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一言不发的看着张凤娇的自编自导自演,听到她这话,便起了身子,整整衣衫,这才淡笑道:“张小姐,你如何想如何做,都是你个人的事儿,不与青篱说也罢……回去罢……”说着率先向教室走去。
张凤娇在她身发出一声冷笑:“你想置身事外,我偏不让你如愿?二小姐以为我方才说的是指苏青筝与王语嫣么?哈……我可从未将那两个蠢货放在眼里呢……其实真正的对手是二小姐呢……”
青篱转过头,淡淡一笑:“说句张小姐不爱听的,有资格做我对手的,现下还没生出来呢……你么?啧啧……还不够格!”
张凤娇脸色一变,随即了然,眉眼高挑:“苏二小姐可是应战了?”
青篱断然摇头:“我从不做这等没意义的事儿……况且,若本就是我的,便不用我争;若本不是我的,本小姐也不屑于争……”
张凤娇脸色又是一变,凑到她跟前,冷笑道:“若是我想拿去二小姐的东西呢?”
青篱退后一步,冷了脸:“即你想试,你就试试罢。”说完扬长而去。
课休时,张凤娇主仆二人,将东西收拾了一番,看架式是要彻底离开这苏府的学堂了。
苏青筝在一旁连连嗤笑,王语嫣神色不明的端坐着,喜儿一脸的为难立在她旁边。
青篱拉了前来送点心的柳儿,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了,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吃着点心。
张凤娇见抱琴将东西收拾完毕,与她打了一个眼色,抱琴拎着东西出了门。张凤娇转头看了那自她开始收拾东西,便一直埋头于书中的月白衣衫,脸上的神色极为复杂,良久,才浮上一丝微笑来,走向前去:“先生,凤娇有几句话,可否请先生移步?”
岳行文抬起头,将书放在一旁,淡淡的点了点头,起了身子,率先步出教室的门儿。
两人立在教室北厢房外的连廊之上。张凤娇看着远处石桌前正悠闲喝茶的那人,自嘲轻笑一声道:“岳公子可当真不愿给凤娇一个机会么?”
岳行文黑眸微闪,淡淡吐出两个字:“不愿!”
张凤娇的脸色一暗,便又强打起笑容来,缓缓指向那院中的人儿,道:“若是以苏二小姐为筹呢?”
岳行文眉头高挑,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脸色微冷:“她,不是你能动得的。”
张凤娇嗤笑一声:“凤娇好不容易才找到先生在意的东西,怎么能轻易放手?”
岳行文淡淡撇了她一眼:“若你想试,便试试罢。”
张凤娇哈哈大笑起来,惊得院子里其它人纷纷扭过头去,笑了许久,才停住声,抹去眼角不知是笑出的还是流出的眼泪:“不但是一样的狠心,连这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话都一模一样呢,凤娇现在有些许明白,她为何能入了先生的眼,能叫先生亲口承认是在意的……若是她嫁与他人,叫先生上天入地都得不到,不知先生到时会不会后悔这么决然的拒了凤娇?”
岳行文看着那院中神情专注的喝茶之人,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回去罢。她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说完便大步转身离去。
张凤娇脸色转了几转,怔立了许久,才缓缓行至石桌前,别有深意的开了口:“苏二小姐,后会有期。”
青篱举了举茶杯:“恕不远送!”
教室里,苏青筝目送张凤娇远去的背影消失不见,自得一笑,撇见王语嫣仍端坐在那里,嗤笑连连:“王小姐不与张小姐一道儿走么?你们可是一道来的呢。”
岳行文从几案后面抬起头来,淡淡斥道:“老太太苏世叔都是教你这般说话行事的?”
苏青筝从未受过他的训斥,不由红了脸,红了眼,悻悻的回过身子坐下去。
青篱一脚踏进教室,听了个正着,不由拿眼撇了那岳行文几眼,张凤娇方才与他说了什么话?
王语嫣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到青篱的位子前:“语嫣一直盼着与苏二小姐深交,不料先有苏二小姐去了寺里……明日语嫣便也不再来了,可否请苏二小姐移步说几句话。”
青篱强压着心中的不耐,点了点头,何时她成了这供人倾倒苦水的垃圾篓?
与王语嫣一前一后的出了教室,仍旧在石桌前坐了。王语嫣扯出一丝微笑:“方才张凤娇可是与苏二小姐说了什么?”
青篱摇摇头:“张小姐今日有些奇怪,说了几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王小姐可知她是怎么了?”
王语嫣凄然一笑:“还能怎么了?苏二小姐难道不知皇后娘娘欲为几位适龄的皇子王爷选亲么?她父亲已然报了她的名儿上去……”
青篱心中一震:“……你说的可是选秀?”
王语嫣摇摇头,问道:“二小姐说的选秀是什么?”
青篱微松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为何我们府里没一点动静?”
王语嫣似是带着一丝羡慕:“这本是自愿的,许是你们府里的老太太和你父亲不愿意让你们姐妹二人入皇家罢。”
青篱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苏青筝如何她管不着。想来太太也不会为她报什么皇子王爷选亲的事儿,她巴不得一辈子都将她姨娘压得死死的呢。
见王语嫣一脸的落寞,同是与张凤娇求亲被拒,这位的反应明显要比那张凤娇稍稍可爱一些,便试探着问道:“王小姐家里可是也替你报了名?”
王语嫣脸色一变,点了点头,半是解释道:“所以才匆忙到岳府提亲……”说着凄然一笑:“……明知赌赢的机率很小,不赌却不甘心。”
青篱依稀还记得赏花宴上她一身黄衣,在众人面前大胆要求以她的位子为彩头时,那神采飞扬的模样。高傲,勇敢,娇纵集于一身,虽然当时她心中厌烦此人,却也暗暗为她的大胆叫好过,钦佩过。现如今,她高傲不在,勇敢不在,娇纵亦不在,空留下几许凄凉与无奈。
不由想起前世那首她最爱的歌:走吧,走吧,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吧,走吧,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
不由接了一句:“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吧……”
王语嫣愣神良久,才展颜一笑:“说实话,语嫣自赏花宴以来,一直对苏二小姐的才情有些嫉恨和不服气。今日虽然说了廖廖几句,却让我不得不打心底里佩服。二小姐的豁达与聪慧真真是让语嫣无颜以对……”
青篱淡笑道:“佛法虽广,难渡无缘之人。青篱厚颜以佛法自比,王小姐可不正是有缘人么?”
心中却叹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其实她最最想说的是:听人劝,吃饱饭!
这么想着,又看了王语嫣一眼,心道:我只管抛我的橄榄枝,你这只和平鸽愿不愿落,那便是你的事儿了。
王语嫣神色不明的坐了一会儿,这才携了青篱的手,一同进了教室。无视岳行文与苏青筝诧异的目光,当即招了喜儿来,收拾东西。
从头到尾一句话未说,只是临行前,深深的看了岳行文一眼,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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