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小说具有明显的象征性,从书中的许多场景、情节乃至细节上都可以看出。俏姑娘雷梅苔丝美丽、纯洁、不食人间烟火,在污浊、淫乱的现实中无法存身,她升天的情景象征着爱与美的消失。奥雷良诺上校晚年不断炼制小金鱼,制好后就融掉重做;阿玛兰塔不停地编织自己的裹尸布,织好拆掉,拆完再织。他们这重复不已的行为,象征了家族生活的停滞不前和毫无意义。老布恩地亚是老族长,他死时天空沸沸扬扬下起黄花雨;老祖母乌苏拉是家族的精神支柱,她死后家中破败不堪,庭院水泥地的裂缝中钻出了朵朵小黄花,小黄花成了这个家族衰亡的象征。最精彩的是小说中关于健忘症场面的描写:有一次马贡多人患了集体健忘症,忘记了一切,连桌子、床、奶牛等最常见和熟悉的东西都叫不出名来。这是对马贡多人忘记了自己的根和传统的暗示,也是对那些忘记了民族历史和先辈牺牲精神的现代人的讽刺。
马尔克斯在艺术上是位兼收并蓄的小说大家。拉美现代文坛深受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影响,从《百年孤独》中也不难看出它的痕迹。但在借鉴西方小说技巧的同时,作家始终将自己的艺术之根扎在拉美地区的文化沃土之中。高屋建瓴的气魄,强烈的忧患意识,鲜明的时代感,以及细腻的景物描绘和深入的心理刻画相结合,从而使小说真正成为一部反映拉美人民生活与斗争的巨著。
玛丽亚
《玛丽亚》是哥伦比亚作家伊萨克斯(1837~1895)的一部长篇小说,发表于1867年。
小说的题材和人物形象有很多自传性的成分。书中的主人公埃弗腊依姆就是作者自己,而玛丽亚则是在他家长大的表姊妹。小说的情节极为简单:起初是青年时期的初恋的萌芽,后来是天各一方的分离,最后是玛丽亚的逝世。
小说没有复杂的伏线,也没有模糊或神秘的情调。主人公的一切动机都很寻常:埃弗腊依姆必须出门继续求学;玛丽亚之死并不是由于悲伤,而是由于她的体质过于孱弱。但是小说的引人之处也正在这里。作者笔下的主人公不是抽象的浪漫主义形象,而是栩栩如生的普通人。这样的人物形象在拉丁美洲的小说中还是第一次出现,他们的心理特征不是静止的,而是极力要表达出情感的变化、心灵的辩证发展。小说所创造的气氛如同作者早期诗歌中的气氛一样,对大自然的细致优美的描绘往往令人产生一种微微的感伤情绪。
《玛丽亚》是19世纪哥伦比亚浪漫主义文学的优秀作品之一,它在拉丁美洲各国流传很广。
家长的没落
《家长的没落》是哥伦比亚作家加西亚·马尔克斯(1928~)的一部长篇小说,发表于1975年。该书的梗概如下:
在一间密室里,共和国总统尼卡诺尔趴在地上,头枕右臂,死了。他的卫队丢盔卸甲,狼狈溃散。总统府内一派衰微破败的景象:院子里,车辆上结满蜘蛛网,玫瑰树上覆盖尘土;成群的兀鹫在上空盘旋,有的竟从阳台飞进内室;耕牛在屋子里大摇大摆,肆无忌惮地踩破地毯,糟蹋家什;到处是鸡屎、牛粪、人尿,臭气熏天。
尽管总统的尸体被啄得稀烂,谁也不相信真的是他,因为他已经假死过一次,人们不愿再上当受骗了。事情是这样的:他有一个死心塌地的替身,名叫帕特里西奥·阿拉贡内斯,除了手掌上的寿纹没有他长以外,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即使他的情妇们也分辨不清。这家伙曾经帮助他安度了六次政变,竭尽犬马之劳;但他仍不放心,要阿拉贡内斯和他同碗吃饭,万一饭中下毒,他们俩就同归于尽,谁也得不到便宜。有一天,阿拉贡内斯突然被有毒的爆竹炸伤,一命归阴。为了造成他自己在睡梦中死去的假象,尼卡诺尔给阿拉贡内斯换上他的衣服,摆成他平时睡觉的姿势。这么一来,人们还真以为暴君呜呼哀哉了。死讯传开,教堂立即敲起丧钟,人们在百年沉寂中清醒过来,蜂拥到总统府来吊唁。老奸巨猾的尼卡诺尔藏身卧室,隔着门缝窥探动静。人们被假象所迷惑,以为躺在棺材里的就是暴君本人。有人突然高呼:“就是他!”顿时,锣鼓齐鸣,鞭炮声大作,群情沸腾,吊唁变成了欢庆。群众冲进总统府,打开棺材,拖出尸体,横陈街头。大家都冲它吐唾沫、泼屎尿。他的肖像在阅兵场当众焚烧。他的侍妾们牵着牛、扛着家具、捧着蜜罐,兴高采烈地溜之大吉。甚至他的儿子们也敲着锅碗瓢勺,舞着刀叉,又唱又叫:“爸爸死了,自由万岁!”他不由得怒从心起,决意报复。他清除了图谋不轨的危险分子,严惩了带头肇事的叛逆者;对他效忠的人则被一一论功行赏,提拔晋升。
这个暴君权欲极大,性情阴郁,心地歹毒。据说,他不同凡响,身体一直长到100岁,150岁那年还第3次换了牙。他曾经让人算过命,寿数在107岁到232岁之间。他的脚特别大,方正扁平,与身体不成比例;指甲已经石化,长得象鹰爪铁钩一般弯曲。他一生中和他的无数个情妇总共生了5000多个儿子,而且都是怀孕7个月就出生的,故名七月子。尼卡诺尔不知道谁是自己的父亲,即使他母亲本迪松·阿尔瓦拉多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个过路客人是他的亲爸爸。本迪松·阿尔瓦拉多是个弄虚作假、骗取钱财的鸟贩子,她常常把雏鸡涂上颜色,当作夜莺卖。她死后,暴君命令全国举哀100天,诰封她为护国至尊、神医、鸟仙等,又把她的诞辰定为国庆日。
尼卡诺尔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他身边总是围着阿谀奉承的马屁精和寡廉鲜耻的政客。他的政务公事极为简单,不过就是让人把这边的门卸下来安到那边去,然后再卸下来安回原处;让钟楼到两点的时候敲12下,以便使生命显得更长一些;要不他就钻到某一个情妇的房间里去发泄一通性欲——仅此而已。
他还有一个亲信,名叫罗德里戈·德阿吉拉尔,是国防部长、总统卫队长、国家安全事务负责人和唯一被特许在打多米诺骨牌时可以赢他一盘的人。德阿吉拉尔虽然为他出生入死,赤胆忠心,但他仍心怀疑惧,怕遭暗算。某次尼卡诺尔遇刺,虽然未损皮肉,却吓得屁滚尿流。他疑心刺客受了德阿吉拉尔指使,于是不动声色,伺机行事。3天之后,在3月1日保镖节那天晚上,他照例接见他的私人卫队,设宴犒赏。入席后,他请大家先喝开胃酒,然后宣布,只等德阿吉拉尔一到,就正式开宴。好不容易熬到12点钟,门帘掀开了,通报德阿吉拉尔将军驾到。只见将军阁下平躺在银托盘里,烤得焦黄,四周摆满了菜花和桂枝,被送上餐桌。
尼卡诺尔刚愎自用,但对他宠爱的正式夫人莱蒂西娅·纳萨雷诺却言听计从,百依百顺。莱蒂西娅原是个修女,是他看中后派人到牙买加抢来的。既然能当上第一夫人,莱蒂西娅也就半推半就、顺势同意了。他们俩在莱蒂西娅怀孕快满7个月时秘密结婚。当晚,莱蒂西娅生下一个男孩,他立即宣布这个婴儿是他唯一合法的儿子并授予少将军衔。尼卡诺尔年迈昏聩,什么都得夫人指点。她教他背书读报,甚至连左手举叉、右手拿刀这样起码的进餐礼节也要由她亲自训练。他通过莱蒂西娅给部长们发指示、下命令,部长们又通过她上达下情。她成了他灵敏可靠的耳目、最高意图的解释人。为了博取莱蒂西娅的欢心,他给她不胜枚举的亲属提供方便,捞取油水,让他们霸占了盐场、烟店、自来水公司,享受军队司令官们的各种特权。一天,莱蒂西娅戴上蓝狐皮围脖,带着孩子,照例上市场采购,不料被60只专门捕捉蓝狐的猎狗活活吃掉。暴君闻讯大怒,下令搜捕凶手。主谋者当场毙命,另外两个帮凶被捕后判处五马分尸酷刑。但尼卡诺尔余恨未消,立誓报仇,定要缉拿真正的凶手归案。一个名叫何塞·伊格纳西奥·萨恩斯·德拉巴拉的人,求见暴君,声称如能得到8.5亿元的酬金,保证能在两周之内叫凶手身首异处。他们刚刚拍板成交,就收到六颗人头,以后又陆续收到918颗,每颗都附有一张详细说明。德拉巴拉说,每6颗人头要树敌60人,60变600、6000、600万乃至全国,只要不怕把他们斩尽杀绝,总能雪恨。从此,德拉巴拉深受尼卡诺尔信任,视为心腹。
这个大独裁者横征暴敛,穷奢极侈,把国家糟蹋得不成样子,百姓遭殃。他债台高筑,但是国家已一无所有,无法偿还外债。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竟把金鸡纳霜、烟草、橡胶和可可的专利权,山区铁路、内河的航行权,地下资源的开采权,统统拱手让给外国人。同时,他利用忠实爪牙德拉巴拉,建立情报网,向世界各个角落派遣特务,严密监视人民行动;又设立刑讯室,残酷镇压颠覆活动。但是,暴君防不胜防,不久军队哗变,三军司令组成政府委员会。作为替罪羊,德拉巴拉被处死。新政府上台后,同样争权夺利,贪图富贵荣华,并未使他摆脱内外交困的窘境。于是,他宣布全国处于瘟疫状态,封锁港口,取消节假日,禁止哀乐哭丧。他授意部队任意处置病人。被怀疑对政府不满的人和没有被怀疑的人,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惨遭屠杀。死亡的数字达到了可怕的程度,尸体腐烂引起一场真正的瘟疫。外国占领军全给瘟疫吓跑了。临走时,他们把住宅拆成块块,编上号码,装进箱子运走。他们把草原整个揭起来,象卷地毯似的卷走了。他们还把大海分成块块,编上号拿走,把海中的生物、海风也统统带走,只留下一片象月球表面一样的荒原。
尼卡诺尔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某晚12点钟,他独自走进密室,把房门闩上3道、锁上3道、扣上3道,然后趴在地上,头枕右臂;只见死神正向他召唤。这时,这个专制家长的没落的日子才真正到来。
深渊
《深渊》是哥伦比亚律师和外交家里凡拉(1889~1928)的作品,他一共写过两部文学作品,一部是诗集《天国》,另一部就是小说《深渊》。
《深渊》的情节并不复杂。年轻的哥伦比亚人阿尔土罗·科瓦被迫离开首都到了亚马逊河的热带大森林,进橡胶园工作。通过阿尔土罗·科瓦所走的道路,作者在读者面前展示了热带森林的秘密世界,揭示了大森林中奴役、痛苦和侮辱所形成的无底深渊。科瓦在路上遇到了不少心地善良的好人。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充满了痛苦、穷困和牛马般的劳碌。书中讲的主要是橡胶工人西尔瓦老人的故事。他的故事是骇人听闻的。这是关于两个被害者的悲惨的故事:一个是被严刑拷打成了残废人的老西尔瓦,一个是他的牺牲在大森林中的儿子卢西诺。如果这些人的命运不是注定要在这“深渊”遭到灭亡的话,那么,他们的生活是可以过得很幸福的。如果一个人能够自由地劳动的话,那么,至今还在扼杀人民的大森林就会变成祖国真正的一部分土地了。科瓦也渐渐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虽然作者没有为自己的主人公提示任何远景,虽然科瓦和他的朋友们牺牲了,但是在临死前科瓦却开始明白了:只有斗争才能消灭社会上的“深渊”。
《深渊》在资产阶级的报刊上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他们诬蔑里凡拉,硬说他歪曲事实真相,故意渲染黑暗面,酷嗜流血和残暴场面等等。但是对于拉丁美洲的进步作家来说,里凡拉的小说长久以来一直是一面旗帜。小说《深渊》是拉丁美洲20世纪最重要的批判现实主义作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