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着雷霆万钧之力,长鞭向我们袭来,鞭风所及之处,落叶残枝纷纷。
面前的人,干净的下巴微微蹭在我光洁的额头上,浅细绵长的呼吸,更显得他的修为不凡。
脚不沾地,背后鞭声呼啸,一掌轻拍在胤宸肩上,脚尖借力在他膝上一点,人向后倒飞而出,挣脱开他的抱揽,素手纤纤,手中短刀直接迎上长鞭,刀短鞭长,不可避免,那凶悍的鞭子缠过短刀之后,重重卷在了我的手上!
顿时,原本就被胤宸勒红的手,被鞭子夹带的强大内力重伤,鲜血顺着鞭子滴下!那样漂亮葱白的指尖,饱满的皮肤晶莹美丽,粗糙的鞭锋,划过皮肤滴下的妖艳,在阳光下分外刺眼!
闷哼一声,强忍住痛,甚至没有眼泪,只抬起脸来倔强的盯着马背上的男人:“我跟你走,放过他们!”
“哼哼,苏乔,你早该知道爷没那么好的性子,让他们滚!”男人怒气之下,对人保留了他的客气,可粗野蛮暴的他,对胤宸却没了那种客气。
野泽王,曾经战场之上对胤宸那样卑躬敬重的人,三年来的厚实禄实权,养成了骄奢淫逸的个性。
转过头来,我腆红了脸,对于野泽王的口不择言,感到报歉,看着胤宸,红唇颤动,似有千言万语,终成一句:“你走吧。”
胤宸依旧站在大树之下,隐着身形,只冷冷的暴出一句:“该走的人是他,你,过来。”语气平淡,可却带给人黑云欲压的迫力,那种平淡的命令,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尤其,此时,他的嘴角挂起了淡淡的笑意,深遂的眸色里有着令我不容拒绝的光芒!
情不自禁的,我弃了刀,松开了手中缠握的长鞭,走回了胤宸的身边。
这一动作,明显的激怒了马背上的男人。
“找死!”一声怒喝,他的长鞭又掀起残枝无数,比之前更加凶狠的卷了过来!
胤宸大手一伸,将我整个的揽在怀中,脚未动,但两人却向后平移数米,轻易的便躲开了他的攻击。
那边夜狼已如飞鹰,扑了下来,赤手空拳,与马上的人战在了一起!
“我们走吧。”拉着我的手,胤宸似不愿意在这里逗留,强势的揽着我、无言的回到了水边,袍袖一卷,那原本搁浅在岸上的小舟就滑入水中,足尖轻点,两人同时落在舟上,任它顺水漂流。
小手生疼,血亦未止。
两人的亲呢让我不适,或者说,是排斥。
微微挣开他的怀抱,他亦不勉强,看着我坐在船尾,对着遍手鳞伤,呲牙咧嘴的丰富着可怜的表情。
“还以为,你不知道痛。”浅浅一笑,他的唇边漾起好看的孤度。他的母亲曾是野泽第一美人儿,以色侍君,生下了他。继承了母亲些许妖治,再搭配上修长的身材、挺拔的身姿,身居高位的孤傲,实在是大泽曲指可数的美男子,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份,尊贵傲视天下。
映着碧水蓝天,我放任手垂在水中浸泡,冰凉的洗涮着火辣辣的疼痛。侧过脸过,一丝阴郁滑过眼角,投入一旁的水池中。
简单的包扎一下,实在是粗糙得很,一个人一只手很困难,但我不愿意去招惹眼前冷热难测的男人,另可忍一时之痛,待回了家中,再做处理不迟。
抱着这样的心思,略带堵气的,避在小舟之尾,怔怔的看着湖里莲花绽放,充斥满眼的绿叶红花,也不能抢得自己半分精力,满腹心思,都是忧愁——今日得罪了他,恐怕明日又要挨爹爹的骂,躲不开、藏不起,偏偏又招惹了人家。
他眼角漾起一抹异样,淡淡的起了兴味。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水中倒映着我蜷缩在船角的影子,微微垂首抱膝,包裹得简易粗糙的手,还带出了一条飘逸的带子,随风在水中倒映出柔顺飘散的影子,笨拙中偏就有一种脱俗的灵动,仿佛一阵大风就可以吹走的孱弱,像是无法捧触的蒲公英。
从怀中掏出一只暗黑的小瓶,一如他身上的颜色般暗沉,却偏偏倒出了雪白的药泥来,轻轻执起我受伤的小手:“痛吧?”
粗糙的指腹怕弄痛了一般,轻柔的只是抚过,将药泥均匀的抹在受伤的地方,血很快便止住了。
一股清凉透指入心,那种冰爽的感觉缓解了大部分的疼痛,眼角一酸,微红的双眸抬头看看认真替她我包裹的男人,又看看自己被轻握住的小手,泪水顺颊而落。
“痛吗?”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太粗鲁,那汪近在咫尺的深遂眸子温柔的看着我,分出一只手来,擦拭着我脸上失控的泪水。
“不痛了。”眨着眼睛,努力的吸吸鼻子,展露一抹动人的笑意,折腾许久,体力不支,顺势歪在了他肩头---他的好感,那样明显,看着我的眼神,恍若曾经的熟悉,温柔,从来不是他应有的颜色,偏偏只有对着喜欢的人,才会展现的软化。
佳人在怀,莲湖美景,本是多么美妙的时光,恰在此时,夜狼已折了回来:“爷,人走了。”
“怎么说?”
“你放了他?!”
我们同时开口,他低下头来,只见我的脸上一片惨白,安抚的将抱着我的手臂紧了一紧。
“属下也只能跟他战个平手,何况,他的身份似乎不是可以乱动的角色。”夜狼回答,一抹精光闪过,转望向我:“不知道苏小姐跟他有何源缘?”
脸上苍白不减,失望和痛苦同时流露:“他,本也就是你们不能轻易动的人啊!是我逾越了。”仿佛被抽干了浑身的气力一般,颓废的样子让人不忍一见。
轻轻从他的怀里脱身,却并没有成功。
胤宸猜到了几分,头也不回,只是抱着我的胳膊更用力一些,见我挣扎,干脆抱在了怀中:“是他吗?”
夜狼怔了一下,答道:“是他。”爷从来不曾对风二姑娘以外的人,那般亲近。
“是他,就是他,害得泽内民不聊生---野泽王萧破月!”咬着牙,恨与无奈同时展现:“可是皇上不管他,爹爹年迈无力,泽内无将,便只能任由他在这里恃强!”
抬起手来想拭一下眼角的泪,哪里知道刚刚还纤细的手已被胤宸包裹的如同馒头一般,臃肿,但十分可爱。怔了一下,旁边已伸出一只大手替我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还回一副坚强而勇敢的俏脸:“接着说。”
胤宸低沉的嗓音就响在耳边,均匀厚实的呼吸拂过耳畔,带来阵阵悸动与骚痒,已无力挣扎的我依靠在他的肩头动也不能动:“无耻的人竟还敢上我家门提亲,爹爹不允,我这才躲了出来。”
眯起深眸,胤宸抱着我的动作依旧轻柔,但整个气息却分明的霸气起来,盛怒如潮水汹涌,波及到岸上的夜狼。
“属下这就传令回去!”
夜狼本已受伤,却依旧头也不敢抬的单膝跪在地上。
我偏过脑袋来,从胤宸肩头望去,惊讶的问:“你们究竟是何人,明知他是野泽王,还敢与他做对?”又一声惊呼,抬起粽子般的手:“你,你受伤了!”
夜狼伸手摸了下肩上的伤口,仿佛那骨肉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的淡然:“不妨事。”待胤宸点头,夜狼站起身来,看着我时却发现,那个刚刚还关心的看着他的双眼,已经在苍白的面容下,微闭。
“爷!她……”
不用夜狼说,胤宸已觉察到了我的异样,大手搭上我的脉象:“她有旧伤,体质太弱,暂时晕了过去。”抬眼看看天色:“看来,今日,我们要去拜访一下老臣相了。”
夜狼抬头,不理解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苏老臣相,因为当皇上还是瑭王时,便与臣相没有什么交往。臣相退隐三年,皇上甚至提都没有提起过那个名字。
苏老臣相,苏乔……
猛的抬头,夜狼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顿然醒悟---原来,她便是传闻中三乔之,苏乔!
是的,我便是传说中的三乔之,苏乔!
卷睫轻扇、体力透支、旧伤未愈,今天的一切,都遂了我的心意,敌不过身体的虚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