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查到这些?”
那声音夹杂着压抑的怒气,“把地给朕翻过来,也要给朕查清楚,滚,一群废物!”
时间又流逝了数日,当意识重新清明,他轻轻的闷咳了半晌,才发现有人坐在床边,轻手摩挲着自己的脸。
“默儿,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圣殊帝看着儿子慢慢睁开眼,“默儿,太医说你的声带已经恢复了,怎么还是不能说话?”
当初重伤引发的高热确实烧坏了他的嗓子,不过后来不断的调理,加上他怪异的恢复力,让他的嗓子已经恢复,只是开始是不能说话,后来是不愿而已。
西云默眨了眨眼睛,虽然又从生死边缘挣扎回来,但是困倦依然难掩,其实说是挣扎,他却是明白的,他能活着,全靠他怪异的体质。
很久以前他就发现,这具身体确实很差,差到跟个死人差不了多少,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他愿意沉睡,恢复起来倒是很快,所以他总是不断的给自己训练,然后累倒就睡,只要睡够了,醒来后,就基本上都能维持新一天的消耗。
“默儿,吃点东西再睡,你都睡了这么多天,听话,父皇喂你”,声音温柔的让人昏昏欲睡,恍恍惚惚中,似乎有人在往他嘴里灌着什么东西,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子满十五岁后出宫建府,大皇子西云朔马上就要出宫建府了,但是皇后却很想把儿子留在皇宫,而住在皇宫,除了未满十五岁的皇子,就只有太子可在以留在宫中,因此,近日来皇后孟氏秘密的行动不少。
“皇上,这是近日要求皇上早日立储的折子,其中三品以上官员十五名,三品以下五十一人”,谢青玄递上奏折,详细解说了最近的朝庭动向。
“这就等不及了,皇后不是一向都挺能忍。”
圣殊帝冷淡的声音让谢青玄直冒冷汗,他稳了稳心神,方才回道,“孟氏虽被削权颇多,但其余下势力并没有被清除干净,盘根错结,朝中剩下的不少,可能皇后娘娘以为过了这么多年,皇上已经忘了。”
“忘了?”
圣殊帝冷笑,“朕会那么健忘!这个蠢女人,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真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不过是朕想让她爬得更高些,朕要让她爬到高处,再狠狠的摔下来!”
谢青玄不敢说话了,很多事,他最适合的就是保持沉默。
“把鹤壁轩找来,让他暗中收集这些人的罪证,不要打草惊蛇。”
“是,陛下,那要是没有罪证......”
谢青玄想着有个太学院的大儒,两朝元老,清正廉明,只是不知为何也会跟着上折,这可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圣殊帝俊美的面容挂上邪气,“你说那个楚相禹?他的罪证......朕会提供。”
退下去的谢青玄只觉得自己全身是汗,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帝王的阴狠,只听身后传来低语,“这世上怎么会没有犯错的人,越干净的人就越肮脏......”
安静的御书房里,只剩下圣殊帝一个人。
“主上,庭卫里有个人提供了消息,属下带回了一些,请主上过目”,房间里多出了一个全身玄衣的人,脸上带着狰狞的鬼面,单膝跪下,双手奉上一截暗红的树枝。
“这是什么?”
拿过手里的小截树枝,圣殊帝问道。
“这种树叫做白漆,高不过三丈,树呈倒钩状,树纹深赤,划破枝干会流出涎汁,汁液似白漆,有轻微的麻痹效果,味微甜清香,可食。”
“那么说,这种东西也可以用来易容?”
玄衣人思索半晌,方才回答,“白漆入毒较多,如果说......七殿下的易容是白漆,那只有一个可能,给七殿下易容的人——是个用药高手。”
“夜玄,如果让易卫做这种易容的东西,需要多久能完成?”
玄衣人,夜卫的头领夜玄,闻言思索了片刻,“七殿下的易容几可乱真,若不是主上意外发现,属下也不相信白漆也有此等功效,若让易卫研究的话,快则三月,迟则一年。”
“吩咐下去,让他们把洗去易容的药早些做出来。”
待夜玄退去后,西尘风方才冷笑了声,“默儿,你倒是想瞒天过海。”
“唉,听说了吗?那个哑巴皇子要来太学。”
“闭嘴,乱说什么,那是七皇子,你不要命了,要是让有心人听见,你不要命,还有你全家要命。”
“切,说说怎么了,天下谁不知道,我不说,难道就不是事实。”
“别人是别人,这里是天子脚下,现在七皇子圣眷正隆,人家只要一个不高兴就能要了你的命,更何况他是皇子,我等是什么身份,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
太学院在皇宫西面,单独开辟出来的宫殿开阔大气,细致处却又精雕细琢,处处风雅却兼恢弘之气,不同于皇宫外的书院,这里专为皇子和有资格大臣的孩子入学,也算是皇子提前建立自己的势力。
“来了来了,七皇子来了”,一个娃娃脸的小男孩猛的跑进学院,兴奋的直叫。
“明月,你一大早的吵不吵呀,真不知道你兴奋个什么劲”,趴在后排的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怒吼,好不容易想睡个回笼觉,偏偏给个家伙吵醒了。
鹤明月毫不在乎的跑过去,“昭哥哥,那七皇子好小哦,我怎么觉得比我还小呢。”
虎头虎脑的孩子,是武相萧远山的小孙子萧元昭,闻言不屑的撇撇嘴,“不说是个病鬼,有什么好奇怪的。”
坐在他前面的西云琅回过头来,严肃的看着他,“元昭,七弟又不是自己愿意生病,你不能这样说他。”
鹤明月猛点头,表示赞同,就是就是,没有人自己愿意生病的。
看萧元昭不以为意,西云琅直摇头,“元昭,别的不说,当着七弟的面可不要给他难堪,父皇不会放过伤害七弟的人。”
萧元昭自然知道这些道理,尤其是来之前爷爷和父亲不断的叮嘱,要和七皇子打好关系,明明那个哑巴皇子又不会成为储君,还那么讨好干什么?
二皇子西云宣也跟着劝他,“元昭,七弟身子弱,你多担待些,有什么看不顺眼的都冲着我来,在七弟面前,你可不要给他脸色。”
萧元昭奇怪的看看身边几人,他记得七皇子并没有这么受欢迎,怎么这些平常各不顺眼的皇子们,竟然表演起兄弟亲情了,不过瞬间看到门外走进来的那个小孩子后,他就明白了。
远看就觉得很小,近看才发现真的也很小,而且太瘦了,瘦的让人觉得只要一碰就会碎,他相信,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人给举起来,光看外表,比这里最小的鹤明月还要年纪小,脸色白的有些透明,在门口停顿了下,四下打量一番,走到最后靠窗的位置坐下。
“七弟......”
萧元昭看到几个皇子先后过去打招呼,然后先前还满是鄙夷讨论着的人,也一一过去打招呼,半盏茶过去,就只剩下他和鹤明月没有过去了。
“昭哥哥,我们也过去打个招呼吧”,鹤明月拉着他的衣袖。
他哼了声不动,鹤明月却不依不饶的想扯动他。
西云默强打精神,看着面前这个颇为强壮,不情不愿站在他面前的孩子,还有他身边那个娃娃脸的小孩子,眼神中带着丝疲倦,没想到应付小孩子也这么累。
“殿下好,我叫鹤明月,这是......”
萧元昭打断鹤明月的话,勉强行了一礼,“萧元昭。”
西云默点点头,头有些昏疼,他已经万分后悔来什么学堂。
萧元昭说完就转身离开,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弱小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七殿下,你不舒服吗”,鹤明月小声问道,他清楚的看见七殿下扶在桌子上的手青筋突起,不过真是双漂亮的手啊,跟青玉一样好看,不,比青玉还要好。
西云默诧异他还没走开,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他不能说话,鹤明月还待说些什么,却见太傅的身影已经很近了,“那我先回去了,下课了找你玩。”
谢青玄郁闷的想,自己出名也不太好,皇帝为了给七皇子留个好印象,竟然让忙得用膳时间都没有的自己来太学上课,真是......皇上太不体谅他这把老骨头了。
没想到谢太傅会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七皇子,这可曾是教过皇上的,面子真是好大啊,“大家看见了,今后七殿下会和大家一起上课,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西云默面无表情的站起。
萧元昭暗哼,宠坏的小孩子,跟块木头似的。
上完了课,又布置了作业,这才单独走到西云默身边,只是看着七皇子写的字,他的脸皮有抽筋的冲动,堂堂天逸朝皇子,这都是写的什么东西?
自己要忍......皇帝让自己多照顾,好吧,这孩子病的时候太长,没有好好教过......可是看着这一张连狗爬都不如的字,他......实在是忍不了了,“西云默,按这张字贴临摹百遍!”
西云默伸手接过,重新铺开纸张开始书写。
谢青玄走后,学堂里响起哄笑,西云宣走近,“七弟,不用怕,写不完的二哥帮你写。”
西云默仍旧是冷着脸,抬起墨玉般的眸子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西云宣怔了怔,七弟这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看不懂他的拉拢?
不过他的眼光在对方手上扫过后,顿时惊了一惊,看着那执笔的手,然后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玉质样的浅青纯白的手,浅褐色的笔,黑色的墨字,层次分明,奇异的动人心魄,“七弟,你的手好......”
西云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把衣袖往下拉了拉,西云宣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回到座位,脑海里还浮现着那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