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羽一个人呆呆的坐在窗户边,看着对面盘膝在地的孩童,身体周围不停的有类似于液体的东西进入体内,如此循环反复,“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要是也会法术就好了,这样以后谁再敢欺负我,我就可以反击了,像大仙那样…”钱羽一个人,手拄下巴,看着窗外的白云蓝天,想像着自己有一天在天空中飞行,踏云而行,何等的威风!
口水顺着他张开的大嘴流了下来,连忙擦拭干净,就这样伴随着他的幻想,外面的明亮的天空也慢慢的变成了星光点点,明月当空的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钱羽早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可他却不知道此刻正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那地仙伤势恢复了一些,已经变成了原来的模样,看着趴在窗边的钱羽,忍不住笑了一下,踱步走了过去,在钱羽头上拍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钱羽一下子傻眼了,眼前的这位长相英俊的中年男子是谁?
不过经过昨天的那般惊险之后,他倒也是不再慌乱了,要是人家想杀他,动动手指他就没命,还费什么劲喊啊。
“不知您是哪位得道高人,小人不知您驾到,有失远接。”钱羽这番话说得十分连贯,一点看不出紧张。
谁料那地仙听了之后,狠狠的在钱羽脑袋上打了一下,“你小子能不能好好读读书,那叫有失远迎,怎么?我变回原来的模样就不认识了吗?”
钱羽一听声音立刻就辨别出来,这不正是昨日自己带回来的大仙嘛,一时间有些尴尬,连忙赔罪道:“大仙,小人狗眼不识泰山,没能把您认出来,我真是罪该万死啊,我…”还没等钱羽说完,那地仙听不下去了,“给我闭嘴!干别的倒不怎么样,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蛮厉害的。”
“多谢大仙夸奖,不知大仙的伤势如何了?”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再有个数十天就可以痊愈了,你家这里想不到还是一处灵脉。”
灵脉?钱羽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心中暗自心惊,“我家还是一处灵脉,可是这灵脉是什么东西呢?”
“大仙,这灵脉”钱羽这回可长记性了,说话说一半,若是全说出来了,肯定还要挨揍。
“你可真够笨的,连灵脉都不知道,所谓灵脉便是汇集天地灵力的龙脉,深在地底,是修道之人的补品,许多人因为灵脉大打出手,这样的事情数见不鲜,怎么你也感兴趣?”
那地仙玩味的说道。
“大仙,不知道这修道是怎么个修法,其实不瞒您说,我从小就一直想要修道,看着那些仙人们…”钱羽说到一半,那地仙打断道,“看见仙人们在天上飞,你也想,是吗?
天真!我小时候也曾经这样想的,不过真正开始之后,我便后悔了,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宁愿不修道!”
他的话语中夹杂着沧桑,岁月的痕迹可以从他眼中的悲伤捕捉到,钱羽不笨,相反还很聪明,听他这么说脸上也故作愁容,声音瞬间就变得十分惨淡,“唉大仙我能理解您的痛苦,书中曾说高处不胜寒,酒阑歌罢玉尊空,青缸暗明灭,别看我小小年纪,但是道理却懂得很多。”
“够了,惺惺作态!”那地仙朝着钱羽喝道,“你还没完了,要不是看在你为我提供疗伤之地的份上,我真想…!”
“额…大仙还未请教您高姓大名?”钱羽毕恭毕敬的问道,身子也狠狠的倾斜到了接近90度,马上就要跪下了。
“洪凯歌。”那地仙淡淡的说道。
钱羽大感尴尬,吐了一下舌头,便不再说话,过了好一会,洪凯歌似乎是消气了,整理了一下衣衫,对他说道:“你真的想修道,这条路可是很苦的。”他的声音变得平静,可是就是这平静的话语中,钱羽听得出来,他没有骗人,沉默片刻对那洪凯歌说道:“会死人吗?”
洪凯歌一愣,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突然他面色一沉,将钱羽一把抓起,瞬息间他觉得背后一凉,回头看去,只见刚才他的位置上,一把银色的匕首泛着明亮的光芒深深的扎入了地面,足足有三尺之多,玄之又玄的躲过了这一击。
脑中一阵轰鸣,随后从他家外屋传来了几声惨叫,钱羽心一沉,不要命的在他怀里扭动,竟然挣脱出去向外跑去,洪凯歌见状急忙跟了出去,等他到了外屋时,就看见钱羽一个人呆立在门前,在他的面前横躺着两具无头尸体,不过能够分别出都是男子,地仙心中有些不忍,突然一声宛如雷鸣的吼叫,将这间本就不坚固的房子震倒,剧烈的晃动接踵而至,可是钱羽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口中喃喃道:“娘呢…娘呢…”
过了好一会,烟尘散尽,露出来人的面容,一男一女,男子长相普通,身材高大,臂膀十分粗壮,一身紫衣,此刻分外耀眼,嘴角似用笔墨勾勒出得轻蔑笑容,左右手各抓着一只头颅,旁边的女子倒没什么特别,一幅农家女的装扮,脸色苍白,只是不敢抬头,钱羽一步一步挪着走了出来,猛地抬头看到了那男子手中的头颅,虽然带着血迹,但是他却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正是他爹和刚刚起死回生的四叔,当看到那女子的时候,他整个人向后退了一大步,身子略微有些倾斜,险些站不稳,颤动的全身,上下波动的嘴唇,似在说话却听不到声音,但是看口型却能辨别出,他在喊娘。
那女子居然是钱羽的娘亲,朴实的农家妇女,平日里爱钱羽胜过一切的那个人!
那男子率先说道:“怎么样,高人,如此美丽的杰作,你怎么不笑啊?”言语中带着得意,挑衅。
洪凯歌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强自忍住怒火,现在的他修为没有恢复,不敢轻举妄动,“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我做事,没有为什么,一群凡夫俗子,垃圾一般的东西,杀了又怎么样。”
依旧的骄横。
这时站在旁边的钱羽扑腾一下,给洪凯歌跪了下来,喘着粗气哀求道:“大仙,求求你,帮我救救他们,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瘦弱的身子此刻在洪凯歌眼中竟是那么可怜,颤抖的语气落在他耳中好像在挖他的心一般难受,“你先起来。”俯身下去扶起钱羽,只见他眼眶内尽是血丝,像多少天没有休息一般憔悴,十二岁的少年在这一幕幕动人心魂的场景下,心力耗尽了。
“哈哈哈求他?一个没有恢复修为的废物,请乞了又怎样?如今的你,比之符图也未可及,还是忍气吞声的好。”那男子嚣张的说道,但说话时眼神却时不时的瞟向旁边的钱羽的母亲。钱羽的母亲此时仍旧低着头,可是她的衣衫已经被泪水浸湿,从钱羽求洪凯歌杀人的那一刻起,泪水便止不住了。
洪凯歌听着那人说自己是废物,脸上阴晴不定,被人侮辱比杀他还痛苦,可是形势比人强,没有办法,现在只能忍着,对面的男子手上一发力,两个头颅顿时碎裂成块,散落一地。
钱羽看着零零散散掉在地上的血肉和骨头,没有丝毫顾忌和恐惧,通红的双眼,其内泛着从未有过的凶光,机械般的动作,一块一块的血肉,骨头收集起来,捧在怀里双眼泛着泪光,那边那男子看着这一幕,双眼中没有一丝感情,抬手就要动手杀钱羽。
这时,一只看似无力,柔弱的手掌一把抓住了他,钱羽的母亲平淡的说道:“够了,我们走吧。”
那男子随即便松了劲道,扫了一眼洪凯歌,轻视之意更浓,转身便欲离开,这时钱羽突然说道:“娘,为什么这样…你一定有原因,你不愿意告诉羽儿吗?”
那男子转身只说了一个字:“滚!”可此举却在钱羽幼小心灵上,残忍的留下了一道深刻痕迹,钱母始终没有出声,背对着眼前的一切,她选择了忽视。
“记住,只要我活着,总会有一天宰了你!”他的声音冰冷,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龄,眼中除了仇恨看不到任何东西,钱羽母亲听完,身子向后一倾又马上稳住身形,还是没有说话,那男子恶毒的看了钱羽一眼,冷哼一声,大方的离开了,在他看来钱羽不过一介贱民。
洪凯歌走到钱羽面前,望着这个捧着一堆残缺不全的骨头和血肉,叹息一声刚想说话,同一时间钱羽抬头看向他,苍白的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执着,少了那一份孩子气,多了一份成熟,丢了一份炽热,添了一份阴冷,“我想修道。”
简单的四个字却道出了钱羽此刻纷乱繁杂的心情,洪凯歌头一次看不透眼前这个少年,只是点头说道:“好。”
骄阳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家,可任谁也不知它的家在哪里;明月从家中走出,却暂时陷入了迷茫,不知家的方向;正如此刻的钱羽一样,与洪凯歌二人住在一处山洞之中,洪凯歌盘膝而坐,努力恢复伤势。
而钱羽则是在一处角落躺下,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浑身颤抖,怀里死死抱着白天捡回的骨头和血肉,眼眉不时会上挑,露出纯真的微笑,又一会过去,脸上又浮现痛苦的神情,眉头紧锁,带有一丝挣扎,不知他在梦中经历着什么,他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那森森白骨和快速腐烂的肉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