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个方向就是通往城堡的正确途径吗?现在还很难说,可从地势的不断升高可以判断,肯定能走出这片林子。两人终于在下午3点走出了林子。
一块很大的绿树帷幕一路伸展到高原另侧,但随着地势的升高树木也变稀少了。
纳亚河又从岩石中奔腾流出,不是由于它历尽曲折流向西方,就是由于尼克·戴克改变了方向朝它走去的原因。那么尼克·戴克就可以肯定他的方向是正确的,因为那条溪流是发源于奥加尔高原的纵深处。
尼克·戴克不得不同意帕塔克提出的在河岸上歇息一个小时的建议,同时他也确实有点饿了。行囊塞得鼓鼓的,帕塔克和尼克的水壶里都装满了雷基酒。除此之外,几步之遥,经河里的卵石过滤过的溪水清澈而透亮。还能指望比这更多么?他俩已经消耗了太多能量,是该补充一下了。
从一上路帕塔克就就很少有时间与尼克·戴克交谈,尼克始终走在前面。不过他俩现在是坐在纳亚河的河岸上,帕塔克找到了机会。他俩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口若悬河,那么提问冗长而回答简短也就很正常了。
“咱俩谈谈吧,尼克,好好谈一谈。”帕塔克说。
“我在听。”尼克·戴克答道。
“我想我们在这儿歇息是为了养足精神吧?”
“是。”
“然后回村去吗?”
“不,去城堡。”
“可是,尼克,我们都走了六个小时了,却还没走上一半。”
“这就更提醒我们得抓紧。”
“等我们到达城堡时天已黑了,我想,尼克,你不致于疯到竟然去冒险却不清楚到底为了什么吧。咱们只能等到天亮。”
“必要时会等。”
“那你会不会放弃这个让人生畏的计划呢?”
“不会。”
“天哪!现在我们太累了,需要在一间豪华的餐厅里美食一顿,然后在一间温暖舒适的卧室里好好睡上一觉,莫非你打算露天夜宿吗?”
“对,假如我们不能提前进入城堡的话。”
“如果顺利进入呢?”
“我们就可以睡在城堡主塔的卧室里。”
“城堡主塔的卧室。”帕塔克叫道,“尼克,你以为我会情愿在那个见鬼的城堡里过夜吗?”
“我不勉强你,如果你愿意独自在城外看星星的话。”
“独自!没搞错吧,尼克?事先可不是这样说的,否则我早就回村了。”
“事先讲定你陪我到古堡去。”
“白天行,夜晚不可以。”
“那你可以回去嘛,反正你又不会在森林里迷路。”
“迷路。”帕塔克担心的就是这个。要是丢下他一个人,又不了解森林和山坡上那些数不清的小径,他非迷路不可。另外,在独自一人在黑夜奔走,万一掉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沟里,那可不是开玩笑。如果在天黑前赶不到城堡就好了。要是尼克再固执下去,他宁肯和他露宿城外,于是他继续和尼克讨价还价。
“听着尼克,我亲爱的伙伴,”他说,“我一定不会离开你,既然你一定要赶到城堡,我非舍命陪君子不可了。”
“这才像话,医生,我也不相信你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慢着!我强调一句,尼克,要是我们到达那里天已经黑了,我们就不要进城了。”
“帕塔克,我要是不探个究竟,就绝不罢休。”
“里面会有什么好看的,尼克。”帕塔克摇了摇头,“你为什么对此这么感兴趣?”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我决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可为什么要到那该死的城堡去呢?”帕塔克已无力回驳,“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历了那么多艰难险阻,我估计不等到围墙外天就黑了。”
“那可不一定,”尼克说,“山上的树木稀少,不会像山下灌木丛那么难走的。”
“可山路也不好走。”
“这关系不大,只要想办法总能走完的。”
“听说你曾在高原附近见过熊。”
“我们都带着自卫的武器呀,你忘了?”
“可是天太黑了,就有可能找不到路。”
“不会,有这么好的向导,只要按它的指引走就行了。”
“哪有向导!”帕塔克吓了一跳。
“有,”尼克冷静地说,“它就是纳亚河。只要我们沿着河岸而上就能到达河流起源的那座山峰,我想如果我们不停地赶路,不再延误的话,两小时后就能到达城堡的大门了。”
“两小时后——但愿不是六个小时!”帕塔克答道。
“行了,你休息好了吧?”
“休息?尼克,别忙走,咱们才坐了不过几分钟哩……”
“几个几分钟加起来就是半小时,我最后问你,休息好了吗?”
“哪里呀……我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你应该清楚,尼克·戴克,我可没有你那样的长腿。我的脚都肿了,让我和你一样快……”
“我已经开始讨厌你了,帕塔克!我不逼你了,你回去吧!一路平安。”说着,尼克站起身来。
“看在上帝的份上,尼克,”帕塔克大声说,“请听我再说一句。”
“听你浪费时间?”
“天色已经晚了,不如就此休息一夜?为什么不能在这些树荫下支起帐篷好好睡一觉呢?等明天天亮了再出发,用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准能走到高原。”
“帕塔克,”尼克·戴克答道,“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我就是想在城堡里过夜。”
“不!”帕塔克叫道,“不行,你不能这么做,尼克!我将阻止你……”
“你?”
“我会紧紧地拽住你!牢牢拖住你!实在不行的话,我会揍你!”
可怜的医生已经不知所云了。
尼克·戴克一声没吭。他扛起枪沿纳亚河的河岸走去。
“等一下——等一下!”帕塔克无助地喊道,“该死的年轻人!就等一会!我的四肢已经麻木,关节都失灵了。”
但麻木、失灵的部件迅速恢复了功能,因为帕塔克的短腿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尼克,尼克连头都没回。
现在是下午四点,太阳斜挂在普利萨山上,又很快沉落下去,余辉洒满松树顶上的树枝。尼克·戴克有充足的理由急着赶路,因为随着傍晚的来临,山下的树林里显得有些昏暗。
那些森林的模样十分粗犷古朴,它们大半是常见的高山植物。参天的树干笔直挺拔而很少弯曲,树与树之间很宽阔,从树根处生出的枝丫高达五六十英尺,枝叶搭成一个绿色的顶棚。树下没有什么灌木或别的植物,但它们粗壮的根却像冬眠的蛇一样盘根交错匍匐在地上。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微绿色的苔藓,干燥的细树枝东倒西歪,地上散落的孢子叶球踩上去噼啪作响。山坡起伏不平,结晶岩石形成许多沟壕,其锋利的棱边可以将最具韧性的皮子割裂。
穿过森林的路程只有四分之一英里,非常难走,需要有毅力、有体力、有稳实的步伐,而帕塔克医生却不拥有这些。要是尼克·戴克独自穿行,他根本不用一个小时就可以穿过,可是由于帕塔克的连累,他却耗费了三个小时,他不得不时常停下来等他,帮他翻过好些高大的岩石,因为他的腿不够长。帕塔克只担心一件事,真的担心:他生怕被丢在这恐怖阴森的深山老林里。
相比山坡的陡峭难攀而言,普利萨顶峰的树则稀稀拉拉的,东一簇西一群。透过树缝可隐约看出群山的轮廓,漂浮在黄昏的薄雾中,如同仙境。
尼克始终沿着河岸急行,此时它已变成了涓涓细流,可以推测出离源头已不远了。那个平坦的奥加尔高原座落在最后几个海拔几百英尺的山丘尽头,神秘城堡的建筑群高高地耸立在高原之巅。
尼克·戴克一鼓作气,终于到达了高原。帕塔克早已筋疲力竭了,他已没有力气再移动20码了,就像一头倒在屠夫的牛刀之下的死牛。
尼克·戴克似乎丝毫没有感觉到爬山的疲乏。他挺直胸膛、纹丝不动地凝视着这座喀尔巴阡城堡,他还从没有这么近地欣赏过它。
他眼前是一道筑有城垛的围墙,围墙外面被一条深深的护城河环绕着,它惟一的拉桥吊起在一扇砌有石头门框的门前。
围墙周围,奥加尔高原上一片沉寂。
暮色中城堡建筑群在夕阳的余辉中模糊难辨,不管是城墙上或者城堡主塔里都不见一个人影。圆形露天大阳台上照样没有人。风信鸡周围也没有一丝烟冒出来,只见它上面锈迹斑斑。
“噢,尼克,”帕塔克长出了一口气,“这下你看到了,根本不可能渡过护城河,放下吊桥,再打开暗门。”
尼克懒得理他,他也不得不承认要等在城墙外了。黑暗中,他怎么可能下到护城河里,爬上陡坡,进入院子里去呢?最明智的莫过于等到明天早晨,天大亮以后再行动。
他们决定这么做了,对此尼克异常恼怒,帕塔克却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