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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失去(一)

到了申时初,沐颜刚午睡起,就见暮白带着一众手捧托盘的宫女鱼贯而入,在寝殿正厅侯着。待沐颜在主位上坐下,暮白便拱手道:“沐姑娘,王上给你准备了今日晚宴的衣服和首饰,请姑娘收下。”

“辛苦暮侍卫。”言罢,站在沐颜身后的子衿和子夏便招呼着众人将王上赏赐的东西一一放入寝殿内。

见宫女们从寝殿出来,暮白便不再耽搁,忙向沐颜告辞带着众宫女又浩浩荡荡离去,整个王宫几乎都知道了王上派身边心腹亲自送了大量赏赐到飞絮宫,一时间嫉妒的人只多不少,而飞絮宫的寝殿内,沐颜正皱眉看着眼前的件件赏赐,无论是这些布匹还是衣服、首饰都符合沐颜的喜好,看来这个齐毅王已将她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赏赐的东西都甚得她意,但又如何,他们之间万没有可能,因为从齐毅准备攻打北国那天起,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子衿,你在宫中时日最长,这晚宴上的规矩你最是知道,趁这会儿时辰未到,你先说来大家听听,免得到了晚宴开始的时候出岔子。”沐颜看着一旁跟子夏和可心她们忙着收拾这些赏赐的子衿,突然道。

“主子,宫宴上都有人会安排好入席的一应事宜的,所以主子前去并不容易出什么差错,只是宫宴的人数都是有规定的,朝中大臣及家眷,加上宫中的各宫主子,人数众多,因此齐毅王宫但凡大举宴饮无论身份高低,一个主子都只能带一个奴仆随侍。王宫里在宫宴上会安排好人手值守,主子们也就不会不便。”子衿垂着眼睛,恭敬地回道。

沐颜闻言,沉吟片刻,便吩咐道:“今晚由可岚陪着我去吧!”

“是。”可岚低声应下,便安静地站在一侧。

“姑娘,衣服已经薰好,奴婢服侍姑娘更衣。”子衿捧着薰好的衣物,恭敬地站着,北国地处北边,冬天严寒,衣物晾晒后还得用燃有香料的薰笼熏烤,这样衣物穿在身上既干爽又带着淡淡的香气。托盘上的衣服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当宫女们服侍着沐颜将衣服穿上的刹那一阵惊叹声自众人口中溢出,只见暖黄的绫袄,领口和袖口处镶着一圈暖融融的白色毛边,袄子的下摆是半幅折枝红梅,怒放着,朵朵争艳,裙子是一袭跟梅花一样颜色的长裙,裙摆处依然镶着一圈细细的毛边,随着步伐摇曳生姿,更妙的是梅花的花蕊处均缀上一粒粒米粒大小的珍珠,毛边里还缀着细细的透明的水晶,在灯光或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配上一套珍珠花粉珊瑚头面,典雅端庄,又带着些年轻人的鲜妍美丽。粉色的珍珠耳坠,饱满圆润,坠在白嫩的脸颊旁轻轻晃动,相应成趣,像这种的珍珠,流苏珍珠簪上就有五六颗,流苏也是米粒大的白色珍珠和珊瑚珠子缀成,若簪在发间熠熠生辉。袄子的扣子是一溜的东珠,颗颗圆润,指头大小,连一贯在宫内服侍多年的子衿依然不禁暗暗咋舌,光这些珠子就价值连城,偏这衣服由这些珠子缀成,即使闪闪发光也不似金子宝石打造的首饰那般俗不可耐,若没有灯光,珠子并不显眼。因此沐颜也没怎么在意,她不喜欢太过繁复的东西,但这身衣服和头面她还是喜欢的。

待子衿为沐颜扣上最后一粒扣子,整了整裙子的下摆,在腰间挂上绣着的腊梅的香囊,可岚便伸手扶过沐颜,让她在铜镜前坐下,手上动作飞快地为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在发髻的左侧插上珍珠花粉珊瑚多宝簪,另一侧则簪上一支普通的珍珠花簪,小心地替沐颜拢了拢披散在脑后的发丝,可岚便小声道:“姑娘,你看看奴婢手艺可还过得去。”

沐颜闻言,朝铜镜看去,只见铜镜里的人褪去了往日的清冷,显得娇俏明丽许多,使得原本就绝美的容颜更加明丽夺目。她怔怔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想起父王母后还在的那些日子,母后也喜欢这般打扮她,可那些日子早就远离她了,熟悉的心痛让她瞬间清醒,她随手在首饰盒里挑了一支白玉镯套上,便道:“可岚,我们走吧。”

只见沐颜已快步往宫门处行去,一张俏脸略显苍白,可岚见状忙紧紧跟上,正当跨出飞絮宫的大门时,斜次里窜出一个身穿绿衣的宫女,险险与沐颜撞个正着,小宫女眼看就要撞上,忙身子一斜擦过沐颜的裙裾,直直往地面摔去,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小宫女忙跪地求饶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声音里带着恐惧哀求,微垂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而一旁的可岚早在小宫女倒地时将沐颜紧紧护在了身后。

“下去吧,可岚,我们走。”沐颜并不想过多地与一个小宫女计较,转身往宴客的福喜宫而去。

今日福喜宫摆宴,御花园里到处可见穿戴精致的夫人和小姐,或赏花或说笑,都围着宫里得宠的主子,说笑逗趣,身边围着人数最多的当属近日风头正盛的琴妃和将军之女兰妃,说到底,在这个王宫里不是靠子嗣就是靠家族,所以其他的各宫主子也都以这两人为中心。

沐颜带着可岚进入御花园的时候,袁心兰已经注意到了她,经过上次的事,袁心兰就恨上了她,尽管今天来的人不少,她一早就吩咐了花叶随时注意着御花园。平日里飞絮宫守护严密,今日好不容易才等到沐颜主动走出来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沐姑娘,好巧啊,你这是要去福喜宫吧,算着时辰皇上也要来了,不如随我们一起过去?”袁心兰脸上带着热切的笑意,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挑衅。

“多谢兰妃盛情相邀,沐颜却之不恭。”无视兰妃挑衅的目光,沐颜平静地行至袁心兰一行人处停下了脚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丝毫没有要行礼的意思,不卑不亢地站着。袁心兰暗自按捺下怒气,她知道,在这里,有人比她更生气。

“这是哪家小姐,见了兰妃姐姐也不行礼,好生无礼。”只见一穿着水红长绫袄,围着厚厚狐狸毛围脖的女子,一手搭着丫鬟,一手扶着腰款款而来,声音含俏语意含讽。当女子走近,看见人群中的沐颜时,脸上的表情微变,原本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脸霎时暗沉下来,这张脸太像了,也太美了,美到她在这一刻竟感到深深的不安,宫中那些谣言她不是不知道,原本她以为王上对她至少是不一样的,不然王上也不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想到孩子,轩辕琴下意识地挺了挺还没有明显变化的肚子,她想她在王上心里还是不同的,连一向高高在上的袁心兰见了她也不敢托大,她还有什么可惧的呢!

面前女子的作态并没有影响到沐颜,她依然淡定地站在那里,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脸上的浅笑也淡淡挂着,身姿笔挺。

轩辕琴见挑衅不成,恼羞成怒,狠狠地道:“如此不知规矩的女人,看王上如何处罚你。”

轩辕琴转身欲走,不知脚下绊到了什么,身子忽然向沐颜直直撞了过去,由于事发突然,即使身手不错的可岚也只来得及抓住沐颜的一只胳膊,将她拉离撞过来的身子。瞬间惨烈的惊叫响起:“啊!我的肚子,我的孩子!”一旁伺候的宫女忙想上前掺扶自己的主子,但眼尖地瞧见主子裙摆下的血迹,不由吓呆了,今日在宫中当值的宫女早已去请太医去了,毕竟这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谁都不敢大意。

地上的轩辕琴脸色苍白,眼神惊惧,一只手撑地,一只手轻轻护住腹部,“快,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疼痛使她的声音虚弱了许多,裙子下渗出的血越来越多,不安、恐惧、疼痛深深攫住了她的心,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她怎么就要失去她的孩子了。

不久,宫人们便抬来了肩舆,将虚弱无力的轩辕琴送往了琴瑟宫,御花园里众人都匆匆跟了上去,沐颜主仆二人也忙跟着众人去了琴瑟宫,她们也未料到琴妃会摔得如此严重,毕竟她们并无怨仇,当时若她没有避开也许这条小生命还安安稳稳地呆在母亲的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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