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的二师兄,总是带着一脸痞子样的坏笑,言语幽默风趣,油嘴滑舌,时不时冷嘲热讽六师兄几句,或是和四师姐斗斗嘴,或是逗逗沉默不言的大师兄,戏弄戏弄清高孤傲的三师姐,要么欺负欺负老实巴交的五师兄……是我们心缘宗唯一擅长调皮捣蛋的“坏小子”。
那样的二师兄,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如此般无助。
“沈公子?你……”秦庄主和竹韵都被我这一声二师兄叫得莫名其妙。
“你是?……啊,是风扬师……师弟么……你……为何贴……贴张这么……这么丑的……面具……不好看……”二师兄勉强一笑,像往常一样开玩笑,可是他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哪里还有平时那爽朗的样子!
“是我,是我!二师兄!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我忍不住掉眼泪。
普天之下,能够重伤二师兄的人又能有几个?
“是我……自己不好……”他笑容有些僵硬。
“不!……”我哽咽着,小心的检查了他的伤口,那黑色的灼伤,那股子熟悉的味道……“不!不会是这样!”我又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他……竟然是他!”我看着二师兄,看到他眼里的落寞和无奈。
那伤口,那个毒,天下只有一种兵器能造成,那就是……寒星!
我曾和六师兄一起,拿着寒星对山上的动物进行荼毒,自是非常熟悉那伤势。可是我实在不敢相信,六师兄竟然会拿寒星来对付我们自己的师兄弟!
“沈公子,犬子还有救么?”秦庄主看见我激动的神情后不免有些担心。
我站了起来,说道:“二师兄中的是……‘寒星’!”
“寒星?”竹韵一时间弄不清楚,他从未听说过有这种毒。
“寒星和我的炎月本是一对兄弟剑,不过炎月是软剑,而寒星则是一柄天生带着毒的毒剑!寒星的毒,必须由寒星来解,只有持剑的人在同样的伤口上再来一刀,就可以解去寒星的毒……”
“那沈公子可知道那持剑的人是谁?身在何处?”秦庄主从我的神情就能推断出,我必定是知道那个伤了二师兄的人是谁,只是怕我为难……事到如今,我也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六师兄的杰作。
究竟为什么六师兄要这么做,现在还不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必须救二师兄!掌门师父交待过我,一定要让他们完完整整地回到心缘宗里,一个都不能少……
“实不相瞒,寒星的持有者……就是在下的六师兄,也就是这青门山的掌门了……”我不想隐瞒秦老庄主,作为父亲,他有资格知道谁是凶手。
“竟是……青门山的……”秦庄主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半天……“那,青门山的掌门又为何要刁难犬子?还有,沈公子既是青门山的人,又为何喊犬子‘二师兄’?”
“不瞒秦庄主,其实在下和刘公子并非青门山的人,青门山乃是在下六师兄所创立的一个新门派,而在下与您的公子,以及那位伤了您的公子的人是同门师兄弟……”
“既是同门,又为何手足相残!”秦庄主暴怒,一拍案几,那张可怜的桌子立即化为废墟……
“啊!……对不起,我失态了,这本与沈公子无关的……”他意识到自己意气用事,不免眼神一暗,低下头去。
“秦庄主,切莫动气,这件事就是我们门派内的事,我自会调查清楚,给秦庄主一个交待!我相信,这是一个误会!我会尽快找到六师兄,让他来救二师兄!”
“他既伤了犬子,又怎么可能轻易相救?怕是要提些什么要求吧!只要不违背道义,只要我能做到的,尽管答应他!”秦庄主以过来人的身份,对某些世俗廖若指掌,可惜,他并不知道六师兄的为人……
“秦庄主,六师兄虽然鲁莽,伤了二师兄,但是在下敢担保,他不是那样的人!请秦庄主明鉴!在下耽搁不起,这就出发去找寻我六师兄!”
“沈公子,是老夫错了,请莫见怪……”秦庄主急忙道歉。
我叹了口气,又来到二师兄的身边。
“二师兄,我这就去找六师兄了,你一定要坚持住!”
床上的人微微吐了口气,眼神非常忧郁,“不必……勉强……他如果不愿意来……随他去吧……”
“不!二师兄,我一定带他回来!你可不准在我们没有回来的时候放弃!”我用命令的语气对他吼道,我害怕,这样厌世这样无助的二师兄……
“好……等你们……就算他不肯原谅我……能见最后一面……也好……”他又一次笑得如此勉强。
“二师兄,你究竟……”我原来想问他,究竟怎么把六师兄惹毛了,使得人家拿出杀手锏来……但是看着他一脸的懊恼和悲切,这话就又吞回肚子里了……算了,反正,问六师兄也一样……
“这两个是……?”我望向一旁的那两个孩童。
竹韵上前来,拍了拍站立在那里的孩子的肩膀,说道:“这个是我最近刚刚收的徒弟,叫做萧任远,任远,还不见过你师祖?”
“师祖……”那孩子乖巧的张了张嘴。
“而这一位”,竹韵又看了一眼始终趴在床前的孩子,“这是秦公子的幼弟,舞月山庄的二公子秦岳毅!”
原来是二师兄的弟弟,相差的岁数真大!
我放开了紧握住二师兄的手,向秦庄主告了别,又向竹韵吩咐了一番,让他好好照顾我二师兄。
“公子,速去速回,我怕拖久了秦公子支持不住……”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的赶回来,二师兄是个坚强的人,不会轻易倒下,他……就拜托给你了!”我拍了拍竹韵的肩,对他我是毫无怀疑的,无论是他的为人还是能力……五楼的这几个人都是值得依靠和信任的!
回到大殿上,我一把抓住友亮的衣襟,大声问道:“你师父究竟去哪里了?现在他人在哪里?!”
众人都被我的这一粗暴举动吓了一跳,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松开了友亮的衣服,冷冷的扫了一眼众人,“我们走!”
友亮和柳焱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跟着我离开舞月山庄,他们都保持沉默,只是因为不敢在明知我心情大坏之时,把自己推在我的刀口上。
“友亮,你师父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让你好找到他?”我放松了语气,脸色也不像刚才那般恐怖。
见我略有好转,友亮他们也松了一口气。
“嗯……师父好像说过,让我明日在莫城的‘风来酒楼’等候他……”友亮摸摸脑袋说道。
很好,这样就有线索了,接下来要逮住六师兄的话……
“发生了什么事么?”柳焱星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我们门派里的一场小纠纷!”
“师父做了什么么?”友亮有些担忧。
“你师父他……可能做了一件不太友好的事情……我正在想办法补救!你不用担心,问题不大……”只要六师兄肯乖乖的跟我回舞月山庄!
我们又回到了莫城,提前一天住进了风来酒楼。
次日,我们就在酒楼外间等候六师兄大驾。
然而,六师兄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一群不速之客……须决门的众人和我们可谓冤家路窄了!
“又是你们!”白沐生大喝一句。
“白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柳焱星眉毛上挑,他故意将“姑娘”二字拖得很长,叫那白沐生恼羞成怒,脸上一片红!
“混蛋!我杀了你!”白沐生真是好忘事,又忘记怎么被教训的了。
迎上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友亮,“白姑娘,昨日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今日我们在此是等我师父的,不期而遇,还是不要兵戎相见为好,免伤和气!”他说的中规中肯,语气非常真诚。
可惜人家姑娘不管你的真诚,加上白沐生本来就是娇蛮惯了的。
“和气?谁和你和气?我们须决门和你们青门山势不两立!”她再也不装男子的深沉嗓音,尖声叫着。
“白姑娘这话,可能代表你们整个须决门?那若我们青门山成了正派之首,和我们势不两立的须决门怕是要和紫烟山庄同流合污了吧?”柳焱星依旧调笑。
“你!”白沐生被一股气堵在嗓子眼,一时发不出话来。
我不理睬他们的斗嘴,始终没有插上一嘴,只是在旁边一边品着茶,一边注意着酒楼附近的气息。
“沐生!休得无理!”秋雨笛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站在我们面前,微微行了一礼,说道:“沈公子,沐生多有得罪,雨笛在此替他赔罪!”
我将一个药囊直直砸过去,秋雨笛顺势接住。
“请赵掌门每日敷一次,可保在一周内安然无事!”我漠然的说着,心思却还在搜索着六师兄的影子。
秋雨笛看了看我,说道:“雨笛谢过沈公子!”
他又看看柳焱星,做了一揖,说道:“刘兄好身手,雨笛自叹不如,待雨笛磨练成熟之后,再向刘兄讨教!”
“好说好说!”柳焱星眯着眼,心里八成琢磨着干脆用国家军队来拼拼算了。
“师兄!不要相信他们!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会给我们疗伤用的药?黄鼠狼给鸡拜年!”白沐生双眼瞪得好圆。
“是呀,大师兄!”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收拾他们,为掌门出口恶气!”须决门众弟子一起抽出刀,叫嚣着。
“哼!打就打,谁怕谁?”友亮也亮出了他的大刀,柳焱星虽然没有动,但是手已经摸向腰间。
正在众人拔刀相向,一场恶战即将展开之时,我觉察出空中的风的走向有了变化……忽然,一股强烈的气势直扑面门,掀起一阵旋风,硬是将两方人马分别挡在一边,众人不禁用袖子捂住了脸。我没有任何动作,依旧喝着茶……这熟悉的气息,真是我所等待的……
一个红色影子闪了进来,从须决门那群人当中穿了过来,等他一停,“嘭嘭!”几声清脆的响声响起,须决门人这才发现,自己的刀柄竟然全部断了!
一阵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