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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梦魇

碧儿死了吗…

林亦一呆愣在原地,脸色唰地雪白,她只觉得浑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身体内好似有千万只蚁虫在啃咬,麻的她无法移动。半晌,她终于艰难的迈开一步,随即两步,三步…直到那间房门口,每一步她都走的酸楚,却又执着。

碧儿就躺在那间房子里,身下铺着一层薄薄的草,一动不动,已是没了半点声息。

看到碧儿尸体的那一瞬间,林亦一突然双手抱头猛地尖叫起来,随即便轰然跪趴在了那门槛上,眼泪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她不要走过去,她不敢走过去,那是碧儿吗?她不敢相信,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几天来一直绷紧的神经在看到碧儿的那一瞬间就已轰然断裂,也在那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声中全面瘫痪。

林亦一再也看不到一切,也听不到一切,她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纵使她张大了眼。

然后,她不再流泪,也不再尖叫,就连呼吸都近乎消失,就那么跪趴在哪里,良久,似是终于熬不住,终于仰面倒地,昏死过去,再也没有丝毫动静….

黑暗,依旧是她所熟悉的黑暗…

四周都是透骨的寒冷,好冷…好冷啊…

林亦一蜷缩在角落,紧紧抱着自己,额头紧紧抵在膝盖上,双眼也紧紧闭起,整个人成了一个球形。她怕极了…

这黑暗会把她吞噬…

“呃…”远处似是传来一丝呻吟。

林亦一惊恐地抬起头,是碧儿,碧儿在痛,她在说好痛…

小雪死了,碧儿也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亦一陷在黑暗梦魇,无法自拔,无法醒来…

德辉殿中。

太后端坐在一旁,眼神凌厉地看着太医们忙来忙去,不停被绕卷的锦帕昭示了她心中的焦急。

已是过了许久,终于,太后按捺不住心中急切,“怎么样了?昨日挽月宫的人把她送回来就一直昏睡不醒,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太医擦了擦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水,吞吞吐吐的说道,“太后恕罪,这位姑娘的病因卑职们实在查不出来,也没受外伤啊,卑职无能!”说罢便跪地不住的磕头谢罪,其余的太医也皆是如此。

太后将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掷,厉声道,“查不出来!?哀家还就不信了,把卢太医叫来!”真真是一群没用的庸医,亏得吃朝廷的银子!

卢太医本是一介平民,但却是一个仙风道骨之人,如璞玉一般简洁干净,且医术颇高,民间皆传那卢有为乃神医下凡,华佗再世,后来便被召入宫中做了御医。

卢太医接到太后旨意,便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向太后问了安便立即看诊,望闻问切,一一使来…

片刻后,那卢太医似是有了结论,“回禀太后,这位姑娘是心魔附身,一时半刻怕是无法醒来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得会心魔附身?”太后眉间紧蹙,不过出去了一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依卑职看来,这位姑娘许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卢太医恭声回道。

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心中更加焦急,“那现在该怎么办?”

“太后莫急,卑职已经叫人去取针了,待卑职施完针再进行一些措施,半个时辰后,这位姑娘就会醒来了。”卢太医颇为自信的说道。

听到这话,太后心中微微放了心,她怎么能不急,这个丫头,深得她心啊。“如此,那哀家便交给你了,卢太医。”

片刻后等来了针,卢太医挽起袖子,眼睛微敛,专注下针,一共只下了三针,就收起针袋,然后吩咐宫女拿来热毛巾,敷于林亦一的全身。

林亦一在无尽的黑暗中,脑海里尽是那些折磨人的回忆,就快崩溃。小雪的脸,碧儿的脸在眼前轮番交替。回忆的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汹涌…

忽然,林亦一觉得身上一暖,随即全身都被温暖锁包围,她突然有了一丝力气,挥开脑中磨人的记忆,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一次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床帏,才知道她终于真正醒了过来。

一旁的宫女几个连忙围了过来,不消一会儿,太后也闻声赶了过来。

“蕊儿,你可算醒了。”看到蕊儿醒了,太后心下分外欢喜,脸上溢满了笑容。

林亦一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却还是挤出一丝力气对太后笑着说,“让太后担心了,对不起..”

太后还要说些什么,林亦一却突然匍匐在床边开始撕心呕吐,众人都很慌张,卢太医心中却是明白,这是痛极,悲极,心中怄住的食物便被呕了出来,此番情形,卢太医心中拂过一丝酸疼,他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涩涩的难受,却也没有细想,但他知道,虽为医者,但医不了心。

太后却是不明白林亦一这又是怎么了,忙问卢太医,“卢太医,这又是怎么了?”

“太后不用担心,这是在吐那压在心中的秽物呢。”看到太后焦急的样子,想也在意这个姑娘,卢太医忙回道。

太后还是不太明白,却也无法,只好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等林亦一吐完。

过了好一会儿,林亦一才终于停止了呕吐,再也没有丝毫力气,趴在床边一动不动。太后连忙走了过去,不顾那秽物的脏臭,轻轻抚了抚林亦一微微颤抖的背脊,难掩心痛。

又过了好一会儿,林亦一才得了些许力气,转过身来,躺在床上,喉咙好痛,撕扯的痛,头也昏沉的紧,看到太后关切的目光,林亦一想安慰她一句,却怎么也张不开嘴。

太后拍了拍林亦一的手,柔声道,“不要说话了,好生歇着吧。”然后看向了卢太医,“卢太医,可要开些药?吃食可有什么要得要不得的,快些说与哀家。”

卢太医笑着道,“卑职适才已经写好了方子,至于吃食忌讳,卑职也已经告知了侍候姑娘的宫女。太后请宽心,静心养些日子姑娘便可大好。”

太后这才放下了心,这个磨人的丫头啊,哎…

看到太后如此关心自己,林亦一鼻头一酸,便哭了出来,幸好还有太后啊…

“哭什么?”看到林亦一眼眶红红的,太后心中一酸,拿热毛巾擦了擦林亦一的脸,“休要再哭了,像个猴孩儿似的。”

林亦一喉咙疼没法说话,眨了眨眼睛,似是告诉太后不哭了,可泪水却一发不可收拾,不停的往下掉…

太后便在一旁耐心的给她擦眼泪,看得屋子里的人都目瞪口呆,太后竟然对一个宫女这么好?

她们哪里知道,这便是有缘人。

林亦一心里把太后当作自己那去世的婆婆,而太后嘛…暂不可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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