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我今天的女伴。”
我有些震惊,突然觉得脚上菲拉格慕的高跟鞋鞋跟有点细,烙得脚后跟生疼,“为什么啊?”
“就为你身上的这一套衣服。”
“那还是算了吧。”我连连摆手,撩起裙摆就要进换衣间换。
“已经来不及了,我付过钱了。”
“反正你女伴那么多,到时送她们也是一样的。”
“我的那些女伴没有你这么矮的,她们都是165CM即以上的,而且,”他顿了顿,眼睛往我的兄部扫了一下,我顿时火气冒了上来,“爱谁谁去,我才不要和你一起。”
“好啦好啦,我道歉,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份上,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吧。”顾睿见我真的生气了,便收敛了开玩笑的心思,“正好我们两个人现在都没有伴,不如就凑成一对,再说,现在临时去叫人也来不及了。”他抬了抬腕表,我看见指针已经指向了5。
唉,万恶的惯例啊,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以来抗拒出席各式各样的舞会或者是宴会了,因为每一次出场,并不能一个人孤身前往,必须得带上一个异性同伴,方能显示出对主人的尊敬,也不知道当初定下这一条规矩的人是怎么想的,非得看到别人成双成对才罢休,哪怕只是错点了鸳鸯谱。
我从顾睿的探险者上下来时,满目看到的都是一些数一数二的车,便也信了几分,像他们这般的人,恐怕结一次婚也是一场交易吧,我关了车门,看见顾睿按了一下车钥匙,灯闪了一下,便像是一只小狗安静地蹲在停车位上,顾睿,是不是以后你的婚礼也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呢?
“你别这样盯着我,我脸上又没有什么东西。”
“我只是在想,你以后会娶什么样的人罢了,会不会,随便娶一个对你生意有帮助的老婆?”
“我可没有那么无聊,我要娶的自然是我爱的人。”顾睿的声音异常地坚定,可是那与我也无关,估计他要娶的人是姜凝眉吧。
我跟着他,亦步亦趋地走到新人前,估计司马奕对我们这样的组合也感到奇怪,眼波愣愣地在我和顾睿之间流转了几轮,还是新娘在一旁解了围,俏生生地叫了一声“顾总”。
“恭喜恭喜啊,真是佳偶天成。”顾睿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
我俏皮地对司马奕眨了眨眼,表示对他的新娘很满意。
顾睿递过一支手,我轻轻挽了过来,跟上他的节奏,看着那大小截然不同的脚以同一个节奏踏在红色的地毯上,我的手轻轻搭在他的小臂上,看着他和周围的人应酬,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很熟悉,好像我们生来便是如此地契合,顾睿尔与莫子兮这两个名字、六个字仿佛天生就应该被写在一起,现在不过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迎面相遇,然后便按照人物的预设走一场既定的秀。撇了撇嘴,决定将脑中的绮思排开,不然就真的成了韩少功《归去来》笔下的那个主人公了,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真的成了那个“马眼睛”,而忘记了自己真实的身份,想来是这个气氛太有感觉了,也许很像自己曾经幻想过的婚礼,弄得我现在产生了这种错觉。
司马奕的婚礼很奢华,他正挽着他的新娘缓缓步入,伴奏并不是《婚礼进行曲》,而是Iswear。
我发誓,谨以明月星空为誓。
我永远在你身边,我发誓,如影相随地守护着你。
永远不分离,唯有死才能让我们分离。
我每次心跳都代表我爱你。
我发誓。
我看见你眼中的疑惑。
我知道你心中的担忧。
我要你知道我是真心。
多么美丽的誓言,如同粉色的梦幻泡沫般,使人不忍心伸出手指去戳破那一层脆弱的肥皂泡,就这么漂漂地悬浮在空中,折射出精心地编制美梦。
我看到那条红色的毯子上铺满了紫色的薰衣草,等待爱情的花。我看着他们迈着同样的步伐走过这小小的花,似乎能听得到花朵碎裂的声音,啪啦啪啦地在耳边崩裂。
看着这个场景,突然一滴泪从眼角流出,缓缓地顺着左脸颊向下滑,我的左手还搭在顾睿的胳膊上,而右手则拎了一只包,于是,轻轻地侧过脸,任那滴泪静静地流着。左脸颊上瞬时出现了一道水渍,绷得紧紧的,像是一张嘴巴,在轻轻地吮吸着自己的血液,有微痒微痛的感觉。
高显,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和你细细地描述过,如果有一天,我们举行婚礼,那么我一定要挽着你的手走过铺满脆黄树叶的路,这样踩在上面便有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像是情人之间的切切私语,树叶的两旁堆满了蓝色的郁金香,散发着若有似无的香味。
然后自己拖着长长的裙摆和你一起走过这条“爱之路”,两旁摆满了我们过去的20多年的时光,我们在各自的时空中成长,就像两条平行线在轨道中沿着生命的痕迹成长,直到我24岁、你25岁这一年,我们在一片潋滟的水色中相遇,然后相爱,再然后,成为一对平凡的夫妻,那一帧一帧的相片记录着我没有你的岁月和与你在一起的年华,直至我们能真的比肩站在一起。只是,你还没有来得及带着我走进围城中,便亟不可待地甩开了我的手,徒留我一人看着构筑的梦幻世界一片一片在面前碎裂,化成齑粉,只来得及看见有人笔走龙蛇,在我面前铁划银钩出“有缘无分”四个大字。
我不知道为什么,顾睿的心情不好,浑身散发出生冷的气息,衬得他银灰色的西服也成了一块钢,手搭在上面硬邦邦的。找了个借口,便遁到了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惨白的脸,一道水渍在左脸颊上泾渭分明,夸张而又讽刺,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莫子兮,要笑,大好的日子,一定要笑。”于是扯着面皮拉出一道无奈又虚伪的笑,镜中的女子抽离了灵魂,呆板着一张欲哭无泪的脸冷冷地看着我,极尽讽刺,补了一下妆,等到平复了心情之后便拉开了门,却不曾想到顾睿背倚着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烟,露出一大截的烟灰,他的脸一半在白色的烟雾之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