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红绸带在夜风中飘荡,我估mo着应该是某一个热恋中的女子怀着十二分热切的心写就的,然而她却忘了当年做《击鼓》的那个歌者却以“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收尾,执子之手的情怀终究也不过是一份美好的念想,之后更有一代才女张爱玲一针见血道:死生契阔——与子相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一首最悲哀的诗……生与死与离别,都是大事,不由我们支配的。比起外界的力量,我们人是多么小,多么小!可是我们偏要说: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象我们自己做得了主似的。
顾睿双手插袋,信步走开,我也慢悠悠地收拾了一会心情,踩着他明明灭灭摇摇晃晃微弱的影子,与他一同漫步在这座千年古镇。
今日恍恍惚惚地游历东栅与西栅,囫囵吞枣般赏玩了眼前的古镇,实在是说不上什么感受,只因摩肩接踵,人满为患,若是此时子裴问我,最喜欢何处,恐怕我印象最深的不过是眼前一拨又一拨的游客罢了。没有什么是赏心悦目的,尤其是如我这般早已抽离了魂魄的人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幻化成了伤心与苦闷,郁结于心。
灯光如水,微酸炎凉。
大红的幔布扯出了一出折子戏,我看见一年前的自己随意坐在马路牙子上,披一件衬衣,挽起袖子,清爽的马尾辫在一天摩肩接踵后早已有几缕发丝散落在肩头,那个女孩子也不以为意,索性取下了皮筋,任长发满了一肩。吃一口饺子,喝一口冰饮,五个少男少女随意聊着生活琐事,互相交换着发生在各自身边的故事,眼角眉梢尽是欣喜,一派青春的气息,任是谁见了这副场面都会从心底漫出快乐。炉子上的砂锅咕噜咕噜响着,漫出食物诱人的香味,“突突”扑出来的水搅得罐子底下的火更为茂盛,渭城的朝雨氤氲了陌上花,纷飞了漫天的桃夭,不知八十四骨紫竹伞入了谁的眼?却不知缠绵入骨的红逗只能拓出惨绿的典拓,青色的芦苇眉子终究抵不过似水的流年,原来有一阕词难以成调,忧伤得无法用文字一气呵成。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我看见余生生快手快脚地挑出一筷子面,呼呼地吹了一阵,便囫囵地吞下,汁水绽开在唇角,却不曾发觉,将粉色的唇衬得水灵灵的。她抽出一双公筷,夹起笼上的蒸饺一只接着一只夹到每个人的碗碟上,犹自叨叨不休:“一人一只,不准浪费啊。”然后深吸一口气,陶醉地喝了一碗汤,夜色也并非如此地醇厚黑阒,仰起头,天际还泛着微微的玫瑰红,好像在暗示着一场风花雪月的桃色故事即将拉开帷幕。
犹记得那个晚上玩真心话与大冒险,小徐被整得很惨,高显硬是要他打开窗户对着外面大喊三声:“我再也不尿裤子了。”那段画面还被摄像进了iphone,不过,现在再也找不回那段鲜活的记忆了吧,他在广州出差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别人顺走了手机,于是,他便决定不再用iphone,而是买了一台三星。那段我和他刚刚在一起的日子,总觉得什么都是上天注定的,注定我们两个在水色缠绵的江南相遇,注定我们相爱,注定我们在一起,连掏出的手机都是一样的黑色iphone4s,统一讨厌在外面套上一个手机壳。于是现在的我顺带讨厌上了三星,就连珊珊要换手机,考虑是不是要入手一台note3时,我在一边表现出一脸嫌恶的样子,添油加醋地诋毁安卓系统:“我以后可不要跟你打电话打到一半时,我这厢说得眉飞色舞,你那边却一声不吭,等我唾沫星子都浪费完后,你才发现是黑屏了,后来才发现并不是因为脸盘太大以至于一不小心触到了挂断键,而是系统不给力,直接当了机。”于是,在我百般的挑唆下她便也买了一台iphone5s。想想我这个人也真是够霸道,因为和高显分了手,索性讨厌起了他身边的一切东西,比如周生生,比如三星,再比如,LV。曾经竟然有一度听见别人唤我生生时,还不悦地皱起眉头。这便是莫子兮的矫情之处,什么都不愿意明说,只是放在心上讨厌,却是身体力行地干涉身边的人买一些与之有关的东西。
“真……真对不住,我一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慢条斯理地喝着南瓜粥时,却见得一个姑娘脱离地心引力这一规律,很神奇地将杯中的可乐泼在了顾睿的衣服上,幸亏他今日穿了一件深藏青色的外衣,看不出渍,只有一团洇开的水迹。
我撂下筷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想要看上一出免费的折子戏,戏名我都在这一短短的瞬间想好了,倘若阳春白雪一些便叫做“邂逅”,或者低俗一点却能抓住人的眼球的便是“且看温婉小女子如何上演爱情前传,搭讪传闻中360度无死角”,呃,好像360度无死角是用来形容子裴的,不过我姑且就借来用一用吧。江南水乡这种氤氲的地方,最是适宜上演传奇的,前有白娘子在西湖旁以一柄伞续写了与许仙传世的爱情,今又有小甜心借助一杯可乐搭起了鹊桥,勾搭起了美男子。
然而,有一点我很是气闷,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她面前,难道就不存在让别人误会我和顾睿是情侣的可能吗?我掰开放在眼前的烧饼,看着油汪汪的五根手指,有一些挫败感。
我抬起头,雪的肤,红的唇,远山眉衬得一双眼睛更加灵动,虽然比不上姜凝眉的倾国倾城,却也算的上是甜美可人。
“不碍事,一件衣服罢了。”顾睿淡淡地开口,并不多看那女子一眼。
唉,我在心下连连摆头,怎么可以如此地辜负少女骚动的小心灵,完全不按照美人谱写的剧本来呢,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餐巾纸吸足了水,变成了一滩软黏黏的纸,淡褐色的纸巾被遗留在桌角,原来羞涩也是可以装出来的,此刻眼前的小可人早已褪去了脸上的红晕,神色自若地问着顾睿一些问题,不外乎是,有什么好玩的景点,或者是什么地道的小吃,还有什么值得购买的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