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亮。
大陈要塞仍然屹立在匈奴王庭的一角,要塞外四百步内的地上,到处插着密集的箭矢,昭示着昨夜激烈的战斗。半夜过后,匈奴的骚扰终于变成实质性的进攻。数以万计的匈奴部众,不断将一支支箭矢射向这座要塞,其中更夹杂着熊熊燃烧的火箭。
开始寨墙上的一千士兵还能用强弩压制住匈奴的进攻,随着战斗的愈加激烈,寨墙上的士兵反而被如雨的箭矢死死的压在寨墙下。贺齐忠和顾良泽见形势愈加危急,调派了一万士兵加入到战斗,方才稳住局势。
格里活的骑兵最终还是没有投入战斗,整场战斗便在大陈步兵与匈奴民众之间展开,正是因为这样,直至天明,要塞的寨墙虽然数处破损,仍然没让匈奴踏进一步。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明,蔑多考虑到进攻的部众,将一览无余的暴露在寨墙上的大陈士兵的视线里,再难发挥夜袭的效果,便下令撤退。两边都需要好好的喘口气了。
大单于站在高台上,身后是一脸疲倦的蔑多,正在汇报着昨夜的战况。
“格里活为什么没有投入战斗?”大单于沉声说道,心中的愤怒却在脸上显露无遗。
“格里活说,今天征北军必将大举进攻,骑兵需要好好休息。还说,要想完全将扎在王庭的征北军驱逐出去,根本不可能,若只是袭扰,也用不上骑兵。”蔑多嚅嚅的说道。虽然他没有亲自参战,却也一夜没合眼,缺乏训练的民众调度起来非常艰难。开始只是骚扰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其后的几次强攻,随着死亡的数字不断上升,民众退却和逃散的情况越来越严重,若不是蔑多亲自率一千士兵在后督战,恐怕在第一次强攻失利后,便会四散而去。
“哼!”大单于重重的哼了一声,显然对格里活居然违抗自己的命令非常不满,只是大战在即,自己又实在太缺领兵之人,才勉强压下立即将格里活问罪的想法。
“大单于,你看!”蔑多指着征北军方向,惊恐的叫道。大单于心中正在想着战后如何处置不听命令的格里活,被蔑多的声音一惊,抬着顺着蔑多所指方向看去。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征北军的铁骑便出现在王庭面前。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闻名大漠的神威营和神机营,骑兵们鲜亮的铠甲,泛着刺眼的光芒,正傲然行来。神威营和神机营后面,三万骑兵列成六个整齐的方阵,迈着同样的步伐,紧随而来。骑兵队伍的左边,五千身着劲装的步兵列成五个纵队,不快不慢的向王庭逼近,每个步兵均持着轻便的革盾,握着锋利的长刀,背上还挎着长弓,显然是一支远近皆宜的部队。
看着征北军的军阵不断逼来,大单于不禁有些紧张。昨日一战,矮墙并没有发挥出左贤王所说的作用,这让他原本坚定的信心大打折扣,虽然自己的骑兵一直没有投入战场,但征北军的骑兵同样在养精蓄锐,况且在数量上也不逊于自己。
和昨日一样,大陈骑兵行至矮墙一里左右,便停了下来。三万骑兵成品字形,拱卫在神威营和神机营后面。五千步兵在要塞坚固的寨墙下迅速集结,要塞内的两万步兵也不断涌出,三万步兵形成的巨大压力,让高台上的大单于几乎传不过气来。虽然还有数万部众,但毕竟和训练有素的步兵比起来,差距太过巨大。
有序的集结很快便告结束,在顾良泽和贺齐忠的示意下,五个健卒举起五面大旗,在寨墙上不断挥舞着。军旗一舞,五千身着劲服的步兵立即动了起来,每千人一队,分别冲向军旗所指方向。休养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五千步兵,如猛虎出闸一般,扑向这无尽的矮墙阵中。冲在前面的持盾握刀,不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格挡着四处射来的箭矢,一待冲进,便发攻猛烈的进攻;而在后面的士兵,则刀入鞘,盾别腰,手持强弓,快速跟随前面士兵的同时,不断将一支支箭矢准确的射向零散涌出的匈奴部众。
从要塞出来的两万步兵,却没有跟着出发。一万名手持强弩的士兵,绕着要塞围成一个半圆,警戒着王庭的方向。剩下的一万士兵,则卸下重甲和武器,开始动手不断拆除四周的围墙,将拆下的土石源源不断的搬运到要塞,用以加固寨墙。不多时,便在要塞四周开出两里宽的空地,而要塞的寨墙,比之前厚实了不止一倍。做完这些事后,要塞的两万名士兵开始列队进入要塞,当最后一名士兵踏入要塞时,寨门轰然关上,除了寨墙上不断变幻着方向挥舞的五面军旗,再无一点动静。
赵长河和朱时俊在士兵拆卸矮墙之时便进入了要塞,仅带了十余名亲随。此时二人正立在高高的寨墙上,前方王庭十里内情况,一丝不漏呈现在二人面前。
冲入的五千士兵此时正如五条凶狠的饿狼,在矮墙阵中肆意横行。精力充沛再加上精良的武器和长期的训练,虽然匈奴部众人数众多,但在他们面前却再难产生半点阻碍。在朱时俊的指挥下,更是连连击破匈奴部众尚未集结完毕的合击,将两万多匈奴部众分割成上百队,然后不断的蚕食消灭。
在大陈士兵犹如秋风扫落叶般的攻击下,战场上匈奴部众的斗志终于瓦解,与之前的强悍判若两人,在孤立无援和死亡的恐惧下,再难产生抵抗。“卟……”看着前面数十人中矢倒地,后面的百余匈奴妇女不由大声尖叫,丢下弓箭四散逃窜。七名匈奴妇女躲在一堵矮墙后,失去斗志后的绝望和无助,顿时让几人抱头痛哭。无数脚步声传来,七人吓得止住哭声,面向墙壁,缩在那里瑟瑟发抖。数十名士兵跃墙而来,“咻、咻、咻……”数十支劲矢无情的向早已吓呆的匈奴妇女射去,大陈士兵没有半点犹豫,对结果竟是看也不看,迅捷的向前方跃墙而去。
“军师所料果然不错,一遇大败,匈奴部众便士气全无,不堪一击。”看着矮墙阵中已呈现出一面倒局面的战斗,赵长河满意的说道。
“呵呵,若不是能居高临下,将战局一览无余,让五队士兵如臂指使,哪里能这么容易击垮民风彪悍的匈奴民众。”朱时俊仍然紧紧盯着战局的发展,虽然自己一方完全处于优势,但他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高台上的大单于不断的来回踱步,双手急搓,焦急的看着越来越糟的战况。左贤王订立计划之时,完全参照着卢南湖之战的情况拟定。将防守王庭的匈奴部众分成五,分别负责王庭前后左右和大帐周围的防御,而考虑情况的时候,却认为大陈骑兵会在矮墙阵中疲于奔命,然后再在大陈军队被迫撤出时以骑兵追杀。所以前后左右各部,除非大陈军队攻到大帐附近,否则不能随意调遣相救。而现在攻进来的只有五千人,所攻的范围只在左面一部,但却不是无目的的四散进攻,而是在要塞寨墙上军旗的指挥下,一片区域一片区域的切割和清洗。况且现在大陈军队的主力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其余更部更不敢动弹。照此下去,左部的两万部众恐怕难活一人,这怎么不让大单于心急如焚。
“蔑多!快想想办法,派人增援啊!”大单于气急败坏的向立在身后的蔑多吼道。
“现在无人可派……”蔑多低声说道。
“把前后两部的给我压上去,我就不信再加四万就斗不过这点人!”大单于双手紧握,用力在空中挥舞着。
“若前后两部派去,敌人要塞的士兵趁机冲来,这儿就危险了。”蔑多小心的提醒道。
“那骑兵呢?还要窝到什么时候!”大单于的拳头几乎就要砸到蔑多的头上。
“王庭里这么多墙,骑兵冲上会吃亏的。”蔑多虽然有些畏惧,但仍硬着头皮提醒道。
“不是有这么多通路吗?从各条通路上驰援!”大单于指着王庭中仅有的几道通道,厉声说道。
“通路太窄,只能容两骑并行,骑兵将毫无转寰的余地,也不可行。”蔑多似乎横下了心,直言说道。
大单于定定的望着愈加惨烈的战局,一手高举,就这样凝住不动了。过了良久,全身才松懈下来,此时他才发现,左贤王那看似完美的计划,在战争的考验下竟一文不名。更因这计划的漏洞,让现在王庭的形势岌岌可危。停了停,怅然说道:“不管怎么样,先从前后两部各抽一万,击退敌人再说。”停了停,又补充道:“大帐周围你挑选出的精锐部份,也分五千,三面合击!”
蔑多张了张嘴,本想劝大单于不必在意一处的得失,静观其变,毕竟现在的失败对实力损伤不大,大可不必这样放在心上。但此时的大单于显然再听不进这些了,只得应诺,转身去做安排。
战斗已经持续一个时辰了,处在战圈之中的匈奴人越来越少,开始还有零星的反抗,到最后便成了大陈士兵一面的屠杀。赵长河满意的看着远处的战斗,笑着向朱时俊道:“这一块的战斗看来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军师准备攻向哪里呢?”
朱时俊似乎没有听到赵长河的问话,答非所问的说道:“真是奇怪,为何匈奴坐视这一带的匈奴民众尽遭歼灭,而不派兵来援呢?早知道如此,我便不留下一队警戒,战斗说不定现在已经结束了。”
“来援?匈奴部众俱已丧胆,自顾保命还来不及,哪里还敢来援。除非是出动一直没出现的匈奴骑兵。”赵长河笑着说道。
朱时俊摇了摇头,淡淡的说道:“不然。战圈内的匈奴民众丧胆,但战圈之外的还不知厉害,士气却不会太差。若是真的从两面合围而来,结局尚属未知。至于匈奴骑兵,我想不久便会被我给逼出来,我就不相信他们还能龟缩多久。”
赵长河望着朱时俊,“莫非军师已有发现?”
“大将军只顾看着战局,竟连如此明显的布置也没发现?”朱时俊笑问道。
赵长河闻言举目四望,过了一会,指着一处问道:“莫非是那里?”
“大将军果然英明。我们居高临下,虽然不能一览整个王庭,但却有一半尽现眼底。刚才微有薄雾,还看不及远,但现在雾已散尽,匈奴的骑兵哪里还藏得下。”朱时俊仍然全神关注着战场这一边的情形。
“嗯,确实不错。那一处的营帐均颇为高大,显然为藏马之所,再加上中间还有一片宽阔的空地,定是用来集合之用。必然是匈奴骑兵所在无疑。”赵长河仔细的观察着,不断点头说道。
正在这时,场中战局突起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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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以后就改在下午六点到七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