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锦书的房门外就是一条抄手游廊,沿台阶下去是一个小院子,左边有个小花坛高低错落的种着一些花,右边是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树,中间一条小石子路直通院中的后门。
乔家并不大,只是一个三进的院落,第一进,正房五间旁边又各有三间厢房,正房和厢房之间只有一人高的围墙隔断,五间正房便分别作了乔楠枫的书房和乔二爷的屋子,乔楠枫的书房即可办公亦可起居,厢房就做了客房;二进的正房便分别作了老太太和乔吴氏的屋子,老太太旁边的厢房一连三间就给了宋姨娘带着乔仲青住,吴氏旁边的厢房稍小就做了乔锦书的屋子,虽说小却带个小花园,这点吴氏是极满意的,而且乔锦书的屋子和吴氏的屋子抄手游廊中有个垂花门相连,虽说设了个小门,为了方便照顾乔锦书那个门是从不上锁的。第三进便是做了库房和给了丫头仆人住。
乔锦书便带着谷雨朝着小门走去,穿过去便到了堂屋。谷雨见门掩着就伸手去拉开,谁知道却拉不开,谷雨觉得奇怪就使劲拉了几下,仍是打不开,又怕耽误了请安便想大声喊人开门,乔锦书觉得不对,这门谷雨说从来不关,今儿个自己病愈第一次请安就关上了,这事蹊跷,那人八成是希望自己喊人开门,乔锦书连忙道:“谷雨,别喊,可还有近路不用绕到院子外面便可去堂屋的。”谷雨忙道:“有啊,从我们丫头住的屋子走到老太太的房间,穿过老太太的房间亦可到堂屋,只比这便稍远,也不耽误请安。”
乔锦书沉默一会,道:“谷雨,我屋子里有两个淡青色的花瓶你给我取来。然后搭椅子翻过围墙,看看门是不是锁上的,若是锁上了,就塞些东西在里面,让人一时间打不开便好。你再从你们住的房间绕到老太太的门外看看,千万别碰门和窗,只看看老太太的屋子里的摆设和平时有什么不同没有,然后你在来院子里接我。”
厅堂正面设着一张古朴的红木案几,旁边是两张红木椅子,乔楠枫坐在右边,吴氏坐在左边,地下两溜六张椅子,都塔着椅搭,乔仲青坐在右边下首第一张椅子,宋姨娘和钱妈妈分站在吴氏身边
乔楠枫端起茶盏用茶杯盖拨着茶,眼睛看着吴氏下首的椅子没说话,吴氏看着乔楠枫知道他已经不高兴了,乔楠枫一直是喜欢读书科举,不喜从商的,父亲早亡,弟弟年幼才不得已做了商人,平时总怕人看不起自己商人的身份,总是以读书人自居的,对于一些礼仪规矩格外讲究,不容家人错失的,今儿个是锦儿病愈第一天请安,自己昨天已经让春分提醒过谷雨了,谷雨人虽是急躁些,但是做事心很细,又很善良忠心的,不然自己也不会把她给了锦儿的,想着,看了一眼钱妈妈,钱妈妈会意,便想出去看看,
一直注意吴氏动静的宋姨娘看钱妈妈要出去,连忙道:“钱妈妈不用出去看姑娘了,我昨儿个,让乔管家买了些少爷和姑娘爱吃的喜悦楼的点心,便让立夏给姑娘送了些去,也是看看姑娘好利索没有,不然总是不安心的,立夏回来就告诉我,姑娘全好了,还在那院子里给花浇水了。”然后又娇媚的对着乔楠枫道:“老爷你再等等,姑娘是才生了病,难免的娇气了些,过一会一准来给老爷太太请安的。”
乔楠枫听了宋姨娘的话,脸愈发的黑了,吴氏看得心里一急,正想说话,只见乔锦书从正院门走进来,一身嫩绿色裙褂,鹅黄色丝带飘在发间,双手捧着一瓶迎春花,那张精致的笑脸藏在迎春花中间因走得快,衣裙,丝带飘飘,额间的梅花称得一张脸格外粉嫩,宛若花中仙子一般超凡脱俗,乔楠枫看着走过来的乔锦书也是一愣,女儿啥时候长这么大了,已经出落得这般漂亮。
乔锦书把手里的花递给钱妈妈,然后也不叫人拿垫子便直接跪倒在地板上,弯腰施礼道:“爹娘,锦儿今儿个请安来晚了,请爹娘恕罪。”乔楠枫看着自己漂亮的女儿,心里那点气早没了,连忙叫起来。乔锦书不起,继续道:“锦儿这几天生病,让爹娘操心劳累,寝食难安,都是锦儿的罪过,锦儿心里一直很难过,今儿个本来准备早早过来给爹娘请安,却听说院子里的迎春花开了,便想着,这迎春花虽说不起眼,可它是万物始发之花,万物生春,可不是代表万事兴隆吗,便去摘了一些来孝顺给爹娘赏玩。”说着接过钱妈妈手里的迎春花,抬起小脸,双手捧给乔楠枫,乔楠枫看着那张如画一般的笑脸,和梅花掩饰下了疤痕,格外的心疼,哪里还记得刚才锦儿请安来迟的事呀,忙接过花,道:“锦儿摘的这花,花漂亮,花瓶也配得好,意头更好,爹喜欢。”乔锦书转身接过谷雨手里的那瓶又捧给吴氏道:“愿娘如这迎春花般年年美丽,青春常驻。”
吴氏看着乖巧懂事的女儿,高兴得眼睛都红了,命钱妈妈接过花自己赶忙扶起乔锦书,道:“快起来,地上凉,小心凉着膝盖,要落下病根的。”
乔楠枫乐呵呵看着母女两个,然后对着门外道:“乔安。”随着喊声门外走进来个十七,八岁的小厮,对着乔楠枫弯腰行礼道:“老爷有什么吩咐?”。乔楠枫指着花瓶道:“把姑娘亲自给我摘的迎春花放到我书房去,让杜仲,杜衡给我养好了,养不好也不用回我,自己找管家领板子去”。
乔安上前小心翼翼的捧着花瓶道:“是!老爷,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乔楠枫还不忘瞪了宋姨娘一眼,宋姨娘心里恨恨的却不敢再说什么,只得悻悻的低了头,只心里道,小蹄子,这次运气好,让你逃过了,下次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乔锦书看着宋姨娘变色的脸,心里冷冷一笑,好戏还在后头呢。
然后拉着吴氏道:“娘,锦儿肚子饿了。”听着锦儿说饿,吴氏连忙吩咐钱妈妈摆饭。
乔楠枫笑呵呵的虚点乔锦书道:“你呀,刚才我还以为吾家有女初长成了,老怀欣慰,谁只这一转眼的功夫,又变成孩子了。”说着便起身道:“走,和爹去偏厅吃饭了。”
一家人便起身陆续往偏厅走去。乔楠枫先在主位坐下后,吴氏在乔楠枫的右手边坐下,而乔仲青理所当然的在乔楠枫的左手边坐下,乔锦书靠着吴氏落座,宋姨娘,则在末座坐下。
乔家的家规是,食不言,寝不语,一家四五个人,只闻筷箸之声。
乔锦书看着坐在乔楠枫左边的乔仲青,想道,看样子,还是得让娘给我生个弟弟,才行,只是,娘生下我也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有再生孩子呢,宋姨娘也没有生孩子,这其中有什么缘故呢。
且不说乔锦书这边胡思乱想,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那边乔楠枫已经吃完放下筷子了,乔仲青看见乔楠枫吃完了,也连忙放下筷子,其他人都陆续吃好了。钱妈妈吩咐仆妇收拾好桌子,然后泡茶。听见钱妈妈吩咐泡茶乔锦书心中一动,然后看了身边的谷雨一眼,谷雨眨了下眼,乔锦书便对乔楠枫道:“爹,我这几日闷在屋子里无事,也琢磨了下泡茶的手艺,且我新得了一些好茶要不爹去我屋里我泡茶给爹喝”。
乔楠枫戏谑道:“你泡茶的手艺且不说,你哪里能得什么好茶呀。”
乔锦书不依的看了乔楠枫一眼道:“您知道的,谷雨的爹是茶农,新得了今年的头茶,前阵子,谷雨爹病了,咱家准许谷雨回家探病了,他爹感激着这事,就让谷雨把这新得的茶叶带了点回来,我病着也还没来得及给爹送去呢,虽说不是什么特好的茶,我闻着一股子清苦的味道,倒真有雨后空中的那股子清香味道呢。”
乔楠枫看着乔锦书极力显摆的可爱样,便对吴氏道:“太太,锦儿这么孝顺咱们,咱们就依了她,你看如何?”
吴氏赞同的点点头道:“都听相公的。”
乔楠枫便准备起身朝外走,乔锦书朝乔仲青道:“仲青弟弟也一块去喝茶吧。”乔仲青没做声,只是看了乔楠枫一眼,又看了宋姨娘一眼,乔楠枫明白,乔仲青是想让乔楠枫说让宋姨娘也一起去,乔楠枫虽然觉得这儿子孝顺是好,但,姨娘毕竟是半个奴才,没有说姑娘请喝茶还要请奴才的理,这话他不便开口,如果乔锦书自己说请,他也就不会反对了,所以他只看了乔仲青一眼,又看了乔锦书一眼,便不做声,乔锦书知道乔楠枫是想让乔仲青和自己说顺便喊上宋姨娘,一想道这出戏少了宋姨娘便唱不成,便道:“宋姨娘听说你的茶艺也不错,也一起去帮我泡茶吧。”虽是邀请了却不是请喝茶,而是去帮忙泡茶,这便是对高等奴才的态度了,乔仲青脸色一下暗了,却不能再说什么。