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钱万贯等人行进在香山脚下,忽然杜通带着二百多个土匪闪出,人人都是箭在弦上,钱万贯大惊失色道:“什么人?”杜通道:“没看出老子是土匪?”钱万贯看了看土匪的势力道:“不就是要货吗?留给你们!”杜通道:“老子货也要,人也要。”钱万贯冷笑道:“是吗?”暗对身后做了个手势,然后喊:“趴倒!”
几乎是同时,杜通也大喊:“射箭!”乱箭大多射空,只有几人中箭,乘土匪再取第二支箭时,钱万贯、陈玄礼、李明、汤贵、萨费尔等人飞身连续几跃,已到土匪跟前。土匪急忙拿刀来战,却大多被杀,瓦吉丁等人及帕里黛随后冲了过来,对着其他土匪砍杀。钱万贯盯住了杜通,边杀边问:“我不信你是土匪。”
杜通道:“何以见得?”钱万贯道:“既要钱又要人的,很少有。”杜通道:“这是肯定的。老子是太子的人。别看你很威风,随后就会有官兵来接应。”钱万贯道:“这么说太子来了?”杜通道:“当然来了,老子还见过他。”话刚说完,就见杨洄带着官兵杀来,不由大喜。
杜通应对了钱万贯几招,却见杨洄带的官兵不是杀对方,而是杀起自己人,当下道:“老子上当了,撤!”土匪当下死了很多,剩下不多的十几个土匪,只恨爹娘少生了腿,拼命奔逃。杜通虚晃一招,立刻逃走。钱万贯要追,却见艾特古丽又已中箭,倒在了地上,忙去扶起她。
杜通逃到一个山坳里,见后面并没追来,便放慢了马速道:“妈的,怎么会是这样?”土匪谢秉兴立刻跟上去道:“我说大哥,看来我们真的被人利用了?”土匪程千里道:“有可能,马上就会有官府发兵来打。”杜通道:“妈的!老子要报仇!”谢秉兴道:“不管怎样,香山不能待了,我们先躲开?”
香山脚下,钱万贯看着杨洄道:“谢谢驸马爷。不是你,不知多少人会死。”杨洄道:“这太子真是猖狂至极。”钱万贯道:“不瞒驸马,我早意识到这是太子所为,但不想毁他。谁知他一次次害我,实在过分!”杨洄道:“那您打算咋办?”钱万贯道:“我定会向陛下反映。”杨洄道:“好,我可以为您作证!”
二
黄昏时分,在宫外的一条走廊里,李隆基边走边看着陪伴在身边的李瑛问:“李瑛啊,你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大唐要靠你承上启下加以治理。告诉父皇,最近你做些什么?”李瑛道:“儿臣天天向帝师请教治国之道。”李隆基猛地收住脚步道:“哦,随后写一篇感受,呈给父皇。”李瑛道:“遵旨!”
夜晚,钱万贯在客栈里看着艾特古丽道:“感觉怎样?”艾特古丽道:“箭射到了臂膀外侧,没大碍。”钱万贯道:“这次出来让你经历了很多风险。”艾特古丽道:“虽然惊险,但天天跟你在一起,很幸福。”钱万贯道:“唉,真想不通为何他们非要赶尽杀绝?”艾特古丽猛地一愣道:“他们?”
钱万贯道:“对!是他们。不过回去得落实一件事,是不是太子真出来了。假如太子没出来,这说明一路的事不光是太子操作,也有人想嫁祸给太子。”艾特古丽恍然大悟道:“哎呀,要是这么说,这杨驸马就很可疑。”钱万贯道:“是啊!他的两次出现很可疑,并且每次都有凑火的味道。”艾特古丽想了想道:“有道理。”
钱万贯道:“还有,当我说不能容忍时,他竟然说愿意为我作证。我有个感觉,太子根本没出来。那杜通说见过太子,一定就是杨洄。”艾特古丽道:“太可怕了,要不弃官算了?”钱万贯断然地道:“不行!父皇对我充满了信任,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再说这次在大食等国,你没见丝路上各国的国君多么希望丝路畅通?”
三
清晨,在大明宫里,李瑛出班道:“父皇,儿臣遵命写了《治国之策二十条》,请御览。”高力士立刻走下殿来,将《治国之策二十条》接过呈给李隆基,李隆基一看,大喜道:“好,看来你有大进步了。”李瑛道:“多谢父皇!”李隆基道:“哎,最近有钱万贯的消息吗?”王维道:“还没有。”
在李静钧家里,李春燕见杨茹坐在那儿出神,便走近前道:“女儿,你真的喜欢萨费尔?”杨茹抬头见是母亲,忙低着头道:“这一路太凶险,困难也多,若没有他照顾,不知会发生啥事。”李静钧正巧进来听到,当即道:“好!等他从长安过来,就为你们举行婚礼如何?”
四
钱万贯带着商队走在街上,因见艾特古丽虽隆着个大肚,但显得兴奋,又有些喘气,便道:“还好,在回来时没把孩子生在路上。”艾特古丽道:“怎么?怕连累啊?”钱万贯道:“说啥呢?我是怕你和孩子在路上受罪。”艾特古丽道:“是啊!回到家了,我也就放心了。”萨费尔对钱万贯道:“三哥,马上就到你家了。”
钱万贯道:“这是最完整的出行,我真想立刻回到家。出门时母亲很担心,现在我安然无恙,她一定高兴至极。”萨费尔道:“这么说你还不想回家?”钱万贯道:“我是丝路监护,应该先去交差。”萨费尔道:“不必急在一时。离家这么久,先回家见亲人,明早再上朝。”忽然街上出现了王元宝,钱万贯叫声“爷爷”,立刻跑了过去。
爷孙两人相见后,拥抱在一起,随后钱万贯简单说了情况,王元宝道:“这么说我有曾孙了?”帕里黛忙道:“老爷子,这就是您的曾孙钱盈。”王元宝接过帕里黛怀中钱盈道:“哎呀,钱盈都会笑了,你瞧他笑得多好。”钱万贯道:“爷爷,您的身子骨还好吧?”王元宝道:“我这身子骨啊,是越来越好了。最近爷爷学会了道家的吐纳,还真见效。”
五
士兵杨林、赵惠进了凉州将军府,杨林道:“我们跟踪两个于阗人到长安,发现他们已定居经商。”赵惠道:“他们已经租了店铺。”裴颍叹着气道:“我输眼光了。”宁亲公主道:“只要你想用人,过些日子去长安把他们请回来。”裴颍道:“好啊!我盼望着父皇能让我回家看看老人。”
山路上,谢秉兴道:“大哥,你说要报仇,找谁报仇?”杜通道:“妈的!老子上了太子的当,当然是找太子报仇!”程千里摇着头道:“不行!太子代表的是朝廷,我们怎么能是朝廷的对手?”谢秉兴觉得有理,忙道:“是啊!要想杀太子,那比登天还难。”
杜通想了想道:“那就杀钱万贯,他让老子损失了近二百多弟兄。”谢秉兴忙赞同道:“好!要报此仇不难做到。”杜通道:“我们不宜离香山太远。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鸣沙找到女儿。”程千里道:“要不,我们就落户在鸣沙?也许,我们以逃难者的身份能打听到她?”杜通想了想道:“有道理!”
六
冬晨,在大明宫里,钱万贯向李隆基说了这次到丝路各国的情形,然后道:“情况就是这样。总体来说,这次丝路走得最为完整,丝绸北路已完全疏通。”李隆基大喜道:“钱监护辛苦了,一路上想必有很多见闻?”钱万贯道:“见闻很多,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李隆基道:“退朝后,朕听你讲三天三夜。”
杨洄道:“父皇,钱监护此行一路非常不顺,有人不断设置障碍,每个人都是九死一生。”李隆基惊道:“上次听说凉州出事,想不到一路还会有人这样,是谁?”钱万贯犹豫着道:“这一路虽然惊险,却都化险为夷,不必再提了。”李隆基道:“不行!到底是谁?!”钱万贯道:“还是不说罢。”
杨洄忙道:“父皇,这次臣奉旨去萧关办差,却听说太子要谋杀钱监护,因此赶到鸣沙,恰逢太子的人火烧沙关食府,于是救了钱监护。后来钱监护到了香山,又遇到了太子买通土匪拦路,是臣带人赶到,救了钱监护。”李隆基听得目瞪口呆,转过目光看着钱万贯道:“可有此事?”
钱万贯看了太子一眼道:“有。”李瑛当即大惊失色,连忙跪倒道:“父皇,儿臣冤枉啊!”钱万贯再次看了一眼太子,又道:“不过,是不是太子所为,需要搞清楚。”然后直接看着太子道:“太子,这些日子您在哪里?”李瑛道:“足不出户,一直在府中听帝师教诲。”
李隆基一听,觉得这里面还真有文章,便作证道:“这一点朕可以为他作证。最近他确实足不出户,写了略有见地的治国之策。”钱万贯道:“既这样,太子可能就有蒙冤受屈之嫌。”李隆基叹着气道:“算了。朕知道是咋回事,这事就此打住,但朕把话撂在这,谁敢再去害人,那是自掘坟墓!”
七
杜通到鸣沙杏花村乞讨,连讨多家都没讨到饭。走到又一户门口,见一个老妇走出门外,便显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道:“老奶奶,可怜可怜我?”老奶奶看着杜通,心生怜悯地道:“好,进来吧。”进屋后,老奶奶给杜通舀了饭,然后看着杜通道:“看样子,你逃难很久了?”
杜通点着头道:“是的。要不是您,我真要饿昏了。哎,老奶奶,怎么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老奶奶叹着气道:“那年天旱,三个儿子被逼为匪,让朝廷杀了。”杜通道:“这么说只有您一人?”老奶奶道:“是啊!多年来我老太婆很寂寞。如果你想留下,就住下来吧。”杜通道:“太好了,那您就是我的奶奶。”
八
后宫里,李隆基看着钱万贯道:“朕明白了。看来,太子害你是真的。有人想通过害你,嫁祸给太子。”钱万贯道:“儿臣也这样想,所以儿臣就把口供毁了。”李隆基道:“你是朕最懂事的儿子,也是最优秀的儿子,可朕却不能公开与你亲近。”钱万贯道:“其实儿臣已知足了。”李隆基道:“你是怕朕废黜后会有新一轮的争储大战?只要朕在世,这种事永远会有。”
在太子府,李瑛显得恐慌地道:“看来父皇已经知道是我所为,该怎么办?”李护国道:“其实,陛下不明说,表明是替你遮掩。”李瑛道:“可这样一来,他就不信任我了。”李护国道:“其实他明白真把你废了,别人未必比你强。你不是说,你的《治国二十策》陛下还赞美吗?”李瑛道:“可这有什么用?”
李护国道:“当然有用!要不然杨洄的那一奏,你还有命吗?”李瑛道:“只是这个杨洄,怎么老跟我过不去?”李护国道:“别忘了他是武惠妃的女婿。武惠妃最希望早点扳倒你,他能不支持吗?”李瑛道:“这个杨洄,我必杀他!”李护国道:“你若杀他,武惠妃抓到把柄,陛下肯定废你。”李瑛道:“那怎么办?”李护国道:“与其杀他,不如利用他!”
九
清晨,在大明宫里,李隆基看着金殿下的众臣道:“昨天下午,朕认真听了钱监护在疏通丝路中的全部情形,感到真的是一路凶险,惊心动魄啊!丝路的畅通,确实来之不易,钱监护功不可没。”说至此,直接看着钱万贯道:“从今天起,朕赐你为李姓。”钱万贯道:“这……”
李林甫想:“这痕迹也太明显了。”见众臣无人说话,忙出班道:“陛下,您所赐李姓太多。他本来叫钱万贯,是富贵的好名字,一旦姓李,再叫万贯,谐音不祥。”李隆基道:“那就更名为李光弼!”钱万贯道:“谢主隆恩。”李隆基道:“众臣联奏,认为裴耀卿功绩卓著,可以升任。经朕考虑,可迁任京兆尹!”
十
在太子府,李瑛不安地来回走着道:“看来父皇真的要重用钱万贯,不仅赐他姓李,还赐名光弼。”李护国道:“奴才早说过,这人的存在对您不利。”李瑛白他一眼道:“说这些顶屁用!你这窝囊废,几次都失败了!”李护国道:“陛下虽重视他,但毕竟不敢公开私情,对他的关照也仅是重视。”
李瑛道:“你不是说大唐什么荒唐都有吗?只要父皇认准他,公开又怎样?这才是第一步,也许要不了多久我就不是太子了。”李护国试探道:“您的意思是……”李瑛道:“最好是让李光弼说自己的身世很远,这样他跟父皇扯不上关系,父皇就是想公开,也得有所顾忌。”李护国道:“好吧,这事我来用计!”
在宫内,李隆基看着李明问:“丝路障碍真的是太子所为吗?”李明忙道:“陛下心里明白。”李隆基又看着汤贵问:“你说是不是?”汤贵道:“陛下既然明白,何必再问?”李隆基点着头,无力地道:“出去吧。”李明、汤贵出去后,李隆基将桌上东西一把推倒在地上,愤愤地道:“难道真要逼朕废你?”
十一
杨洄正在府中欣赏宝贝,忽然王彪进来道:“杨驸马,李护国求见?”杨洄猛地一愣道:“李护国?这是谁?本驸马不认识他,不见!”王彪没有离去,而是道:“他说,他是太子让他来的。”杨洄道:“哦?”想了想便道:“让他进来。”王彪出去后,带进了李护国。
李护国立刻作礼道:“参见杨驸马!”杨洄看着李护国,不露声色地道:“你来何事?”李护国道:“太子说,金殿上陛下不仅赐钱万贯为李姓,还给改了名字,叫李光弼,很不好。”杨洄不露声色地道:“何以见得?”李护国道:“钱万贯是陛下的私生子。陛下这么做,分明是暴露私情。”
杨洄道:“太子的意思是……”李护国道:“为了陛下的声誉,李光弼最好远离是非。假如他把出生地说到陛下没去过的边疆,这样就不会有谣言,要不对谁都不好。”杨洄忙道:“好啊!我倒是跟他有缘,今晚就去见他!”李护国道:“好,那我走了。”
李护国走后,杨母看着杨洄道:“孩子,这家伙突然来此,一定带有目的。”杨洄冷笑道:“目的很明显,他是怕李光弼跟父皇扯上父子关系,会威胁到他的太子地位。”杨母道:“那你真打算去见李光弼?”杨洄道:“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要去见他。不说别的,要想抓到李瑛的把柄,我就得帮李瑛做几件事。”
杨母纳闷地道:“奇怪!既然抓太子的把柄,为何又要帮他做事?”杨洄道:“只有赢得他的信任,他的张扬才能让我抓到把柄。”杨母道:“看来你越来越老谋深算了。”杨洄道:“处在宫廷,不这样还有活路吗?”咸宜冷笑道:“男人做事我搞不明白,跟谁都是朋友,跟谁又都是敌人。”杨洄道:“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有永远的利益!”
十二
在宁王府里,歧王看着宁王道:“大哥,我觉得陛下已明白设置障碍的,就是太子。”宁王道:“陛下何等聪明,怎么能不知道?我怀疑这太子如此张狂,一定是被人利用。”歧王道:“会不会是武惠妃?”宁王道:“其实陛下明白是谁,但怕揭破了要毁掉一大批人。”歧王道:“可我看这样下去,迟早要毁掉很多人。”
兴庆宫内,李隆基烦恼地来回走着,忽然高力士进来,说陈玄礼在外求见,李隆基传进陈玄礼,看着他道:“你有何事,说吧?”陈玄礼道:“陛下!臣觉得太子太不争气,要是再这样下去,李光弼时时都有生命危险,还会让更多人丧命。”李隆基叹着气道:“这么说你主张朕废了他?”陈玄礼道:“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太平。”
十三
夜晚,在李光弼家里,王淑娟听完儿子的话,吃惊地看着钱万贯道:“这么说,你以后叫李光弼?”李光弼点着头道:“是的。看来父皇不是随便赐个名字,而是有意这么做。”王淑娟再次大惊道:“哎呀儿子,这不是好事。”李光弼纳闷地道:“不就是一个名字吗?”
王淑娟道:“你知道这名字意味着什么?娘分析,以前你在狱中和你在结婚时遭人行刺,都是太子所为。”李光弼一想,点点头道:“明白了。”王淑娟道:“这说明太子已知道你的身世,他怕影响到他的地位。”忽然萧飞带着赵莉进来道:“三哥回来了?”李光弼道:“回来了。”一看赵莉很漂亮,便问:“这位姑娘是谁?”
萧飞看了一眼赵莉,见她低下了头,便道:“她是我从沙漠里救出的,就要和我结婚。”李光弼大喜道:“太好了,祝贺你!”这时春兰进来道:“大人,杨驸马来了。”李光弼猛地一愣道:“他怎么夜里过来?”王淑娟表情复杂地道:“这个人心机极重。”李光弼想了想道:“有请!”又对大家道:“请回避,我去迎接客人。”然后迎了出去。
李光弼出门来到前院,只见杨洄已进来,忙笑着上前道:“哎呀,是杨驸马,快快有请!”杨洄微笑着作出一个潇洒的手势道:“钱大人请!”两人谦让着进了会客大厅后,李光弼道:“请坐。”又对夏荷道:“上好茶!”夏荷出去上茶,李光弼道:“驸马来访有何要事?”杨洄笑道道:“你一路受惊,特来一叙。”
李光弼笑道:“是啊,这次多亏驸马爷及时相救!这等大恩没齿难忘。”杨洄笑着道:“不必客气。我们同殿称臣,理当如此嘛。”夏荷端上了两杯茶水,李光弼道:“你且回避。”夏荷答应一声出去,杨洄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看着李光弼道:“恭喜你深得陛下信任。看来陛下对你很器重,要不了多久,还会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