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派对?一堆长相跟财富不成正比的富豪跟一群脸上写着‘我很贵’的做作名媛肆无忌惮地在海面上鸡鸣狗盗?我为什么要去?”
D·R珠宝公司的设计G组办公室,大概是整个公司大厦最寒酸的区域了,不仅在地理位置上紧挨楼层卫生间,且这个被遗忘的地方仿佛是从一个废弃的杂物间改造而来的,常年散发着一股诡异的霉味,虽然空间宽阔,但因为装饰风格简洁过度,反而显得有些冷清。而此刻,身为G组首席设计师的叶栩栩小姐,正在跟比她大不了几岁的G组课长林络绎抗议,表示自己不愿参加公司为了答谢客户而举办的年度豪华游轮派对活动。
林络绎头疼不已地看着眼前这个一旦打定主意就很难说服的家伙—虽然有时候她会觉得栩栩我行我素、坚持原则的风格其实是自己一直想要拥有的,但是大多数时候她是一边爱惜她才华横溢的想法与创作能力一边被她不肯配合的种种举动折磨得苦不堪言。
“栩栩,机会难得,即使作为员工福利,每个组也只有一个名额而已,你要知道我争取下来有多不容……”
“那就给别人,还能换来好名声!”打断络绎的苦口婆心,栩栩丝毫不为所动。
那好吧!络绎耸了耸肩膀,决定使出动撒手锏:“公关组从大前年开始就放话嘲笑说我们G组无美女,这次派对,他们更是把乔芙妮推了出来。栩栩,整个组里,我不相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跟那个大胸妹应战,除非你觉得自己穿起礼服一定比她逊色……”
栩栩的眉毛在一点点挑高。络绎知道,这是“叶栩栩很不爽模式”开始启动的征兆。
果然,当络绎话音落下,栩栩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哼,就算她比我多了一对D罩杯,老娘也有办法让她无地自容!”
“那……”络绎大喜,故意拖长声音,“你的意思是……”
“借我钱做两件礼服,姐还你一次扬眉吐气!”栩栩抬高下巴,双眼微眯,活像一只即将登上赛场的斗鸡—还是只连借钱都理直气壮的斗鸡,林络绎补充。
超级豪华游轮通常是指排水量在100000吨以上的超级游轮,截止到目前,全世界不超过二十艘。
栩栩在此之前坐过豪华游轮,所以在登船之前并不觉得自己这次旅行有多稀奇。但是,当她看到这艘名叫“海洋绿洲”的庞然大物时,还是不可避免地大吃一惊。很显然,哪怕是一名见多识广的珠宝设计师,在面对一个长三百多米、吃水线以上高六十多米的“海上皇宫”时,也没办法习惯性地表示出挑剔与轻蔑。
特别是—这艘拥有十六层甲板的大家伙,光是里面的服务人员人数就高达上千人,他们谦逊友好的笑容会让你觉得自己就是个海上女王。
因此,栩栩没办法心情不好,在客舱将行李安顿妥当之后,自己到处逛了逛。整个游轮被布置成带有D·R特色的闪亮色彩,周围不时听见新来的客人发出阵阵尖叫—因为这种叫声充满了被深深震撼与感动的矫情主义,所以很自然地唤醒了栩栩在初听到“游轮派对”这四个字时的不良情绪:上流社会的恶俗交际圈,女人们大多胸大无脑,却戴着她设计的产品到处招摇。
不良情绪在晚上八点开始的首场狂欢夜上蔓延开来,当栩栩本着一举击垮乔芙妮的决心精心装扮完毕、女王范儿十足地走到二层娱乐天堂时,立刻就有个别着她设计的胸针的贵妇走过来,双眼只在她耳朵上扫了一眼,立刻神色暧昧地转过脸去。
“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栩栩从侍者手里取了杯红酒,一口干下去,毫不客气地看着那位贵妇的背影,待她疑惑地回过头来,却懒得作答,干脆丢了个白眼过去,转身走开了。
嘁,对着一个自认看穿她身价却完全不懂质感为何物的拜金女,她可不想解释自己的耳环虽然并非名贵宝石,却是品质极为纯正的天然水晶,她跟父亲从切割到打磨,联手钻研了将近半年,才制作出这对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水晶耳环,作为她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命名为“永不逝去的纯真”。
当然,她非常清楚,纯真这两个字在名利场的同义词是—白痴。
随着贵宾们陆续到席,娱乐大厅渐渐热闹起来,这大概是栩栩这辈子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富人,但她觉得比起随处可取的精致美食,可能后者至少还让人开心一点。
她取了两块红石榴小蛋糕,又拿了杯蓝莓汁,打算走到角落的休息区慢慢享用,哪知道刚找了椅子坐下,就撞见一出情景剧。
阮忌廉知道温天姈也会参加这次游轮聚会,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距离他跟她提出分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天姈居然还没有对他死心。
唉,做人,尤其是作为男人,太过魅力无穷实在是件头疼的事。
自从他走到娱乐大厅,就一直故意躲着温天姈。哪知道,温天姈会接受邀请根本就是想要来这里堵他。两个月了,自从他提出分手以后电话不接留言不回,任凭她厚着脸皮跟他的朋友打探消息却仍然一无所获,现在在这次游轮派对上好不容易寻到他的踪迹,她才没心情在乎名媛淑女的什么仪态,先逮住他再说!
“天姈,还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我们不可能了,过去在一起的时光非常非常美好,我绝不否定那段日子,但那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可能再回去了!”阮忌廉见自己已经走到休息区的死角,已无路可退,只好回过头来看着温天姈,样子再真诚不过。
身为观众的叶栩栩,虽然知道自己此刻的存在十分不礼貌,但如果立即站起来走人,则需要跟那位急于摆脱烦恼的先生擦肩而过—显然,那么做的结果只会让她更加尴尬。
索性,她低下头,默默无语地吃蛋糕喝果汁好了。
温天姈并没有被阮忌廉的“真诚”打动,她只是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神色哀伤地拉住他的胳膊:“为什么会过去?既然那么快乐,你为什么要让它们都成为过去?忌廉,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
唉,为什么女人们一旦失恋,总要陷入怪圈,迫不及待地否定自己呢?以为做出最大限度的改变与妥协,就能换来所谓的圆满,殊不知啊,越是这样,男人们就张狂得想要跑得越快越彻底。
吃掉最后一口小蛋糕,栩栩实在是觉得坐在这里很难受,随手扯了张餐巾纸擦擦嘴巴,心里酝酿着就算是尴尬到死,也还是找机会走掉好了。
而阮忌廉看着温天姈,先是有点头疼地晃晃脑袋,接着再决绝不过地挣开她的胳膊,脸上却又满是温柔:“天姈,你很好!真的,你非常好,但是这不代表我们有必要重新开始。”阮忌廉的声音循循善诱,“人生漫长又美妙,有些事体会过就可以了,不要总是留恋过去,要往前走下去,才知道会遇见什么风景啊!”—还真不是一般的恶心啊!
栩栩没好气地白了阮忌廉一眼,虽说只是侧面,但这家伙肤白条正又有两条玉树临风的大长腿,即便不是在良莠不齐的公子哥里,去混模特界也绝对是帅哥一枚了,这样的人再配上好家世、好背景,如果肯对感情专一,那才是天下奇闻。
但是,花花公子也有让人不那么反感的,这位的品阶明显低下,明明急得要命地想逃,却虚情假意一通乱扯,还要套上心灵鸡汤的调调。拜托,还要不要脸哎!
叶栩栩心里暗暗骂着,人也站起来,想要过去替天行道狠狠撞他一下再走掉,结果—结果却实在出乎意料,不知道阮忌廉是不是病急乱投医,正盘算着如何脱身时突然发现向他走过来的叶栩栩,立刻转过来亲昵地冲她笑笑,还眨了下眼睛:“嘿,你躲到哪里去了,我正找你呢!”
说着,手抬起来,十分亲昵地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