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出去玩吧,外面有现场乐队表演,舞池里还可以跳舞,呆在包厢里怪没劲的。”谢靖尧酒喝多了,有些热的慌,一边红着脸松领带一边提议道。
顾潇潇瞥了他一眼,哟,刚还没注意,这货今天穿的这么正式,还打了领带。不过啊,禽兽就是禽兽,打了领带穿了西装也就是个衣冠禽兽。
想到这,她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谢靖尧不满的拿着筷子敲了敲碗碟,“诶我说,我刚那句话有那么好笑吗?”
顾潇潇连忙摆手,强压下笑意:“不是……一点都不好笑。”雪白的面孔憋的通红,显得少女的一双剪水眸更加的黑白分明,瞳仁漆黑的像是遥远的黑洞,谢靖尧望着望着竟觉得自己快要被吸进去了。
顾潇潇同学却浑然不知,咬着嘴唇笑望着谢靖尧。可怜的谢公子啊,久经情场,却被眼前这个毫无恋爱经验的小丫头迷得五迷三道的。所以,情场无老兵啊。
谢靖尧不自然的偏过头,干咳了几声。
“走走走,都出去,跳舞去。”他带头先走了出去。所有人只当他酒后兴致浓,却不知其中原委。唯独宛炎,不动声色的瞧着刚刚两人间发生的一切,心思细密入他,光凭着白痴谢一个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面无表情,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平静表面下的暗潮汹涌。
林西子随后也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包厢。
而后其他人也走了出去。
刚走出包厢,就听到了来自舞台中央的歌声。是一个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唱的是陈奕迅的《爱情转移》。顾潇潇恰巧会唱这首歌,便跟着哼了起来:
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
才会觉得分离也并不冤枉
感情是用来浏览还是用来珍藏
好让日子天天都过的难忘
熬过了多久患难,湿了多少眼眶
才能知道伤感是爱的遗产
流浪几张双人床换过几次信仰
才让戒指义无返顾的交换
她一边轻声哼着一边走到了对着舞台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记得这首歌的歌词是出自林夕之手,她一直很喜欢林夕的词。林夕二字合起来正好是个“梦”字,而他的词也往往会将人带进他所设的梦中,在梦里感受有关爱情的一切情绪:关于喜悦,关于悲伤,关于心痛,关于迷茫,关于释然,关于彷徨……
台上的歌手抱着把吉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高脚椅上,投入的演唱着。周围的人似乎都被感染了,没有人再说一句话,只是入神聆听着,仿佛都陷入了一段隔世经年的好梦中。
宛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顾潇潇身旁。
酒吧里灯光很暗,只有悬在舞台正中的球形灯不停的变幻着颜色。宛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坐到顾潇潇身旁,只是鬼使神差般的就这么做了,而且就再也不想离开了。
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端详眼前这个女孩子:她的眉毛并不像一般女孩那样修的细细的,而是淡淡的有点粗,显得十分英气。鼻子很小巧,昂然高挺,白皙的皮肤衬得唇色十分红艳,但看得出来不是口红的颜色,是嘴唇本身所带有的,就像饱满的樱桃,仿佛还带着清晨的露水,嫩生生的,十分可人。
真的很像……唯一不同的是,她不是波波头,如果是短发的话,就有十成相似了。宛炎又情不自禁的把她想象成是孟薇柔了。只是一瞬间,他竟有些恍惚,以为眼前的女孩就是孟薇柔,他多想伸出手去抚摸她的脸颊,轻声告诉她一句,只是一句:他真的很想她。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他很快便认清了现实,眼前的只是一个长相酷似她的人。亲手打破了自己美好的幻想,这有些残忍。
宛炎觉得心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一阵钝痛,他忍不住捂住胸口。
恰在这时,顾潇潇转过头,目光正对上宛炎。她似乎有些惊讶,樱桃般的嘴唇张成了一个O型,很快又合上。
“你长得很像我以前一个朋友。”宛炎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吃惊不已。但既然话已出口,那便顺其自然吧。他静静等待着顾潇潇的回应。
顾潇潇笑了笑,没有问那是个什么朋友,只是望着台上的歌者喃喃说了句:“他唱得很棒。”
宛炎点点头。他也是被这首歌触动到了,才有了刚刚一系列的对他来说十分出格的举动。
音乐的力量,有时候的确令人敬畏。
顾潇潇指着舞池里跳的正high的徐进和林西子,笑着说:“不去跳舞吗?”
宛炎摇摇头,端起面前的一杯苏打水抿了一口:“我不喜欢跳舞。”
顾潇潇笑笑:“我也是。”然后执着装着红酒的高脚杯碰碰宛炎的杯子,“干杯,两个不喜欢跳舞的人。”
女孩笑的灿烂,明晃晃的白牙看得人有些眩晕。宛炎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她一口喝就掉了半杯葡萄酒。末了,她用手背擦擦嘴,望着宛炎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睛弯弯的,像是两座小拱桥。
在这一瞬,世界寂静。
宛炎仿佛再也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也看不到除了女孩之外的任何人。就好像世界一下子被清空了,只剩下他和眼前笑的爽朗的女孩。他好像听到了来自身体内部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就像是万年坚冰裂开了一条小缝,里面流出的竟是温热的咕咕鲜血。
真好,原来自己还活着。
“抱歉,我离开一下。”顾潇潇小声说了句,生怕打扰到其他人欣赏音乐。然后从宛炎身边走过,径直去了洗手间。
宛炎目送她离开,直到女孩纤细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恋恋不舍得收回了目光。
小圆桌上还放着她喝剩下的半杯酒,宛炎盯着那半杯红酒看了好久,突然想起以前在书上看到过的一段话:我的感情像一杯酒。第一个人碰洒了,还剩一半。我把杯子扶起来,兑满,留给第二个人。他又碰洒了。我还是扶起,兑满,留给第三个人。感情是越来越淡,但是他们每个人,获得的都是我完整的,全部的,一杯酒。
他苦笑了下,自己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这么矫情多愁。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就硬得像块金刚石,再也不会有任何知觉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些寻常人才有的感觉,是该感谢上苍的施舍还是该怨恨他的再三捉弄呢?
视线渐渐有些模糊……
“老子还要跳舞,跳舞……”徐进扛着喝的醉醺醺的谢靖尧走了过来,一把将喝的烂醉的谢二公子扔在了椅子上。他自己也喝了不少,脚步有些虚浮。
林西子倒还十分清醒,开始担心起谁来送她回家这个问题。
徐进看了看腕表,已经十一点了,该散了。
他看着已经神志不清的谢靖尧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得把这家伙安全送回家,不然我被姨妈知道我灌了他宝贝儿子那么多酒,还不送他回家,铁定跟我没完。”他摊手,一副无奈的表情。
宛炎蹙了眉:“这么晚了,你让两个女孩子怎么回家?”
徐进挠挠头,显得有些踌躇,随即一拍脑门:“你呀,你把让人家送回学校去!”
徐进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安排十分满意,摆出一副等着被夸奖的表情。
心想:哥们儿,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啦。事儿能不能成就看你的啦……!
宛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徐进吓得大气都不出,咬着嘴唇小心揣摩着冰山脸此时的想法。
谁知道冰山脸却淡淡来了一句:“等顾小姐来吧。”这句话是对林西子说的。
徐进乐开了花,“好兄弟讲义气。”说完背上谢靖尧就往外奔,生怕宛炎临时改主意。
林西子望着徐进猥琐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里给了这个男人一个简单而又全面的评价:脸蛋不错,身材尚可,个性尚可,经济实力貌似还行,就是……气场太弱。往宛炎身边一站怂的跟个猥琐大叔似的。
顾潇潇已经从卫生间回来了,勾着林西子的脖子,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对这次的相亲对象可还满意啊,少女?”
林西子被她弄得痒痒,碍于宛炎在这儿,不好跟顾潇潇当众咬耳朵,便假正经的说:“宛先生,我们可以走了吗?”
宛炎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西子拉着顾潇潇的手欢快的走在前面,宛炎跟在他们身后。
宛炎从停车场取了车,林西子坐在车上摸这摸那,啧啧赞叹,小声说道:“还说自己是小编剧,一般的三流编剧能开的起这种豪车吗?以我的经验来看,这车比谢靖尧那新车还要高档呢。”
顾潇潇在她手上掐了一把,示意她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林西子吃痛,狠狠地瞪了眼顾潇潇。转过头去,吹吹冷风借此醒酒。
顾潇潇也不再说话,降下车窗,任凭尖锐的寒风打在脸上。
夜晚的雾江别有一番风味,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季节。外面好像又飘起了细细小小的雪花,围着街边的路灯一圈一圈的打转,就像个顽皮的孩子般乐此不疲。
冰凉的雪花透过车窗飘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刚好缓解了酒后的燥热。
顾潇潇觉得头脑清明了些,回想起今晚的一切,不禁觉得真是一场不可思议的梦。
她居然再次见到了那个不懂礼貌的冷漠男人,还知道了他的名字——宛炎。哦,对了,还留了他的手机号码。
她掏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到宛炎的信息,盯着屏幕闷声微笑。她突然灵机一动,关掉了手机照相机的闪光灯,乘着宛炎和林西子不注意,偷偷拍到了宛炎的后脑勺。然后小心翼翼的把这张只有一个后脑勺的照片储存好,设为了来电图像。
干完这些后,她有种做贼得逞的感觉,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慢慢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手按在口袋上,无比的满足。
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可救药被这个永远只有一个表情的男人吸引了。至于两人的关系能不能更近一步,或者是能不能多了解这个男人一点,对此时此刻的顾潇潇来说都远没有她手机里那张一团模糊的照片来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