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的金鱼草延伸至我的每一处,裹满了全身,我却毫无任何感觉,只像是花草轻抚我的脸庞,全身软绵无力。
我睁眼看到了现了原形的黑色骷髅花,无数地花口贪婪的吸取着我身上的仙力。
它们之所以开得这么美丽,却是无数性命换来的。而丑陋总是掩盖在美丽之下。
我开始无尽的害怕,毫无痛感的死如此可怕。
我不愿被吸食而空,死也要死得漂亮点。
胸口一股腥甜涌至喉咙。
却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师父的话,他曾说,这世上有许多巧合。你会遇到一个个不经意的偶然,偶然中蕴含着必然,从而串成一个个经历,最后成就现在的你。
我从小便有过无数次的幻想,期待一个巧合拾到一本仙界秘笈,从而称霸三界。
只可惜现如今,北荒也好,龙宫也好,这些个巧合却只让我陷入绝境而已。
我打了个冷颤,浓重的寒气渐渐逼近,无垠的花海上空流转着冰蓝色的剑流,千层万朵的花蕾在刹那间枯萎。
我徐徐喘了口气,试图活动身体,挣开那些死去的骷髅花,缓缓爬起来立在花骸中,却见一个紫色身影正拿着剑劈开了花浊,身姿凌然,墨发飞扬,花海已是一片冰色的残骸。
他似乎还没有停手的意思,我惊觉如若再劈下去,恐怕东海龙宫都被他毁了,小步跑过去扯住了遥止。
他的脸色苍白,清冷的目光透着惊慌,看到我的那一瞬,将我紧紧的搂在了怀里,我差点没喘过气来。
“你总是让我如此不放心。”他轻喃,搂得生紧,我推都推不动。
许久,他松开我,认真地看了我一遍又一遍:“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哪里受伤?有的话告诉我好么,弹歌。”
幸亏他来得及时,我只不过被吸了些许仙力,倒没什么大碍。我看着他白纸般的脸色,狂咳了几声:“上神,我……我该是,不行了。”
“弹歌!”他紧张地扶着我,伸手替我把脉。
“恐怕要上神度一半修为给我才能好。噢不,可能要全部。”
“……”他把完脉,凉凉看我,“听说不同族的神仙度修为需宽衣解带,坦诚相对才能完成。”
“……咦好像全身血液通畅不少,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可真是怪了啊哈哈。”
“当真没大碍了?我还想着听听你的遗言。”他环着臂勾着唇角,却仍旧是认认真真地又把我打
量了一遍。
“……当然无碍了,我好歹也是个天仙,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吸个干净。不信你看。”我见他神色缓和许多,便撩了裙摆,准备潇洒地奔个五百米给他看看。
“你撩起裙摆……让我看什么?”他笑。
我一愣,怒了:“你一个上神怎么老是这般胡思乱想。”
“我怎么胡思乱想了?”笑意染眉。
“懒得理你!”我转身准备走,手却被他牵起,紧紧的握在他的手心里。
我扯了几下竟扯不掉。
“你不理未来夫君,那是要理谁?那个喜欢的人?”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牵了我往前走去。
我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跟在后边。
素夭行至我们身旁,欲说些什么,可看到遥止目露寒光,又不敢说话。
“我曾与你说过,不要再伤害别人,你可曾听进去过?”遥止停下,并未看素夭一眼。
“我没有,我没有伤害弹歌。”素夭解释,可声音却轻轻的。
“从今往后,她便是我的妻。我希望你不要再接近她。从前的事情我也与你细述解释过,也望你能有自己的幸福。”遥止继续说道。
“我知道。”素夭低头应道,又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慌忙解释道:“素夭她没伤害我,你别误会她。我掉下去是因为……因为花太美了,我想在花海里打个滚。”
素夭一愣,却感激地看我一眼,我对她笑笑。
她轻生的事让旁人知道了总是不好,也希望有人可以善待她,那么她也可以善待别人。
遥止望了我许久:“下次打滚的时候叫上我。”说完牵着我准备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
“独滚滚不如双滚滚。”
“……”
我不理他,转身顿了顿,小声问素夭:“告诉我是谁?我帮你算账。”
素夭一怔,却恢复了往常的神态:“不必了。多谢好意。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解决。”
遥止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我思忖着,素夭就是这性子,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死扛。不愿与人说,也不愿与人分担,甚至不愿别人帮她。哪怕自己被逼死,也不愿放下她高高的自尊心。
我叹了声,问道:“你觉得凤凰高贵与否?”
她不解地看着我,缓缓点了点头。
我清了清嗓子:“你可知有只凤凰,他本应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凤王之子,可是他的出生,带来的只有鄙夷,欺凌,甚至抛弃。可他却活下来了,至今都好好地活着。你可知他曾怎么对我说的?”
素夭紧抿着双唇,竟红了一圈眼眶,摇了摇头。
“他说,既然没有人爱我,那么,我就自己好好爱自己。他一个人勤学苦练,学了十八班武艺。自己保护自己,还无私的保护我们,凡事先想着别人却不想着自己。如今他得到了很多,朋友,亲人。”我定定地看着素夭:“没有人是永远孤独的。你怎么做,便会得到什么。你若对别人好,别人也许会对你好。但你若对别人不好,他还给你的也只有伤害。凡事有失必有得。”
素夭呆呆地立着,神态复杂,风掀起她的长裙,红了一隅。
我看着她,沉思片刻,终是说道:“从今日起,你并不是一个人。你有我,有遥止。”
她低头未语,身子却有轻微的颤动。
她理了理衣衫,缓缓抬起头,神情是我初见时她带着盛气的姿态,她说:“多谢。”
我看着她转身离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我估摸着她一时半会是不会轻生了。今后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遥止看着我温文而笑,摸了摸我的头。
我觉得他似乎要问点什么,想着酝酿下好好跟他解释解释素夭的事,他果然问道:“那只凤凰现在最厉害的武艺是什么?”
“……你怎么不问重点呢?”
“……重点?唔,你喜欢的人是谁?”
“……方才的重点!!!”
“所以,源方现在最厉害的武艺是什么?”
“……做菜。”
“……不错。”
我觉得,我不想和他说话了……
他融融笑着,低头看着我:“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
我的心一动,感受到他宽大衣袖下,紧紧相牵而从他的手心不断传过来的温度,莫名安心。
他松开我的手,一阵失落感竟浮了上来。
“来,咱们换只手牵。”
“……”
遥止牵着我一路行去,龙宫里的鱼兵龟奴见了遥止都恭恭敬敬的行礼。行完再打量我一番,让我十分不自在。
不知不觉,已被他牵进了龙王的寿宴厅。
我这才想起,我还得献舞,可真愁人。
穿过满厅的宴席,在各路大小神仙的目光下,遥止拉着我停在了依旧飒爽风姿的龙王面前。
“祝龙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我家仙奴已将三十二幅松鹤雕屏送至宫内,还请龙王笑纳。”遥止礼貌说道。
那龙王喜笑眉开,慌忙起身谢礼。
我心想你女儿都被欺负成那样了,你还如此喜庆。不由得摆了张臭脸。
“内人本应献舞助兴,只是今日她身子过于疲惫,还请龙王体谅,下回再一展舞姿。”遥止将我拉至他的身旁,歉意道。
厅内竟一阵安静,紧接着议论声四起。
那龙王倒愣了楞,尴尬的目光瞅了我半天,转而笑眯眯道:“我懂我懂。无妨无妨哈哈哈。年轻人嘛。”
我被他盯得十分不自然,再瞧了几眼厅内,各路神仙都笑嘻嘻的看着我,还有几位女仙红着脸不敢看我。
我这才看了看自个儿衣裳,竟破痕不整,再远远望了眼珊瑚镜里的我,长发絮乱。
方才遥止说什么来着?身子过于疲惫?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这下可误会大了,急得我掐了一把遥止。遥止捋了捋我的发,将我往他怀里揽了去,问我怎么了。我不敢接受众人暧昧的目光,羞得我把头往遥止胸怀深处埋去,这可怎么见人。
“遥止。”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我透过缝隙一看,娆玉向龙王拜完寿走至我们跟前。脸色似乎不大好看。我想起了素夭说的话,心里十分不痛快。不知她这又是来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