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宛炎。”顾潇潇头伸进车窗对宛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拉着林西子飞快的消失在黑暗中。
宛炎靠在座椅上,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滑落,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隐隐柔光,心说:顾潇潇,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如果不是长着一张跟孟薇柔一样的脸,或许,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他掏出打火机为自己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里他陡然想起,已经这么晚了,学校应该已经关门了吧,可是……她们早已经跑得没影了。他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多事,别忘了冷漠是最好的防护盾。然后掐了烟,重新发动车子,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车子的轰鸣引擎声渐渐消失在一片夜色里。
顾潇潇拉着林西子跑出老远才停下来大口的喘气。
“跑……跑……你跑什么呀!”林西子挣脱顾潇潇的桎梏,弯着腰大口大口的把空气压缩进肺里,这才又活了过来。
顾潇潇低着头,咬着嘴唇偷偷地笑,殷红饱满的唇上瞬间出了白色的牙印,又快速消失:刚刚自己居然那么勇敢,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叫宛先生呢!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忘了一旁聒噪炸毛的林西子。
“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当我是空气啊!”林西子不满的揉了揉顾潇潇的长发,直到将其揉成鸡窝才咯咯的笑了起来。
顾潇潇理了理头顶的“鸡窝”,心情大好,便也懒得跟她计较。
她勾着林西子的手腕,两人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在路上。
“完了完了完了!”林西子一连说出三个完了,顾潇潇也跟着反应过来——是真的完了:学校早就关门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陷入了沉默,学校大门近在眼前,她们却进不去,还有比这更惨的事吗?至少在此时此刻的顾潇潇心中,全世界没有比这更悲催的事了。
“怎么办?”林西子两手一摊,望着顾潇潇撇撇嘴。
“爬……墙……啊……”顾潇潇像幽灵般的吐出这三个字,又望了望接近三米高的围墙,面如土色。
林西子的眉毛已经拧成了八字形,怒斥道“爬墙?你逗我呢吧!老子今天这么淑女,穿了一步裙,你要我爬墙!爬你妹啊!”
顾潇潇急急捂上耳朵,防止自己的脆弱耳膜被震碎,弱弱的说:“要不,我们找个旅馆住吧。总不能睡在街上吧?不太安全……”
林西子仰头望天,微雪已停。此刻星子璀璨,月色如霜,夜色甚美,可怜我心似乌云啊……
“只能这样了。唉……”
“唉……”
两声无奈的叹息,交织在寒冷的空气里。
好在学校附近有一家小旅馆,平时总会有激情难耐的大学生朋友们在此进行激烈的造人运动。老板看到他们大晚上的两个姑娘来开房,不禁皱起了眉,顾潇潇心说:看什么看,没看过两只母的野鸳鸯啊!百合是流行,土鳖!
两人被老板引进房间后就一头倒在了床上,鞋子都懒得脱。
“西子。”
“……”
“林西子?”
“……”
顾潇潇翻了个身,发现林西子已经睡着了。
她又躺下去,望着油漆已经有些剥落的天花板发呆,心里默默念叨着某个人的名字。念着念着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一直睡到天大亮。
手机铃声将两人从美梦中闹醒,顾潇潇按下接听键,声音里带着还没睡醒的浓重鼻音:“喂?”
“顾潇潇!你和林西子两个人昨晚没回宿舍,今天又翘了一上午的课,你们想翻天吗!?”电话里传来辅导员的阵阵怒吼。
顾潇潇的睡意一下子就被吓跑了。一个激灵过去,大脑赶紧飞速转了起来,想着怎么编个瞎话给混过去,“那个……老师啊,我们……我们昨天……昨天……哦,对了,我们昨晚送一个出车祸的人去医院,联系不到家属,陪了他一夜。”顾潇潇说完心中暗喜,自己可真是机智善辩啊!啧啧啧!
“编,你接着编啊,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啊?你学**做好事也不选选时间,现在是寒冬腊月不是三月学**月!”辅导员明显不是个善茬,顾潇潇的小诡计一下子就被识破了。
顾潇潇心里暗叫不好,捂着额头蛋疼无比。偏偏林西子正巧被吵醒,闭着眼迷迷糊糊的说:“潇潇啊,你一大早吵吵什么啊,诶呀,我头好疼,估计昨晚酒喝太多了……”
“顾潇潇,你照看病人还喝酒?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顾潇潇隔着电话都感觉耳膜剧烈的震颤了下,下午回学校铁定要被辅导员大姐给分尸了……呵呵……
草草收了线,顾潇潇愤愤难平,遂大骂道:“林西子啊林西子,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你个猪队友,给我起来啊……别睡啦!”
昨天玩的有点猛,徐进一上午都在房间里呼呼大睡。宛炎懒得搭理他,一个人吃了早饭就窝在房间里写剧本。
期间接到了某个制片的催稿电话,说什么演员导演全都定好了,资金也到位了,就差个剧本了。
宛炎听了直想发笑,还有这样拍电视剧的?这是数学里的逆向推理?还是语文里的倒叙?跟这种人还谈什么艺术,几句话敷衍着也就过去了。反正剧本写了都要卖,管他卖给谁呢,谁出价高就给谁。
宛炎有些怅然,不知不觉的,自己已经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唯利是图的小生意人,为了钱不择手段不顾一切,人生还真特么讽刺啊!
宛炎挂了电话,给自己泡了杯红茶。他工作的时候不抽烟,不喝咖啡,只喝这种产于安徽祁门的祁门红茶。这种茶所特有的“祁门香”能带给他灵感。
一上午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多字,看了下还颇为满意,连修改都省了。果然,换了一个地方,真的有所不同。也许,是因为遇到了某个人的缘故。当然,只是也许。
接近饭点的时候,徐进终于醒了。
宛炎坐在酒店餐厅吃午餐的时候,徐进敞着衣领出现了。
他伸着懒腰向宛炎走过来,拉出椅子坐下,顺势支起手肘色眯眯的看着宛炎。
乘着宛炎不注意,在他餐盘里偷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吧唧吧唧,吃的倍儿香。
宛炎撂下筷子,把还没怎么动的午餐推到徐进面前。自己起身又去打了一份。回来的时候,徐进已经把餐盘里的东西消灭完了。
“怎么?这次不嫌弃我脏了。”宛炎想到昨天徐进喝他喝过的红茶时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
徐进擦擦嘴:“饿了就顾不上了。”
宛炎淡笑,低头吃饭。
“你今天上午干嘛啦?”徐进一边用手机看新闻一边问道。
“写剧本,一万字。”宛炎头都没抬。
“啧啧啧,你看看这条新闻啊,一白领突然猝死,经法医鉴定,属于过劳死。你看看,引以为鉴啊。”徐进把手机递到宛炎面前。
宛炎看了两眼,不感兴趣,继续低头吃饭。
“你到底想说什么?”宛炎继续不抬头吃饭。
徐进像泄了气的皮球,腹诽:你丫会读心术啊,劳资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鼓鼓嘴说:“我们来是度假的,你光工作不是浪费时间吗?”
“所以呢?”宛炎还是不抬头。
徐进觉得有戏,继续说道:“所以啊,我们要找个导游,好好玩玩啊,不能辜负良辰美景,大好年华啊。”
宛炎终于吃完了,放下筷子。掏出纸巾擦了擦嘴,他一向不用外面的纸巾,觉得不卫生,所以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
徐进挑眉望着他,等待他的回应。
“你找吧,我随便。”宛炎还是一贯的风轻云淡。
他来雾江名曰是度假,实际上只是想给自己的执念画上一个句号。完成了承诺她的最后一件事,他希望他们的纠葛可以到此为止。他不想把这点遗憾带到棺材里。
至于游玩什么的,就可有可无了,这些不在他关心的范围内。
徐进有心跟他表弟叙叙旧,又想给宛炎和顾潇潇制造机会,便佯装思索了一阵,正色说道:“我表弟是土生土长的雾江人,让他带着我们玩玩?啧,我们几个男人也挺没意思的,人家不知道的以为是一帮基佬呢。这样吧,昨天晚上一块儿玩的那两个姑娘不错,我要谢靖尧叫上她们一起?”
宛炎知道徐进是个什么心思,无声的闭上眼。徐进的话像是一阵微风,不徐不疾,刚巧吹拂过宛炎的心水,漾起层层涟漪。
他承认,他在对待顾潇潇的这个问题上不是一般的纠结。一闭上眼,眼前又浮现出女孩子明媚似桃花的姣好容颜,他心里一颤,罢了罢了,人也无须太过克制,随心所欲一点才不枉为人啊。
他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因为某人开始改变了……
徐进打电话给谢靖尧的时候,隔着电话就听到了谢母的唠叨声:“靖尧啊,你也这么大了,别成天跟那帮狐朋狗友厮混。我们家家大业大,又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姐她总归是要嫁人的。将来我们家还要靠你继承。可你看看,你这成天没个正行的,唉……”
徐进在电话里咳了两声,有些想笑,这小子只有在姨妈面前最乖了。
“哥,什么事啊?”谢靖尧走到阳台,终于躲开了谢母的紧箍咒。徐进从语气里就能听出他刚刚一定被训的很惨。
徐进良心发现,决定不开他玩笑,直奔正题:“我跟我哥们儿难得来一次雾江,你小丫的不带我们好好玩玩?”
谢靖尧挠了挠头,“行啊,那啥,你们要不要找个专业导游啊,我怕我带不好你们。”
徐进点点头,这家伙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顺水推舟,道:“诶,昨晚跟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两个女孩子不是中文系的吗?人家肯定有文化,就让她俩当导游,工资我按五倍付。”
谢靖尧立刻警觉起来:“哥,你不会是看上她俩中的一个了吧?”
徐进连忙道:“傻小子终于开窍了,这都被你听出来了,不过不是我。那啥,哪来那么多废话啊,你办不办吧。”
谢靖尧伏在阳台栏杆上,耷拉着脑袋:“干……当然干了……兄命不可违啊……”
徐进大笑:“好小子,事成之后在曲水送你套别墅。”说完就挂了电话。
谢靖尧倒是不在乎什么别墅,只是对徐进说的“事成之后”四个字起了疑,这家伙不知道又搞什么鬼。算了算了,不管怎么样,潇潇都是俺的!
谢二少在心里默默的握紧了拳头,眼神显出难得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