不会少。这里的东西虽然价格低廉,但好歹是京城的东西,若是届时被人嘲笑,好歹不会怪到她的家乡头上。
夕锦记下了几件款式大方花式简单的服饰,并招呼伙计拣个日子去张府。
正谈到一半,突然有人拍了夕锦的肩膀。
夕锦一回头,背后站着的是个与她年纪相当的少女,皮肤白皙,明眸皓齿,她身边一左一右毕恭毕敬地各站了一个丫鬟,衣着收拾虽不出挑但配在一起却显得极好。
典型的京中小姐,想必也是非家中极为显赫的类型。
夕锦蹙眉,眼前这女孩,似乎有几分眼熟。
见夕锦一时呆愣,那少女掩嘴笑了:“总算让我逮着了。你便是姑姑的女儿吧?走得可真急,若不是我昨儿凑巧远远地瞧上了一眼,怕是还认不着了。”
说完,那少女便又转向她身后的一个丫鬟,道:“以前祖母就总说我和姑姑长得可像了,又听说表妹妹和姑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仔细瞧瞧,我和她,有几分像?”
此话一出,夕锦便猜出来了,此女定是她的大表姐云华,亦是大舅舅的嫡长女。
张家如今还留在祖宅的,只剩下大舅舅一房,小一辈的便是嫡长女云华,嫡长子张程鹏,庶女二小姐云萝,庶女三小姐云碧,庶子二少爷张程宁。
“回大小姐,我瞧着,您和表小姐眼睛也像,鼻子也像。”那丫鬟也是个会看眼色的,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两圈儿,便笑得比花还灿烂,“不过听说刘太守夫人出嫁之前,可是女扮男装碰着刘太守的,这还是京中一段佳话呢。可见刘夫人也是个英气女子,论起气韵来,还是大小姐您和刘夫人更似一筹,表小姐虽得了几分样貌,可这性子瞧着软了。”
丫鬟口中的刘夫人,便是夕锦的生母刘张氏,当年京城众望所归的第一美人。
听了那丫鬟的奉承,云华不由得挺直了腰杆,面露自豪之色。姐妹之中,唯有她得了当年姑姑的几分影子,便是她模样最为出挑,又是嫡女长女,两个妹妹皆是庶出,云华的身份自然与众不同,难免有几分自满。
早先听家里的老仆人说,昨天瞧见表小姐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刘夫人回来了。
从小,云华便以为自己与那曾经的第一美人姑姑最为相似,闻言心中自有点疙瘩,本想会会这位妹妹,却不想她才住了一个晚上,一大早竟然和小叔叔一起走了。
云华的小叔叔,当然就是夕锦的二舅舅。
张虞年轻,又气质翩翩,相貌清俊,正是京中女子梦寐以求的夫君形象。云华自然是亲近小叔的,倒不是说爱慕什么的,有这么一位小叔,出去参加花会都比其他人要受欢迎些,让云华觉得很有面子。
张虞突然地就走了,速度之快让人咋舌。
竟然还带走了夕锦。
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推动了这俩兄弟分家的定是这个前来投奔的孤女无疑。
云华便更不对味儿了,可夕锦一走,两人的交集一下就少了,让云华只觉有一根大鱼刺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之极。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出来逛逛成衣铺换心情,竟让她张云华碰上了这位表妹妹。
一身布衣略显寒酸,身边全无侍候的人,定个衣服都要自己开口。若不是头上还有根成色不差的玉簪,真看不出是位小姐。
这样的装束,在京城反而更是好认。再加上她一转身,一张和自己有三分像的脸,更是让云华印证了心中的猜测。
云华从小到大的优越感终于找了回来,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膈应对方一下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云华在家里每天最大的活儿就是找庶弟庶妹的麻烦,干起这事儿最是顺手,她脸上难掩笑意,视线在夕锦脸上轻轻扫过,话说得倒是端庄:“抱歉了妹妹,我的丫头太实诚了,你可千万别忘心里去。像不着母亲,像父亲也是顶好的。”
云华话中有话,夕锦丧父丧母丧兄虽然一夜之间长大不少,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年少气盛,听得甚是不快,正想反驳一句,耳边却传来“叮咚”一声。
画面瞬间变成暗色,夕锦清醒了过来。
头脑发热的太快了,她明日开始上学还要和大表姐一起,以后她过继到舅舅名下,这表姐就变成堂姐了,虽然云华显然没有与自己结好之意,可若是自己明面上挑衅把关系闹僵,划不来。
夕锦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眼前静止不动的云华表姐,稍微平静一下,这表情也没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两个选项,一、大表姐此言差矣;二、大表姐说得倒也没错,远远看去,大表姐的确看不出是个女儿家,倒有几分男儿的英姿飒爽呢。”
珠子报完选项,龇着牙建议道:“本大爷十分推荐选二。”
“我选二。”夕锦简直是要笑喷出来了,珠子给的两个选项长度差很大,杀伤力也完全不一样。
这第二个选项,不就是暗示对方没有女子的娇柔,跟男子一般无二吗?这对主修琴棋书画的大表姐来说,应该是最不愿意听到的了吧。
这便是传说中的明褒暗贬,还是大表姐自己给的台阶,让她无论如何也只能自己把牙齿吞进肚子里。
阴险太阴险。
珠子一边撤去了时间静止,一边小声地嘀咕:“看本大爷对你不错吧,唉,看你快失控还弹个窗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