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语想继续听歌，摸到口袋才想起来没有了手机。他慢慢地、沮丧地走回去，夹在人群中，听见旁边还有女生捶胸顿足：
“你看到了么？”
“没有。据说被吞掉的是石籁？”
“什么什么？居然是石籁？”
“对，就是那个石籁。”
“高一年级最有名的学霸？”
“嗯，进校至今收到无数巧克力，但是从来不为所动，完全不会拒绝女生的殷勤。”
“难怪被夏羽禾蹬鼻子上脸都不拒绝啊！”
“真是……暴殄天物啊——”
太阳继续难得地在这个阴霾的中午露出来。吴语拨了一下额前的黄白色刘海，眯起眼睛关上店门，一个人坐在店里，从收银台下面抽出一本夹着书签的侦探漫画。
母亲也是白化病人，但长得端正好看，所以嫁给了高大英俊的父亲。可惜这二位因为前年的一场车祸中去世了。能留给吴语的，只有学校门前的四套房子。
在这种临近学校的地方，房子是最宝贵的财富。
如果都卖掉，吴语就能发点小财了。
但他不是贪财的人，只卖了一套房作为开书店的资金。他太喜欢看书了，如果不是因为白化病求职受阻，他早就去找工作了。
在家看书，不如利用一楼的门面卖书。剩下的一套，他便贴了寻租启事，报价也非常合理。很快，一名老师就来到这里租下了。
这便是租客史老师。一口气付下5年租金的豪迈之人，豪迈到他都忘记了签合同，甚至连史老师的全名和身份证号都没留下，便开开心心地拿着5年的租金存进了银行卡，然后又换来一堆书，堆在书店里。
他还记得当时和史老师的邂逅。这租客很安静，也没有太多的要求。除了敲门的声音是“哒哒哒哒”的铿锵有力——
比如现在的“哒哒哒哒”……咦？
卷闸门外传来史老师铿锵有力的敲门声：
“吴——语——开门，我——来——拿书！吴——语——开门，我——来——拿书！”
吴语打开门，面前的史老师表情无比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我的手机呢？”
他选了一个最没有疑点的问题，想一探究竟。
史老师扔过来一个包装完好的盒子。
Iphone5S？！
“手机里照片太多了，他们决定先让你用这个，手机卡也给你重新弄了一张，号码没有变。”
虽然这手机比他的老诺基亚贵太多倍了，但是诺基亚它——能砸核桃啊！
吴语略有些不开心。
他看着史老师给一摞漫画单行本打包，再从钱包里抽出几张崭新的红票子，忍不住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那个叫石籁的是你班上的？”
“没这个人啊。”
“我见识少不要骗我啊！好吧……那夏羽禾呢？”
“在教室里上课啊。”
“你骗谁啊！”吴语被史老师波澜不惊的语气急得够呛，“她那个吸溜一下！明显不是正常人好么！她或者他，是未来人、外星人还是超能力者？”
“不信算了。你自己去问。隔壁牛肉粉老板娘就在那儿呢。”
吴语探出身子，旁边果然是老板娘前后挪腾煮牛肉汤的身影。他走出门去，挥着手问：
“你店里的事还好么？”
“什么事？”老板娘的表情同样波澜不惊。
“你今天中午店里那个学生的事情啊！那个被吃掉的学生——”
“我这里只有牛肉粉。”老板娘用大勺子搅着锅里的汤，眼神从一秒钟的呆滞空洞里跳出来，变成这个年纪妇女应该有的八卦，“小吴啊，你是不是看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快去找个女朋友，你看看你，其实长得还是挺好的，就是白一点嘛没关系——哎哟——这汤烫死我了！”
老板娘确定还是那个老板娘，但是为什么会对整件事毫无印象？吴语一连问了好几个中午围观的店主，但没有一个人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他咬牙切齿地回到店里，史老师正在优哉游哉地看着新买的书。
“你们被洗脑了么！！！一定有鬼！！！”
“嘘——安静点。”史老师突然凑近，近得几乎可以看清他眼镜片角不易察觉的污渍：
“你对‘不属于这个世界常识’的事，知道多少？”
“还……还算了解？”吴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指着背后的书海。
“那就自己找到答案吧。”
只要细心，总会找到答案。
作为书店老板，吴语看过的各种悬疑和超自然小说无疑是他最拿手的谈资。可是谈资和实际情况完全不一样。他脑子里想了一大堆，真调查起来就毫无头绪。
书店里的推理小说早就翻了个熟烂，可是大量的故事证明，无论行凶作恶者是心狠手辣或心思缜密。即使凶手逍遥法外，也总有那么一点点不被人觉察的痕迹。现在“目击证人”就只有他一个了，“犯罪现场”也成了普通牛肉粉店——
他又想起父母的车祸。虽然是惨不忍睹的夜间驾车当场死亡，但好在破案及时，肇事的渣土车司机也很快被捉住。正是因为如此，他对警察一向都是比较尊敬的，无论是交警还是片儿警。
他怎么就不能有人民警察的效率呢？
警察……？
吴语想起那几个片儿警黑漆漆的墨镜，除了香港警匪大片里耍酷的探员，在历城这种江滨小城里带墨镜干什么！夏天确实热得够呛，可现在是秋天！十一月中旬！阴天！
看来问题出在片儿警身上，那么门前的小摊小店是断然不需要调查了。即使去查，也不会有任何有价值线索。如果要选择一个嫌疑人经常出没又没有片儿警“侵扰”的地方，不如……选择学校？
对，就去学校！走近教室，走近两个当事人每天14个小时都呆着的课桌椅。
吴语看过个片子叫《变种异煞》，译名糟烂，但内容绝对励志又感动。其中谈到更换身份以骗过基因检测仪器的方法，就出现了收集男主角梳子上残存头发的镜头。只要是生物，落下的线索绝对会在最常出没的地方。
身为书店老板，总是会有足够充足的理由进校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