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朝堂上李隆基目视着众臣大怒道:“总听众臣说大唐歌舞升平,以为真的如此,没想到不出去不知道,一出去惊心动魄,令人不寒而栗啊!一句话,最近怪事太多。朕刚刚在鸣沙遭到刺客的一路追杀,回来还没坐稳,竟然又出了怪事。看来,朕真的要感到恐惧了。到底在朕身边,还有多少人在算计朕的?”
张嘉贞立刻出班问:“陛下!何出此言?”李隆基道:“昨日,朕刚将一个少年和一个青年打入天牢,还没决定怎样惩处,居然就有人在晚上行刺。朕不明白两个被人利用的人,值得闯入天牢去杀吗?”宁王大惊道:“真是咄咄怪事,居然还有这等事?”李隆基摇着头道:“朕真的感到腹背有敌、不寒而栗啊!这样下去,朕不知该相信谁,该怀疑谁?”
张说道:“看来,是该对朝廷的官员产生怀疑了。尽管这样做有些过分,但如果不过分,岂不让有些人翻了天?依臣之见,刺杀两个坐牢的人定在所站的臣子之中。”宁王问:“为什么?”张说道:“因为一般人轻易进不去。”李隆基道:“莫非你有什么看法?”张说道:“不是看法,而是臣有物证可以证明,幕后主使就在朝堂上。”
李瑛一听,立刻紧张起来。李隆基急问:“是谁?”张说拿出太子令牌道:“请看这是什么?这是从自杀的刺客身上拿到的。”众臣一看惊道:“太子令牌?!”张说道:“对!正是太子令牌,请陛下验看。”高力士接过令牌递到皇上手中,李隆基一看无伪,不由怒道:“李瑛!你可知罪?”李瑛慌忙跪倒道:“父皇,儿臣不知。”
李隆基愤愤地道:“令牌就是证据,你还敢狡辩?!”李瑛道:“父皇,这定是别人诬陷。儿臣若杀人,怎么会给它,这不是不打自招?”张说冷冷地道:“太子,您是说我在诬陷吧?这个令牌,可是高公公在现场看到的。不仅如此,还有所有的狱卒和两个江湖中人做证。”李隆基怒道:“大胆李瑛!你身为太子,竟敢肆意妄为?目的何在?”
李瑛颤抖着道:“儿臣冤枉呐!”张嘉贞道:“陛下!臣觉得太子冤枉。”李隆基冷冷地道:“铁证如山,他冤枉什么?”张嘉贞道:“陛下!一个令牌能说明什么?要是有人栽赃陷害,得一个令牌也并非没有可能。再说,突然间出现两个江湖中人,说明了什么?坐牢者与江湖尚未关联,江湖人怎么知道他有难?又怎么会前去救他?”
张说忙道:“张大人!这么说,现场最有说服力的令牌不能算作证据?那要什么才算证据?”张嘉贞道:“不是令牌不能算作证据,但它毕竟是死物。既然是死物,就有种种可能。人要陷害人,得到它并非难事。”又看着李隆基道:“陛下请想,太子是何等机灵的人,做这事理由何在?有必要杀两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吗?”
李隆基不由大怒道:“你怎么知道无冤无仇,你查了吗?那两个人关在天牢,为什么会有人去杀?要依照你的逻辑,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事实上,这种事已发生了。”张嘉贞看着张说冷笑道:“那我反问一句:太子要做这事,怎么会把令牌交给人去留作把柄?难道太子真是白痴?我不明白,被称为神探的张说居然如此偏见!”
李隆基见两个宰相争论起来,忙道:“别争了!看来这里面还真有阴谋。这件事必须彻查到底,一定要找到那两个江湖中人,这事就交给张说。”张说立刻道:“遵旨!”张嘉贞忙道:“陛下!此案不能交与张说。”李隆基道:“那是为何?”张嘉贞道:“张说既然认定是太子所为,恐怕会导致冤案?”李隆基冷笑道:“怕什么?一切要靠证据说话!”
二
钱丰、王淑娟、钱万贯将封常清、月月送出门外,钱丰抓住封常清的手道:“祝你早日凯旋、功成名就!”封常清道:“姐夫希望你从此再无灾难。”钱万贯忙道:“不会再有灾难了。现在丝路已通畅,以后再走这条路,那就该我了。”月月笑道:“呵,我们的万贯就像是个大人嘛。”钱万贯道:“快了!我很快就是大人了。”大家一听,都笑了起来。
这时,李明赶来冲着封常清一抱拳道:“封将军,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封常清也抱拳还礼道:“客气什么?你同样也是我妻子的救命恩人。”李明道:“那我俩能结拜吗?”封常清喜道:“求之不得。”王淑娟道:“既这样,请到家里去,我家有佛堂。”李明大喜道:“好,我们进去?”封常清道:“请!”两人进去一论年龄,原来李明仅比封常清大一个时辰,成为大哥。
三
沙里豹带着焦挺、许青、一包脓来到沙关食府门外,只见有不少马匹,愣了一下刚要进去,里面出来了留守的红鼻子。红鼻子慌慌张张地近前道:“别进去了。”沙里豹纳闷地问:“为何?”红鼻子道:“您带着弟兄们走后,这里就被从香山崛起的百十号人占了。我们总共九人,有六人被杀。实为保存实力,就假意投降,这才保了命。”
沙里豹大惊道:“要是这样,我们进去是自寻死路?”红鼻子道:“对,他们有一百多人,各个都很凶狠。”焦挺道:“大哥,我们的人实在太少,跟他们较量是以卵击石。”许通道:“要不我们假意归顺?只要杀掉他们的头,剩下的自然归顺。”沙里豹觉得有理,带着几个弟兄进去。匪首余建敏感地站起,焦挺忙道:“别误会!这是我大哥沙里豹。”
余建立刻拔出刀来,众匪也全亮出了武器,余建道:“妈的!食府早归了老子,你想夺回吗?”沙里豹很冷静的向前走了几步道:“要是争夺,就我这几个人岂是你们的对手?”焦挺忙道:“我大哥的意思是说,我们原本都是一家,没必要为了地盘伤了和气。他呀,觉得我们应该合兵,这样实力大了,就有对抗官兵的能力。”
沙里豹道:“对!虽然这地方曾是我的,但既然你们已经占了,没必要打个你死我活。虽然我们都是杀人越货的强盗,但我们的敌人只是唐兵!”余建并未放松警惕,冷静地问:“你真想归顺我们?”沙里豹道:“不瞒你说,我的弟兄在凉州被杀,我们是侥幸活下的。既然没了弟兄,也失了地盘,我们认命,愿意归顺。”
余建问:“谁做老大?”沙里豹道:“当然是你!”余建并不相信,疑惑地问:“这是为何?”沙里豹道:“此一时彼一时。”余建不相信地问:“奇怪!太阳打西边出了?难道你就没有除去我的想法?”沙里豹道:“都是吃这碗饭的,谁给弟兄们出路,谁就做老大!”余建当下笑道:“既然归顺,咱们就是一家人啦,坐下喝几杯!”
四
夜晚,李瑛愤愤地道:“这张说纯粹是跟本太子过不去。今天在朝堂上,要不是张嘉贞及时辩解,别说是保住太子之位,怕是连命都没了。”李护国道:“看来张嘉贞有意向您靠拢,可要主动向他示好才是。”李瑛道:“难道本太子巴结他不成?”李护国道:“不是巴结,是肯定他。”李瑛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李护国看着李瑛的反应道:“您不是说,他在金殿上帮您说话吗?可以说,单凭那太子的令牌,先把您抓起来也不为过。但是,他的一番话很有分量,加上陛下也不愿您有事,所以正好找了个台阶。”李瑛纳闷地道:“妈的!真是奇怪,本太子见那刺客时,根本没给他令牌,怎么会在现场出现?”李护国道:“也许您找的刺客,恰恰是害你的人。”
李瑛大惊道:“要这么说,那刺客早就偷去了本太子的令牌?”李护国道:“这是肯定的。包括前来挑唆您行刺的那个护卫,有可能都是害你的人。”李瑛恍然大悟似的点着头道:“是啊,在天黑之前,有人在宫外发现了一具死尸,竟然是来挑唆我行刺的那个护卫。”李护国在心里道:“看来舅舅配合得很好,已经将那护卫除去了。”
李瑛充满恐惧地道:“太可怕了!”李护国眼珠一转道:“是啊,确实可怕。这样一来,陛下就不能不疑心您了。”李瑛一惊道:“疑心?”李护国道:“对!您毕竟是陛下的儿子,父亲再怎么样,也不希望儿子有事。”李瑛道:“可是本太子不明白,既然父皇想偏袒我,就应该就此打住别在追究,但他却让张说彻查此事。你说,这不是让张说对付我吗?”
李护国道:“非也,他这么做恰恰是为了保护您。单凭令牌,是不可以断定是您所为?要是可以,在朝堂上就问罪了。毕竟这是一起大案,不能就此罢了。张说是一个很机敏的人,办案干练,不肯服输。陛下交给他这个案子,他能不尽快查出真相复旨?要是查不出来,他怎么向陛下交代?”李瑛听得云里雾里,看着他问:“什么意思?”
李护国道:“当他没有结论时,您说他多为难?到了那时,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跟您对立,找人诬陷您,让此案成为铁定事实;二是主动向您道歉,主动向您示好。假如您把张嘉贞拉到手上,他觉得为了您而得罪张说是值得的,张说就不敢太树敌了。”李瑛点着头道:“哎呀,你不愧是我的军师。”李护国道:“太子尽管放心,奴才会誓死忠于您的。”
五
半夜里,武妃看着弟弟武忠、武信道:“你们两个是我的亲弟弟,依靠着我已经官至国子祭酒与秘书监。可以说,你们的命运是与我的命运紧密连在一起的,承认吗?”武忠忙道:“说的极是,没有姐姐,我武忠哪来的官运?”武信也道:“是啊!没有姐姐,也许没有人瞧得起我。”武妃点着头道:“既然你们都领情,就要帮助姐姐才对。”武忠、武信忙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武妃道:“姐姐自入宫以来,先后生了夏悼王李一、怀哀王李敏与上仙公主。这三个孩子虽长得姿容端丽,却都夭折,陛下感到十分哀伤。后来姐姐生下李清,因害怕孩子再度夭折,陛下便命其兄宁王李宪抱养李清,并由宁王妃元氏亲自哺乳。如今,不但李清顺利成长,而且姐姐又相继生下李琦、咸宜公主。因此,陛下想立姐姐为皇后,但很多大臣都反对,只好作罢。其实,陛下立不立姐姐为后都不重要,姐姐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们的外甥李清能成为太子。”
武忠、武信异口同声道:“姐姐,您就说吧。”武妃道:“张说已对太子疑心,认为闯入天牢杀钱万贯的就是太子派人所为。但是,张嘉贞却极力反对,认为单凭一个令牌定罪不妥,陛下就将此案交给了张说。姐姐担心,太子会拉拢张说。一旦张说就此交案,说案子查不下去,我们就失去了一个扳倒太子的机会。”武忠问:“您是要我们拉拢张说?”武妃道:“张说非常正直,要拉他站在我们这一边,恐非易事。”
武信纳闷地问:“那姐姐的意思是……”武妃道:“帮助张说!”武信问:“怎么做?”武妃道:“张说最大的难度,就是没有证据。那天,姐姐派去的两个人,曾经出现在天牢里。当时,他们是以江湖中人的身份出现的,现在被姐姐藏了起来。可以说,要么姐姐杀掉他们,要么让他们出力,也许能免一死。即便死了,他们的家人都可以由我们照顾。”
六
在宁王府里,歧王边下棋边不解地道:“你说陛下是咋回事,前边将两人愤愤地打入天牢,理由是行刺君王,其罪当诛。可到了晚上,又令高力士前去释放?偏巧赶上有人行刺,这就耐人寻味了。那两个人能得罪谁?又能妨碍谁的事?干吗要去行刺?还有,既然没证据,此案也就算了,为何陛下抓住此事不放?难道真想置太子于死地?”
宁王神秘地笑道:“大概,这就要从陛下关心钱万贯说起。”歧王猛地一愣道:“怎么回事?”宁王道:“还用说吗?一个跟陛下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值得这么重视?要是没有血缘关系,那就不是什么打入天牢,以至连夜释放,而是当殿斩首。”歧王点着头道:“明白了。”宁王又想起了一事道:“哦,王维就跟钱万贯关系不错。”
歧王道:“好!那我向王维探询一下。”宁王笑道:“你对这事感兴趣?”歧王笑道:“也不是感兴趣,只是觉得第一次遇到这样有意思的事。”宁王叹着气道:“看来因为这个案子,要引发出张嘉贞和张说的矛盾。”歧王点着头道:“这是肯定的。自张说回京,陛下就觉得放三个宰相不妥,总在惦记着拿下一个。”
七
李护国躲在宫外偷看,因见高力士过来,立刻迎上前问:“干爹,您这是上哪?”高力士正想心事,猛地吓了一跳道:“你这孽障,吓我一跳!”李护国忙道:“对不起,干儿出现得突然了,到底去哪?”高力士道:“去见陛下。”李护国道:“有什么事?”
高力士道:“有没有事,有必要告诉你?”李护国不自然地道:“那倒也是,不过……,干爹大可不必烦我,您是摆脱不了我的,谁让你是我干爹?”高力士恼道:“离老子远点。”李护国道:“干爹,好久没打扰你了,有件事想求你。”高力士怒道:“滚开!你这孽障求我能有什么好事?”
李护国道:“那未必!这次的事只要你办,是陛下绝对愿意做的。”高力士愣了一下道:“哦?什么事?”李护国道:“陛下不是难以弄清那件案子的真相吗?只要你把陛下请出来,微服躲在太子府门外,就会看到一种景象。”高力士疑惑地问:“什么景象?”李护国神秘兮兮地道:“到时您就知道了。”
八
钱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犹豫再三喝了一口茶,想了想看着王淑娟道:“淑娟,有句话我想说,又不知道该怎样说,但这话不说又不行。因为纸里包不住火,迟早是要说的。不管你怎么看我,都没关系。因为事情已发生了,我也不知怎么办最好。”王淑娟觉得奇怪,看着他的神情问:“什么事?”
钱丰道:“不瞒你说,我在第二次被毛重利打昏后,被装进麻袋扔进了黄河。幸亏鸣沙有个人救了我,但我却失忆了。本来他女儿是寡妇,认为寡妇门前是非多,要让我离开,不料那天土匪去抢,是我将他们救了。他们很感激,不久我便成为恩人的女婿。”王淑娟惊问:“这是真的?”
钱丰点着头道:“是真的。”王淑娟将筷子一砸道:“真是痴心女人负心汉,你怎么能这样?”王元宝正坐在上首,见钱丰手足无措,就像是犯了天大的错,又看了一眼生气的王淑娟道:“淑娟,别怪他。这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没有错。他能被人救活,已经是天大的造化。”
王淑娟委屈地流着泪道:“爹,您这是说什么呢?您怎么帮他?”王元宝道:“不是爹帮他,而是道理帮他。姑且不说他当时被打得失去了记忆,就是清醒着,大唐的男人只要是有权有势的,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甚至更多?远的不说,就是爹爹除了你妈,还纳了七个妾。”
王淑娟哭道:“您是您,他是他,唯独他不行!当年,他上门娶我时,曾发誓一辈子只爱我一个。而他这样做,明显是在欺负人嘛。”钱丰忙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王淑娟道:“当然是你的错!多少年来,外面传回的消息始终是噩耗,而实际上你又没有回来,谁不认为是真的?可是,我都没有改嫁,而你却负我!”
王元宝忙道:“淑娟,千万别这样说。事实上,在传言钱丰死在居延的那一次,不是爹劝你改嫁吗?毛重利别有用心,不是也打动你了?要不是又说钱丰活着,恐怕你就嫁给仇人了。后来那家伙从鸣沙回来,又说钱丰死了,还拿了假的骨灰,你才发誓不谈婚事,怎么就不能原谅了?”
王淑娟道:“谁让我是女人,他是男人?”王元宝道:“不管男人女人,他不是失忆了吗?”王淑娟道:“再失忆,他也应该想到有妻子。”钱丰道:“不错,我在失忆时确实这样说。但人家认为即便有妻子,男人可以多娶。他们认为如果我一辈子不能恢复记忆,那就真惨。我一想也对,假如我恢复记忆,如果有妻子,那她就是妾,如果没妻子,自然不存在问题。”
王淑娟看着钱丰问:“那女人是谁?”钱丰道:“他们家是造酒的。”钱万贯惊喜地问:“是烧酒坊?”钱丰纳闷地问:“你咋知道?”钱万贯道:“那女人有个女儿比我小一岁?”钱丰点着头道:“对!”钱万贯道:“是不是叫杨茹?”钱丰问:“对呀,你怎么知道?”钱万贯高兴地道:“我去过他家,那个女孩很可爱,我好喜欢她!”
王淑娟想了想,转脸看着钱丰道:“事已至此,我怪你有何用?既然她嫁了你,你打算怎么办?”钱丰看着王淑娟的反应道:“我不是正和你商量吗?”王淑娟偷着一笑道:“反正我不管,我是妻,她是妾?”钱丰道:“这没问题。这事儿,我和她说过。”王淑娟道:“要是这样,你就接她来吧。”钱丰摇着头道:“她爹就一个女儿,她若来了,她爹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