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麦哲伦海峡航行的船只,最忙碌的要属夏季了,即从年前的11月初到第二年的3月份。这个时期气候较温和,虽然避免不了惊涛骇浪的袭击,但大多稍纵即逝。所以不少汽船和帆船都愿意冒险绕行合恩角。通过拉美尔海峡或司达登岛的船只虽然很正常,但这个季节的漫长航行仍然枯燥无味。自从航海测绘技术完善以后,麦哲伦海峡的危险减少了,经过这里的船只就愈来愈少了。
虽然枯燥成了看守灯塔人员的主要部分,但对于他们这些忙碌惯了的老水手们来说,也还没有立刻感觉到。他们不是那种等时间熬日子的人,除了守灯塔以外,他们一有空闲就检查设备和各种仪器,看它们的性能是否正常,油料是否充足。另外,他们还时刻注视着爱尔高湾的人员,要经常步行去桑裘安角或塞弗拉尔角,但最多不超过三、四里路。
他们每天在灯塔日记上都要详细记录:什么国家、什么型号的船只从这里经过,是否鸣炮打招呼。船只经过时,潮水多高,风力多大,风向何方,是否有风暴雨雪天气,晴雨表的数字等等都要登记清楚,以备绘制海面气象图表。
三位守灯塔人员全是阿根廷人,法司奎士担任看守长,年纪47岁。他身材高大,体格强健,精力旺盛,遇事果断,一生经历无数危险,但都化险为夷。他具有一切水手的优秀品质,受到上级领导的高度重视,他被推为看守长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他在海军里始终做大副,但离职时却受到人们的尊敬。当他请求退役到司达登岛上任职时,海军当局当即就同意了。
菲力普和毛理斯都是水手出身,菲力普40岁,毛理斯37岁。由于法司奎士和他们二人的家庭熟悉,就向政府推荐他们。三个人中,只有毛理斯结了婚,但没有孩子,他妻子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宿舍里工作,三个月后,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三个月后,他们三人将乘上信报舰圣费号返回。将有三位新的守塔人员来到司达登岛上替换他们。
当他们第二次来岛上值班的时候,将是6、7、8三个月,正好是寒冬季节。虽然他们第一次留守时没有吃太多的苦,但第二次返岛时,可要做好吃苦的准备了,对于这一点,他们并不觉得害怕,因为他们以前有过这种生活体验。
从12月10日开始,他们三人的工作计划都已安排妥当。每天晚上都有一人驻守了望室看守灯塔,另外二人休息。白天,守塔的人回宿舍休息,另外二人则检查各种机件,以防损坏,确保夜晚照明。
每隔一段时间,留一人守塔,法司奎士则带另一名伙伴爱尔高湾到海边去走一趟,有时步行,有时则乘小船去。乘小船去时要提防东风,由于这一带有山岭保护,则很少受到东风的袭击。
信报舰走后的几天里,一切都很正常。天气暖和,气温升高,有时高达零上10℃左右。陆上时有微风,白天和晚上的风向交替变换,非常自然舒适。
天气温暖时,草木也开始发芽了,小院附近一片淡绿。在南极棒树嫩绿的叶子下面躺着也挺开心。潮水涨上海岸,苔藓就会把岩石铺满,这就是夏季时的季节,而南美大陆的顶点此时还没有到夏季呢。
有一天傍晚,法司奎士、菲力普和毛理斯三人在灯塔四周月台上谈话。
法司奎士装好一袋烟后,问道:“两位老弟,这种生活还习惯吧?你们觉得有意思吗?”
“当然喽!”菲力普回答。
“确实很好!”毛理斯跟着说,“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
“真的,老弟,三个月就像满帆的船出海一样,转眼就过去了。”“今天还没有一条船过来呢。”菲力普说。
“船一定会过来的,菲力普,”法司奎士一面说,一面举起望远镜向远处看,“如果没有船来享受这岛上的灯塔,实在是太遗憾了!”
“何况我们的灯塔还是新建的呢!”毛理斯说。
“你说得对,老弟,”法司奎士回答,“许多船长还不知道这儿有灯光,若知道,一定不会错过观看机会的。还有的知道这儿有灯塔,但搞不清楚是否夜里一直亮着。”
“等到圣费号信报舰回到布宜诺斯艾利斯之后,大家就会都知道啦。”菲力普说。
“是的,老弟,”法司奎士说,“等拉法雅舰长报告出来之后,当局就会把这个消息向航海界传播出去。”
“最多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到达,”法司奎士说,“这几天天气将特好,海上又没有风浪,船张满帆,再加上引擎,一小时走十海里没有问题。”
“现在估计已开过麦哲伦海峡绕过处女角了。”菲力普说。
“当然,老弟,”法司奎士说,“这个时候,它正沿着巴塔哥尼亚海岸向前行驶着。”
难怪人们念念不忘信报舰圣费号,它像故乡的土一样,人们一旦离开了它,心中始终还会眷恋着它。
“你今天钓鱼还很开心吗?”法司奎士问菲力普。
“很开心,我一共钓到几十条鱼,还空手捉到一只鳖。”
“很不错呀,”法司奎士叫道,“你安心钓好了,钓得越多越好,至少我们可以节省储存的肉。至于蔬菜……”
“我去了榉树林,”毛理斯说,“挖到一些菜根,让我给你烧一盆好菜。”
“太好了,”法司奎士说,“罐头吃得太多不好,还是吃新鲜的较好。”
“弄一块骆鹿腿什么的倒也挺好,”法司奎士回答,“鹿肉吃下肚,还挺舒服的,只要有野兽露面,我们就不要放过它。但要记住,别离院子太远,因为当附近海角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时,也许可以应付一下。”
“如果一头漂亮的骆鹿走进了枪击的距离呢?”毛理斯说。
“即使两三倍的距离我也没话说,”法司奎士说,“可是骆鹿野性很强,不容易接近,在棒树林或院子附近是不容易发现的。”
自从灯塔工程动工以来,就没有一头野兽在爱尔高湾附近出现过。圣费号的上尉也是个打猎高手,曾几次想打到一只骆鹿,都没有能够实现。如果上尉能够爬过高山,越过巴莱港,抵达司达登岛的另一端,也许他的运气会好些。可是在西部那一带岛上跋涉起来非常困难,他们都还没有踏上过那片土地。
12月16日夜里,当毛理斯在了望室值班时,发现东面海上有一束灯光,距离有五六里远。这显然是一条船,还是灯塔完工后的第一条船。
此时正值上半夜,那两个伙伴还没有睡觉,毛理斯立即去叫他们。
法司奎士和菲力普跟着毛理斯一齐来到窗口,拿着望远镜向外看。
“是白灯。”法司奎士说。
“地位灯是绿灯或者红灯。”菲力普说。
“地位灯分别颜色,点在左舷和右舷。”
“还是白灯,”法司奎士说,“这是条汽船,正向岛上开来。”
这的确是一条汽船。令三个灯塔人员迷惑的是:它是想进入拉美尔海峡呢?还是准备向南开去呢?
三人看见它逐渐向岛靠近,半小时后,已经能看清它的路线了。
这条船是向拉美尔海峡开去的,位于灯塔的右边,在南——西南的方位上。当它驶进圣剑恩角时,人们可以看见船上的红灯,接着就消失在黑暗中。
“这可是第一条路过天边灯塔的船呀!”菲力普叫道。
“决不会是最后一条。”法司奎士向他保证。
第二天上午,菲力普又看见一条大帆船在天边出现。此时,东南风把雾吹得一干二净,十里以内的船只都可以看见。
菲力普把另外二人叫来,共同走上灯塔月台,刚才那条船还可以望得见,在爱尔高湾右面,介于地爱果角和赛弗拉尔角之间。
那条船正高速行驶着,速度达十二三海里以上。由于它正向司达登岛驶来,现在还说不清楚它要经过岛的北面还是南面。
水手们总是喜欢谈论这类问题,他们三人在这些无谓的问题上争执起来。结果证明毛理斯的预见是正确的,帆船没有向峡口开来。船在快靠岸的时候,掉头行驶了,目的是为了躲避风浪,多停留一会儿。
这是一艘载重达1800吨的大三桅船,是美国制造的,速度很快。
“这艘大船一定是纽英兰船坞制造的。”法司奎士叫道。
“它会向我们报数吗?”毛理斯问。
“报数也是应该的。”看守长说。
当那条船绕过赛弗拉尔角时,报起数来了,旗子在桅杆上迅速升了起来,看守长查出了这些信号。
它是从美国纽英兰的波司顿港开来的。
三个守塔人员把阿根廷国旗从避雷针的桅杆上升了起来,算是回礼。
他们一直等到大船在岛的南面威伯司特角山岭后面消失后才回屋去。
“祝蒙坦克号一路顺风!”法司奎士说。
以后的几天,岛上又显得很荒凉。只是在东边10里外的地方,偶尔可以看见一两只帆船经过,这些船只都是从这里到南极去捕鱼的。
他们看见了几只海豚正向太平洋游去。
一直到12月20日之前都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时天气开始发生变化,风向由西北转为西南。下了几场大雨,有时还夹着冰雹。
21日早晨,菲力普看见树林里好像有什么动物。
他看了一会儿,就进屋去取望远镜。他从镜中发现一头骆鹿,长得非常漂亮。
法司奎士和毛理斯也被招呼出来,站到平坡上。
三人都同意去追赶。如果能打到这条骆鹿,大家可以吃到不少新鲜肉,换一换口味。
毛理斯设法到骆鹿后面去追赶,手里拿着枪,把它向港湾这边追赶,菲力普则在湾口等候。
“要小心!老弟,”法司奎士警告他们说,“这些动物的耳朵特灵,只要一嗅到人的气味,就会很快溜掉,你懂吗?”
“知道。”毛理斯答道。
法司奎士和菲力普站在平坡上,从望远镜里看到骆鹿还没有动,他们关切注视着毛理斯的行动。
毛理斯轻轻地向林子走去。正好树林遮掩着身体,他完全可以走近骆鹿背后,把它向湾口赶。
他的伙伴一直看他走到林子前,然后消失掉。
半个小时过去了,骆鹿仍没有动,毛理斯也没有放枪。
法司奎士和菲力普都在静静地等待这一声枪响后的奇观。
一直没有听到枪响。骆鹿也没有逃走,相反躺在了岩石上,浑身像瘫了一样。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毛理斯冲向了骆鹿。那鹿还是躺着不动,当他伸手摸时,那鹿却猛然站了起来。
毛理斯向伙伴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过来追。
“怎么回事?”法司奎士说,“走,菲力普。”
二人下了平坡,向树林跑去。仅十分钟就到了。
“骆鹿呢?”法司奎士问。
“在这儿呢。”毛理斯说。
“是不是死了?”菲力普问。
“死了。”毛理斯说。
“太老了吧?”法司奎士问。
“不是,是受伤。”
“受伤?”
“是的,是肋下中了弹。”
“子弹!”法司奎士说。
“骆鹿是中了子弹后,负伤跑到这儿的。”
“难道岛上有猎人?”法司奎士说。
这时,他用眼光扫视了一下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