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长,黑夜里他不断的躲避,躲避那已知与未知的命运,眼泪在心里不停的流淌,可是他却没有将藏在心底的哭声释放,默默的坚守着所谓的男人的自尊。
梦里他奔跑于家中的院墙下,与那一道模糊的身影相互追逐,他的脸上挂满笑容,忽然一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只有那令人心痛而狂妄的笑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如梦初醒,浑身冷汗,弱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中,伸手揉了揉眼睛,低头望去,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他一辈子都不想面对的尸骨,腐烂的肉体所发出的刺鼻的味道,此刻已然成为这个树洞内独特的风景。
钱羽叹了口气,眼中闪烁着什么东西,想要抬头看向一边的洪凯歌,谁知却不见人影,他心中焦急万分,“大仙去了哪里?也许是怕我拖累他吧,也是我一个废物只能给他添麻烦而已”
就在他失望透顶的时候,一个声音带着浓郁的关切在耳旁响起,“你醒了,快把你爹和四叔安葬了吧,小孩子离死尸这么近,时间长了不是好事。”
洪凯歌赫然站在他的面前,这一刻的洪凯歌给钱羽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是万能的,他可以做到任何事。
可是内心的伤痛将这股狂热的崇拜之意瞬间便冲淡了,慢慢的站起身来,钱羽对洪凯歌说道:“知道了,我这就将他们安葬,对了,大仙你的伤势如何?”
洪凯歌微微一笑,摸了一下钱羽的头说道:“已经全都好了,只不过这一辈子再也不能成仙了,不过倒也是个好事。”
他的声音在钱羽听起来是那样的温暖,如春风般款款而来,柔和灵动,他的言语中丝毫没有成仙无望的悲伤,钱羽在这一刻有了一种错觉。
洪凯歌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在细心的为自己的孩子解答疑惑,而自己便是那个懵懂的孩子,但是他知道就算真的是,那也不属于自己。
默默的低下了头,洪凯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脸色有些沉重,与其说是沉重不如说是凶狠,“我可以帮你报仇。”
钱羽感受到了一股阴森的气息,正从洪凯歌身上缓缓散发,他眼中带着不解,看了洪凯歌一眼,便恭敬的捧着那一堆尸骨慢慢的朝洞口走去,他走路的样子有些颠簸,好像是手上拿的东西太多,让他有些吃力,可是他仍然在坚持。
出了洞口,钱羽的额头上尽是汗水,因为没有适应阳光而紧闭的双眼旁布满汗迹,继续向前走了一段,一处空地,四周杂草丛生,毫无生机,钱羽回头看了一眼洪凯歌,眼中带着乞求,“大仙,你可有方法,保住他们的尸骨,我想将来找个好的地方再将他们埋起来,这里都太难看了。”
洪凯歌看着他,眼中带着哀伤,那股哀伤不是做作,而是真切的感受到了钱羽的内心世界,不由自主而展现出来的情感,“好,如你所愿。”
说完,手一招那队尸骨便飘了起来,只见洪凯歌手指一立,一道光芒激射而出,闪电般的速度到了那堆尸骨边上,光芒越来越亮,范围也越来越广,到了可以将那堆尸骨包裹起来的大小时,便停止了胀大,随后光芒消失,下一刻洪凯歌的手上便出现了一枚玉珠,蓝色如海洋中的一颗宝石,璀璨发光,钱羽惊奇的盯着这珠子,眼中深藏着对这手段的羡慕之意。
“在这里面,只要你心意一动,可以随时取出,如果想念的话,就取出来看一看。”洪凯歌徐徐道来,神色中那股哀伤淡了,浓的是对钱羽的可怜。
任谁人在世间行走,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伤心之事,失恋也好,失业也罢,却没有哪个比得上失去亲人,失去家庭的痛苦更让人无所适从,如果是你,你能坚强的活下去证明给命运,它打不倒你吗?
钱羽点头答应,接过那玉珠,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那珠子上竟多了一根红绳,没有多想,他知道这也是洪凯歌的手段,心中深深的记下了这份恩情,将那珠子带在了脖子上面,用手摸了一摸,又拽了一下,确定它绑得结实后,才放下心来,“大仙,你可愿意传我道法?”
钱羽说话时,眼神里承载得不是少年人的成仙梦想,而是发自内心的咆哮,仇恨,他只为了仇恨。
“好了,现在你我一同去找那人算账!”洪凯歌淡淡的说道,他的语气里充满自信,钱羽兴奋的点了点头,随后洪凯歌爽朗的一笑带着钱羽纵身而起,钱羽则是觉得身子一轻,便被一股风卷了起来,随后就什么都不清楚了,他只是感觉身子变得很轻巧,好像在天上飞,没有多长时间,钱羽便觉得传来一阵疼痛。
啊!
“咦?这里是”钱羽疑惑道,面前的一切太过陌生,巍峨的高山如擎天之柱耸立入云,碧蓝的天空之中一朵朵白云如汪洋上腾飞海鸟,澄澈的溪流好像美人的眼泪。
这是钱羽从来没有见过的,在他家附近,根本没有如此秀丽的景色,他一时间有些愣神,而最让他吃惊的是面前的山门,足足有五人之高,材料他并不清楚,不过乍看上去一定很值钱,想要往内部看去,可是眼前总是有一片雾气挡住他的视线,这时洪凯歌惊雷般的声音响彻在这片天地,“紫冠洞的狗贼出来受死!”
轰隆隆的声声巨响,仿佛将天上的云彩吓到,纷纷避开。钱羽一听心中甚是羡慕,对于修道的渴望更加强烈,眼看着大仇将报,不免有些欣慰,忽然听到洪凯歌对其说道:“我说过会让你自己报仇。”
随即,洪凯歌人便消失,钱羽则是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自己的体内进来了一人,“不要妄动,我将我的元神附于你身,接下来你只需要静静感受就好。”一听情况原来是这样,钱羽喜不胜收,连忙稳定心神,感受着自己身体里无穷无尽的力量,对于修道的想法更是坚定。
随即三道身影徒然出现,这三人均是一身紫衣,当中的一个面容苍老,眼中却是闪烁着精光,一看便是得道高人,表情和蔼,另一个三十岁的样子,面无表情,看着洪凯歌。
此时钱羽睁开了眼睛,就在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他发出了愤怒的嘶吼,这时那三人中的另外一人阴邪的一笑,大声说道:“你还敢来?勇气可嘉,不过这次可没有人救你了。”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杀害钱羽爹和四叔的男子,一想到前几日的情景,他的嘴是苦的,眼是苦的,心中更是苦涩的,极力的克制着不去想这些,在其体内的洪凯歌感受到了钱羽的愤怒。
冷眼望去,淡然说道“今日取你狗命!”此时的“钱羽”双眼通红,恶狠狠的望着那男子,仿佛要将其生吞了一般,浓浓的恨意冲天而起,这时那紫衣老者说话了,他的语气十分客气,“这位小友与我师弟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想来都是些误会罢了,但要在我紫冠洞山门前放肆,就休怪我派以多欺少了!。”
“今日来,只是找你师弟算账,你们若是阻挠,便是与我天变门为敌,天鸿师傅不日就要出关,若是飞升仙界,以仙人之躯下凡来找你们,那…”他没有将话说完,话说一半,最能调别人的胃口,而且他的话语之中明显的带着威胁之意。
那老者闻言,上下打量了一番钱羽,冷笑道:“你是何方宵小,敢冒充天变门弟子,哼!就算你是天变门弟子,也不行!若我师弟真的与你有恩怨之纠,那便让天鸿自己来。”
钱羽在体内听得他们的对话,云里雾里,正在琢磨天鸿是谁的功夫,体内的力量猛然爆发,只觉得浑身发烫,似乎所有的经脉都与天地浑然相通的样子,他明白这一定是因为洪凯歌在自己体内的缘故。
只见“钱羽”淡淡的笑了一下,对那老者说道:“你不认识这个嘛?”
说完,向前迈了一步,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手上掏出一块玉牌,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幽字,那老者先前还十分硬气,但见到那块玉牌的瞬间,面色大变,忌惮的看向钱羽,片刻后恭敬的说道:“小友自便吧…”
钱羽面上冷笑连连,左手向虚空中一抓,一把橙红色的仙剑被他握在手上,那剑身之上印有一条五彩的孔雀,缠绕在剑上,上面还有一些古怪的符文,那男子见状冷哼一声,对旁边的老者说道:“师兄,你真窝囊。”
那老者丝毫不觉得生气,反而面上露出讥笑,之后便静静的注视着这场战斗,那男子身子一冲,直接朝钱羽击出一拳,那拳头在空中移动,慢慢变大,迅速到达了钱羽面前,神色没有一丝慌张,表情淡然,仗剑而行,在面前划出一道剑影,迎上那拳头,砰的一声!那拳头全部化为虚无,而那剑影却没有停顿或就此消失,径直朝那男子而去,钱羽于体内看见这一幕,心中大为兴奋,口中不断念叨,“砍死他,砍死他!”
似乎没有料到钱羽竟然有如此之修为,那男子身子一侧,玄之又玄的躲过了这一剑,可是他刚回过神来,眼前便红光一闪,蹬蹬蹬后退了几步,旋即再次望去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右边的衣衫全部碎裂,露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如泉水滴石一般,一滴一滴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