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胤礽已经搬回了宫内居住,有点眼力的人便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那些溜须拍马之徒立刻便开始鼓吹,要给胤礽复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康熙居然拒绝了!而且将上窜下跳最得力的左副都御史劳之辨好好整治了一番,夺官、杖责。
出尔反尔乃是为君者的大忌!为此,康熙甚至不惜牺牲了胤褆。而如今这些人却如此猴急着为胤礽翻身,取悦了胤礽,却也得罪了康熙,真是因小失大!
我摇了摇头,叹息地收拾着被康熙撕成碎片的奏折,上面全是请复立胤礽为太子的章表。
康熙去了隔间休息。这些天他的精神一直不好,儿子们的内斗耗费了他太多精力。毕竟不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了,岁数不饶人!
小六子在外边守着,此时也进来帮我一起收拾残局。一面收拾,一面嘟哝着:“这些阿哥们哪……一个比一个厉害,也不知道让皇上省省心……”
我抿着嘴,突然想起了宫外的允祾,思念顿时如潮水般涌上来,好想见他!
这股潮水是如此汹涌,以至于康熙一起身我就迫不及待提出来。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孩子……朕也有些时日没见了!你且先回去吧!朕晚点儿也去看看他。”
我点头应了,匆匆换了衣服便出得宫来,一路直奔回饭庄。风风火火推开门,正巧允祾在跟胤祥说话。我顾不得许多,伸手便抱住了他,紧紧抱住。
“娘?娘你怎么了?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宫里有谁欺负你了?!”他的声音从惊讶到紧张,还夹杂着一丝焦虑和气怒。
我摇了摇头。至亲骨肉就在怀抱中,这种充实的感觉令我的心安定了不少,又有些想哭。
对他,我一直有所歉疚。
将他生在最血腥复杂的皇家是我的原罪,这个出身注定使他得不到正常的父爱和兄弟亲情。而我又必须宫里宫外两头跑,能够挤给他的时间真的少得可怜,他却从没向我抱怨过,甚至那么的维护着我!
“娘!你到底怎么了啊!你快说嘛!”
手足无措的他,反应像极了年轻时的康熙,勾起尘封已久的回忆。
微微笑了,有些欣慰、有些怀念,我终于松开了他。
“没什么……只是好久不见你了,有些想念。”我笑着说。
一个母亲居然要儿子来担心抚慰,不免有些羞赧。
他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
胤祥这时候才插口进来,笑道:“敏敏,少见你这么失态的样子,可把小弟和我吓坏了!”
允祾接口道:“没错。娘,没事的话你不会这么奇怪。难道……”他和胤祥对视一眼,苦笑着。
“娘,哥哥们做的事,你就别太操心了!好歹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谁能干涉得了?”
胤祥叹了口气,道:“敏敏,身在皇家,本就该有这样的觉悟。自古以来最残酷便是名利场,为了权势,可以不顾一切,莫说是你,便是皇阿玛也无法制止,又何必把一切都揽上身?你啊,就是心太软了!”
我有些愣怔。曾几何时,从某人的嘴里,也曾听到过这样的话?
允祾扶着我在桌旁坐下,道:“十三哥说得没错。像这次,二哥和八哥互斗,便让他们斗去好了,咱们不过一介布衣,管不到那么大的事儿的!”
“二阿哥和八阿哥?”我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允祾也愣了一下:“怎么?娘……你不知道?”
胤祥却拐了他一肘子,道:“没什么,敏敏你就别操心了。”
我突然觉得很累。
这些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啊!虽然他们的母亲都算得上是我的“情敌”,可我一直以为,这跟孩子们是无关的。希望他们能茁壮成长,希望他们能摆脱兄弟相残的宿命,如今看来,我似乎真的是太天真了!
“娘,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会儿吧!”允祾体贴地说。
我点了点头,转头对他们两个说道:“迟些皇上要过来,你们去准备一下吧!”
“爹要来了?”允祾又惊又喜。
“皇阿玛要来?”胤祥的眼中蓦然泛起泪光。
我笑着点点头,欣喜于孩子们对他们父亲的孺慕一如既往。
“快去准备吧!我去歇会儿,别来烦我。”
两人高兴地应着去了。
我笑着看他们消失在门口,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
“看他们俩,高兴得跟个孩子似的!皇上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月梅挑帘进来,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道。
“这也不能怪他们,都好久没见着父亲了。”我放下茶杯,“这些天十三阿哥都还好吧?”
她点了点头:“最近他和允祾一块儿帮店里做些生意,有盆楚克带着他们,加上十三阿哥本身也聪明,倒也颇顺利。”
我松了口气,道:“十三阿哥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你和盆楚克多上点儿心,别耽误了他!”
“做大事?”她看着我,“什么大事?”
我语塞。难道要我说胤祥会在雍正帝手下大展威风?
她看了我一眼,倒是没有追问。
“……我知道了。对了,这次大臣被皇上处罚的事件,是八阿哥背后搞的鬼。”
我深深一叹:“果然如此!”
方才在允祾说漏嘴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八阿哥鼓动太子派的人出面为二阿哥说项,为的就是让他们在皇上面前碰钉子,顺便再给二阿哥抹抹黑。”
我点了点头:“能够想到这一点,八阿哥的心机倒是愈发的深了!”
“这些皇子,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她叹了一声,瞟了我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目前看来,皇子里面,似乎二阿哥和八阿哥都旗鼓相当呢!只是,最后,不知会是谁问鼎至尊?”
我笑了笑,淡然而平静:“是啊,会是谁呢?上天的玄机总是那么奇妙,谁又能猜得准呢?”
她沉默了一下,道:“可是如此一来,咱们应该站在哪边儿呢?站错了队,以后的麻烦可就大了!”
我叹了口气,说:“咱们谁也不帮,只管规规矩矩做生意便是。宫廷的明争暗斗波及不到我们,你别太担心了!”
她点了点头,眉间的小山却没有舒展开来。
我有些歉疚地看着她。
始终没有告诉她的是,我的布置早就已经开始了,从胤祥来到饭庄的那一天起!
熟悉清史的我比谁都清楚,以胤祥以后的权势,只要他始终站在我们这边,饭庄就绝对不会有什么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