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两排共6个房间。每个门前都有一个牌子写着房子主人的名字。左边最里面一间是杨柳的,牌子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她外面一间是洋娃娃的,我可不要和她们做邻居,也不要住对门。所以选了右边最外面一间。
阿蒙从下面上来直嚷嚷哪间是他的,潇潇指指安安旁边一间说,“喏,跟洋娃娃做邻居。”
“好啊,以后串门方便了。”说着我正从房间里出来,他一见我,立马一副后悔莫及的德行,“天啊!以后要和你做对门啊?”我瞥他一眼,没理他。我把自己的一张海报贴在了门上,大小正合适。那张海报上正是本小姐。他还在那喋喋不休的说,我弄好了呼的一把把门关上了。然后门外传来一声,“喂,以后每天早晨我一开门就要面对这样一张凄凉忧郁的脸吗?我死了算了。”接着是哥的声音,“你最好少说话。别把她惹火儿了。出了事儿你可别怪我不顾兄弟情面,翻脸比翻书快啊。”
后面的话我也没听见。我站在门口看房间里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然后听见对面开门的声音,接着是阿蒙抱怨的声音,“唉呦大姐!你把你这门神换一换成不成?你看你这双哀怨的眼睛跟冤死的鬼魂似的,以后我一推门就看见她盯着我,你说我还活不活了……”
我啪的一拍门,气不打一处来,我开门出去,他已经溜到他房间里去了,我拍着他的门板儿大叫,“去你的,死阿蒙,有本事你给我出来当我面儿说啊,不敢见我怎么着啊?你是不是男的啊?”
里面一声也不吭,我数落累了,也不闹了,然后倚在他门板上看对面我门上的海报。我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黑色的旅游鞋,依在一棵粗而黑的树上,树枝上没有叶子,背后是同样的漆黑而死气沉沉的树林,尽头是寥寥的灰色天光,浓雾一片。我的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像是丧失了所有的希望。前额上隐约的头发遮住了眼睛,可是仍旧没有遮住那颗泪痣和眼睛里的绝望与忧伤。我盯着那双眼睛看,一直追溯到几年以前。
那一年我初三。
学校在离家的一个小镇上。虽然远离了只会带给我恶梦的家乡——那个迷信充斥着谶语的小镇,可是12年的时间啊,骨子里的阴霾早已经藏匿的根深蒂固了。无论自己佯装的多么快乐,可是一回到一个人的时候,所有的阴暗又浮出了水面。
哥哥学的是美术,比我毕业要早,他去外省考试的那天正是我们的生日。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问,就那么看着他坐着车离开了学校。
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只有他,可是现在连哥哥自己也忘记了吧?
没有人为我庆祝,因为别人都在为中考做准备,只有我一个人空闲,一上午都是精神恍惚的,对一切没有感觉。
黄昏的时候总是莫名的很忧伤,特别是那天,哥哥不在身边,为了打发时间我决定去拍照,为我的青春留个纪念。很敏感的摄影师,他看懂了我的悲伤,所以捕捉到了镜头前我一瞬间的伤感,便有了这张照片。我后来去取照片的时候他把这张放大的海报送给我,他笑着说,相信这片森林尽头的浓雾后面会有阳光。他让我在失落中生出感激。
这张海报此时就在我的面前,我倚在阿蒙的门前看着曾经的自己。其实那天我并没有那么绝望,因为晚上十二点之前哥哥回来了。他出现在我面前时看得出是很急着赶回来的。他说,时间太急了,没有给我准备生物礼物。他的出现对我来说已是最大的意外和惊喜。我一下子扑到了哥哥怀里,流着眼泪告诉他,“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就是上天送给我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回想着以前的一切,又开始伤感氤氲,不自觉地眼泪又漫上了眼睛。突然,身体失重了,身后依靠的力量瞬间消失,我整个人跌了下去。原来阿蒙猛地将门打开了,我没站稳,他一个急转身,我就摔在了地上。阿蒙手舞足蹈的嘲笑,“哈哈哈,你干嘛?故意倚我门上,等待机会想让我接着你,来个英雄救美,投怀送抱是吧?可惜啊,本少爷对你没兴趣,嘿嘿……”
我从地上爬起来,没驳一句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门外一下子沉默了,我想一定是因为我脸上的泪水吓到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